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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于“进步”的忧思

关于“进步”的忧思

作者: 段靖 | 来源:发表于2021-10-11 13:38 被阅读0次

    智者说话,是因为他们有话要说;愚者说话,则是因为他们想说。

    ——柏拉图

    纪伯伦说,“忧愁是两座花园之间的一堵墙壁。”关于进步,你可曾有过忧思?以下,算是半愚者的对话,是因为关于这个话题他们都想说个一二:

    卞下:读了老子的《道德经》给我的感觉就是他在倡导逆向行动,倒退。他在第八十章说:“使有什伯之器而不用;使民重死而不远徙;虽有舟舆,无所乘之,虽有甲兵,无所陈之;使民复结绳而用之。甘其食,美其服,安其居,乐其俗。邻国相望,鸡犬之声相闻,民至老死,不相往来。”这几乎就是原始社会的指代,可以看出,他是反对文明进步的。对此感到困惑,那么我们究竟要不要进步呢?

    段靖:“今不如昔论”历来有之,不同国度和不同民族都有这么一群人持有这种观点,经久不衰,其中不乏高学问的人长期持有这种观点。柏拉图的“理想国”也是这种论调。

    蒼介:就这方面来讲,柏拉图和老子还是有一定差异的。柏拉图在他的理想国里特别强调“正义”的秩序,而在老子眼中的小国寡民里,更近似于母系社会里的血缘氏族部落,前者是城邦长治久安“秩序”的代言人,而后者是亲情与血缘关系如何维护的代言人。

    许安:柏拉图理想国中的正义理论大意是这样的:他认为,正义就是只做自己应该做的事而不兼做他人的事,就是为了维持社会的普遍和谐。(正义就是在国家中做正当的事,当每一个个人只作一种对国家有关的工作,而这个工作又是最适合他的天性时,这个国家就有了正义。所以这样一来,每个人不必兼做多种职业,而是各人做特殊适合的工作,不论老幼、男女、自由人、奴隶、手工人、统治者和被统治者都是这样。)

    在国家一旦出现人们违反一人一事原则,国家的秩序便被打破。他认为,国家是由具有欲望的体力劳动者,具有意志的护卫者阶级以及拥有理智的统治者阶级所组成的,而这三个等级应该分工合作,协调一致,只有各个等级保持分工合作的状态时社会才能保持普遍的和谐。

    那么,可以看出,他这是在强调分工与合作之间和谐关系的重要性。

    刁文:是的。柏拉图提出“哲学王”就是正义的化身,正义是理想国的核心概念,“哲学王”所指向的就是贵族精神。理想国终其目的是对已丧去奴隶主贵族统治的又精神格的再次向往。老子提出的道论中,充满了对原始雌性生殖崇拜的论调,譬如:第六章“谷神不死,是谓玄牝。玄牝之门,是谓天地根。绵绵若存,用之不勤”,第二十八章“知其雄,守其雌,为天下溪”,第五十二章“天下有始,以为天下母。既得其母,以知其子,复守其母,没身不殆”等等,都是在强调母性的作用。

    我以为,他们都是保守的理想主义者,反对文明分工的复杂化,向往朴素的,可线性简单量化的一种社会关系。

    卞下:但他们为什么要反对社会进步呢?

    刁文:我刚才说了,他们提倡简约的社会风气,在他们看来,进步会使社会关系日益复杂化,复杂的关系,对柏拉图来说就是秩序易遭到破坏,对老子来说就是亲情血缘关系易遭到玷污。在他们看来,人类社会越简单简明越好,越复杂越难以控制把握。有句话叫:“简素不会对奢华自卑”说的就是持这类审美观念的人。事实上,这与人大脑承载量有关,从情志上来说,人们更愿意从事轻松和简单的事项,因为运算(算法)简单,而不愿意去做极其复杂的事项。但凡复杂的东西,都是很不容易一眼看清楚的,而人们对于近在身边却又明辨不清楚的东西,心里就会莫名其妙地产生某种恐慌和不安情愫(源于求存和求安心理的基本诉求)。因此,作为一般的人性,都愿意社会环境、社会关系能够尽可能地简单透明化,好维系自身生命的绵延续存。

    事实上,科学的出发点,也源于此,即从复杂的环境里剥离出某一局域来进行分科性研究,将问题逐级简单明确化(界定认知边界),来找出其局域内在的“序”的关系,而再进行局域间“序”的整合,就是社会体量上的协作关系了——认知世界。

