在美发店修剪刘海，美发师问，你小时候爱扎马尾辫是嘛？我笑着说，对呀，小学三年级以前，都是老陈帮我梳头发，他三下两下梳拢头发，用皮筋箍住，扎得那叫一个紧，我常得暗暗运气，顺着他的手势往上伸一伸脖子，好缓冲下头发被拉扯的张力。那会儿爸常用一块大方丝巾，三叠两叠就变出了一朵饱满绽放的花，戴在我的马尾上。这会儿空气通常会寂静两三秒，不用回头我也能想象，老陈准保在心里满意地叹了口气，得意地瞧着他的作品。
现在翻看那会儿的照片，不管是在学校彩排舞蹈还是在我的生日宴上，我小小的头上都顶着一颗硕大鲜艳的丝巾花。
三年级之后，我突然开了窍，学会了自己扎第一个马尾辫，然后是麻花辫，自此逃离了老陈的“魔掌”。有次看白毛女，看到喜儿她爹给她扎红头绳那段，我深表同情，喜儿呀喜儿，小时候肯定也是你爹给你扎的头发吧，我就问你：扎得紧不紧？头皮疼不疼？
童年的记忆总是碎片化的，连不成线，更连不成片。想到哪儿说到哪儿吧。
老陈年轻时又高又瘦，瘦到什么程度呢？一米八几的个子才一百二十多斤。我妈常开玩笑说，那会儿裤子穿他腿上，有风拂过，跟旗子似飒飒作响。
年轻时的老陈又酷又帅，配上制服，颇有几分姿色（当然，老陈你现在在我心里也是数一数二好看的男人）我们那里弄的孩子们都怕他。我也有那么一丁点儿。记得有一回，可能是老陈心情不佳，勒令我，今天不背出这篇课文，不准上学。苍天呐，那可是篇好几千字的课文啊，只花了半小时我就一字不漏给背出来了。
那会儿，老陈不太赞成小孩子看太多电视，白色高压下培养了我卓越的战斗和反侦察能力。为了看电视，翻窗户啊，藏遥控器啊，什么没干过。记得有一次老陈前脚刚上班，我就打开了爸妈卧室对着户外的一扇窗，站在屋外头，隔着几根窗栅栏，拿着遥控器，乐呵呵看了小半天电视。
年轻时候的老陈是个烟枪，不巧的是我巨讨厌烟味儿，虽然干烟丝儿闻起来酸酸甜甜略像话梅味儿。初三那一年，我和老陈半开玩笑订了个君子协议，我考全校第一，他戒烟。中考时我以浒中第一名的成绩进了省中，过了一学期到家，突然发现老陈真的再也没有抽烟哎。直到今天我也没弄明白，老陈是因为我们的君子之约还是医生的嘱咐戒了烟。
别看老陈内敛寡言，很少明着夸赞人，有时还很严厉。我们知道他以自己的方式爱着这个家。但凡出公差或旅游，必带一堆纪念品回家。别人给他什么好吃的好玩的，他也会喜滋滋带给我们。我偶尔发表的一些小豆腐干，他都会仔细剪下来保存着。等等等等。
父爱如山如舟，令人倍感温暖和安全。
还在京城奔波出差的老陈，节日快乐。我知道什么的礼物都不是你渴望的那份。放心吧，老陈，我心里有数。不如我们再来一个君子之约，我来实现你的梦想，你健健康康开开心心活到一百岁。
爱你的女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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