忘川河畔,奈何桥边,彼岸花开的妖艳,红的刺眼。孟婆一下又一下搅着锅里的汤,愣愣的出神。自她继任孟婆起,三百年来,总觉得这汤里少了些什么,味道不似上一任孟婆的那般入口微甜,回味酸苦,燃烧肺腑,却温润肝肠。
孟婆:师父,为何我的汤,同样是取自忘川水,味道,却这么淡?
上一任孟婆:孩子,你还缺一样东西
孟婆:缺什么?
上一任孟婆:情泪
孟婆:那是何物?
上一任孟婆:此物冥界寻不得,要到凡界去,你去了,就知道了。
孟婆落下一滴眼泪洒向人间,那一滴泪承载了她的分身,化为肉体凡胎的人类女子,落入人间的一个驿站。孟婆在驿站支起了一个茶寮,做起了茶娘。
小乞丐:“水,能不能,给我一碗水”
雪夜,孟婆像往常一样煮水泡茶,一个虚弱的声音在炉边响起。孟婆低头一看,那是一个奄奄一息的小乞丐,像一头虚弱无力的小兽,半闭着眼睛,蓬头垢面,衣衫褴褛。骨瘦如柴的小手努力的向上举着,嘴里念着“给我一碗水”,孟婆看他可怜,收留了他。
孟婆的眼泪是世间最好的灵药,看小乞丐快要一命呜呼,孟婆用眼泪救了他,并把他留在了茶寮帮工,取名阿禄。
这一晃,便是十年。
阿禄:“阿姐,今天的集市好热闹,你该去看看”
阿禄:“阿姐,这是绛云斋新到的胭脂,你用着一定好看”
阿禄:“阿姐,后山的山茶花开了,我摘了些许,送给阿姐”
有阿禄在身边的日子,孟婆觉得很开心。看着他从一个瘦弱不堪的小乞丐,长成一个英俊挺拔的青年。俊朗的五官,修长的线条,长期干活练就的匀称的肌理,小麦色的皮肤,在阳光下,镀上了一层明媚的光晕。尤其那双眼睛,每次看向孟婆时,都有千万条说不出的情愫。每每这时,孟婆也会心跳加速,不知所措的避开他的眼神。
孟婆到人间的第十二年,瘟疫爆发,孟婆茶寮附近的村子,无数人命丧黄泉,阿禄去村子里送药,回来时,也有了发热的征兆。看着那些昔日里来喝茶谈天的人,一个个饱受折磨的死去,孟婆不忍心。私自改变人类的命运,是有违天道的大忌,曾经用眼泪救了阿禄一回,已是损失了百年修为。但她恻隐之心,蠢蠢欲动,一想到阿禄有可能也会像他们一样,经受瘟疫的折磨,孟婆的心,就没来由的抽痛。
孟婆还是决定逆天改命。即在神位,怎能看着众生受苦而不渡?
瘟疫一夜之间消失的的事儿传到了官府,县太爷便想把这神奇的眼泪据为己有。他囚禁孟婆,酷刑用了三天三夜,孟婆却一滴泪也没有流。打扫刑房的狱卒,仅仅是清洗血迹,就用了一整晚,断甲碎发,不计其数……县太爷不死心,势必要拿到孟婆的眼泪。师爷看得出县太爷的心思,折扇轻摇,心生毒计。
师爷:“她如此坚毅,身体的折磨并不能让她屈服。不如,用辣椒水灌她的眼睛,刺激她流泪,这样,岂不是更加直接?大人意下如何”
县太爷:“此计甚妙,就按师爷说的办”
数日后,孟婆双眼血泪涟涟,彻底不能视物。而县太爷取的眼泪,也不过是普通的泪水,毫无功效可言。
师爷:“大人,既然如此,留她也无用,此等妖女,应当烧了,为民除害啊”
县太爷:“师爷说的有理,烧!”
七月七日,夜凉如水。孟婆看不到刑场的情景,只能听到围观百姓那一片低低的呜咽。她心想,这一趟,也算知道了人间的薄凉。可她始终惦念的,是阿禄。
用了眼泪的村民,都一夜见好,唯有阿禄,迟迟不见好转,孟婆被带走前,阿禄还烧着,不知道现在怎么样了。多日不见,孟婆挺想他的。这段时间,是这十二年来,分别最久的日子,孟婆,还有些不习惯了。
孟婆:“不知他怎么样了,会不会受我牵连,此刻,是不是已经逃到安全地方。阿禄,又到山茶花开的时节,这次,我怕是看不到你为我采的花了。”
烈火中,孟婆突然听到了群众的一声尖叫,紧接着,孟婆的鼻尖触到一个坚实的胸膛,一缕山茶花香淡淡萦绕,一个声音,在耳畔响起。
阿禄:“阿姐,后山的山茶花又开了,我摘了些许,送给阿姐。阿姐可愿,此生与我共赏?”
奈何桥边,一缕幽魂飘然而至,孟婆盛了一碗汤,送到他的面前。那幽魂看了孟婆许久,伸手接过汤,一饮而尽。就在他咽下去的那一刻,孟婆的声音在耳边轻响
孟婆:“我愿意”
一滴泪,滴落!
end
by 雪幻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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