    段靖:这应该是一个悖论。人类社会进步,就是不断地细化分工,而越细化越令人感到社会的复杂。譬如现在一个具有博士学历的人,对于他从事的科目研究有所掌握,而之外的就很难说还有什么深入了解了。就不像古代的那些博学家,譬如笛卡尔,即是哲学家、又是数学家和物理学家;再譬如达·芬奇,都知道他的思想深邃和学识渊博、并擅长绘画、雕刻、发明、建筑,通晓数学、生物学、物理学、天文学、地质学等诸多学科。

    而现在,要想取得多科通才体量,随着文明的不断进步,愈发显得困难和不可能实现了。

    蒼介:所以啊,知道的越多,越能发现自己的无知。人是需要承认自己是处在卑微位置上的。古希腊哲学家芝诺在给他的学生讲解认知边界的时候,曾用两个一大一小圆圈做过比较,他说:“大圆圈的面积是我的知识,小圆圈的面积是你们的知识,我的知识比你们多。这两个圆圈的外面就是你们和我未知的部分。大圆圈的周长比小圆圈长,因此,我接触的未知范围也比你们多。这就是我为什么常常怀疑自己的原因。”

    卞下:昨天就读了一篇文章,讲的就是“越无知越骄傲,越浅薄越自信”,而我刚才想问的是关于“进步”的问题,谁还能再说几句这类的话题?

    刁文:文明进步肯定是需要的,事实上,我们对于世界和自身的认知边界肯定是比古人要大很多很多,就拿老子的“道生一,一生二,二生三,三生万物”世界观与现代的量子力学和天文宇宙学观去比较,前者只是一个十分笼统的模糊概念,而后者却是在不断细化和整合中扩充了它。芝诺的那个大小圆的面积和周长比较的譬喻是很恰当的,知道的越多,越感到自己无知,但我们并不能因为无知而满足,以为降低这种求知的欲望人生才是快乐的。毕竟人是性灵者,性灵者是什么?就是能够意识到自身存在的意识存在的算法量体,归根到底,祂是存在于认知当中的一个being,那么,我们有什么理由停止这种扩充认知态势呢?柏拉图说,“人是寻求意义的动物。”最终人类文明究竟走向哪里?我想,可能就在于它自身的不断扩充认知领域的这个不确定的过程当中。

    蒼介:前期许多关于整合的东西,靠人工算力几乎是不可能的,但把它交给AI智能就有可能实现。我觉得随着AI的不断进步,人类离揭示生命体的质要距离越来越近。我是持进步论的。

    段靖:虽然我也是坚持进步论的,但我觉得,在社会中保留一股逆流的保守主义还是十分必要的,否则人们很容易被自己的这个“进步”所癫狂,譬如,核能的发现,作为动力能源运用它是造福人类的,但作为武器运用则是戕害、甚至摧毁人类的。欲望是社会进步的推动力,但欲望不可无限扩展,是需要有所制约的,保守主义相对来说应该是制约它的一股不可或缺的声音和势力。

    许安:我喜欢“简素不会对奢华自卑”这句话。这可以算是个认知上的世界观,运用到日常生活的审美情趣上也是十分合适的。我以为,无论是老子、还是柏拉图的思想,都有其伟大的一面,在那里,我们可以读到最质朴的东西——简约的秩序之美。“进步”需要有个忧思渗入,不是担忧进步无良,而是慎重考虑进步的状态是否能维系进步自身的稳定。

    卞下:看来,对于进步保有一份忧思还是有必要的。在我们周遭那些乐在岁月静好中的人,情志里估计是不可能产生这种忧思的。

    刁文:忧思是智者悲悯中的沉静,祂是蓦然里的一种特殊的哀鸣。要想使自己表现的不是那么愚蠢,在日常的生活里我们还是应该偶尔保持一点忧思度吧。此话题太泛了,若有空,再续聊。

    (未完,待续)

    问:你能从前面的两幅画中看出东西方文化在传承方面有哪些不同之处?为何会如此?你更趋向于哪一种?

    一个人不会因为缺少了他经验中没有享受过的好事而感到悲伤的,真正的悲伤是在丧失他惯于享受的东西时才会被感觉到的。——修昔底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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