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镜中】
文/张枣
只要想起一生中后悔的事
梅花便落了下来
比如看她游泳到河的另一岸
比如登上一株松木梯子
危险的事固然美丽
不如看她骑马归来
面颊温暖
羞惭。低下头,回答着皇帝
一面镜子永远等候她
让她坐到镜中常坐的地方
望着窗外,只要想起一生中后悔的事
梅花便落满了南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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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悔的事情,在第一行就与梅花一起落下。有哪些后悔的事呢?诗人并没有那么明显地写出那些令自己后悔的事情,他写一个游过对岸的女子,写登上一个梯子,他说危险的事固然美丽。那似乎是一个面目模糊的女子,却有着婀娜的身段,游动在水池里。她给你的永远是印象,是羞涩,温暖,好像你第一次认得的美好爱情模样。最后,这面镜子终于出现了——这片对照与回忆的最终镜面。那面镜子里,她一直坐在适合的地方。那时,她就只是诗人心中那一点梦中幻想。想的美好越来越多,就越来越回不去。一开始就落下的梅花,在看镜子的时候,连南山都堆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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