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已泛黄的牛皮纸本子掉落在地上,透过卷起的一角我看到那句“我背起行囊,默默去远方,转过头身后的城市已是一片雪茫茫。”霎时间风起云涌,回忆席卷而来。
曾几何时,自己也心心念念着出发去远方,而如今时过境迁,斗转星移,自己如愿以偿离开白雪茫茫的家乡,却未曾料到那位曾走过千万里路,看过不绝的风景,低吟浅唱着“我喜欢出发,我有不老的心情。”的先生真的去了远方,再也不回来。
“我不去想,是否能够成功,既然选择了远方,便只顾风雨兼程。”犹记得曾经那兵荒马乱,张皇失措的高三里,我将它与心仪的院校一遍又一遍写在纸上,反复呢喃着抚摸着,手指划过纸张摩擦出的沙沙声一直触碰到心里,像极了我那不可终日的惶惶与不安。
失落,窒息,迷茫,无助,但也只允许自己那一瞬间的软弱,然后下一秒就再次打起精神告诉自己“只要热爱生命,一切,都在意料之中。”
汪国真先生的诗集就这样伴随我,激励我度过了整个高中,当看到他那句脍炙人口,耳熟能详的“我原想收获一缕春风,你却给了我整个春天!”出现在仿写题上之时,更感到无限的亲切与熟悉。
我曾在中学时期无数次醉心于顾城那“黑色的眼睛”“不语的美好”,迷恋于木心那“一生只够爱一个人”“借我的偏执”,总觉得他们的诗是如此唯美浪漫与遥不可及,每一字每一句都勾勒出一个梦幻飘渺的理想世界,光是读着念着就让人感到无比欣羡。
我也曾在年少无知时质疑过与他们风格迥然不同的汪先生,认为他的诗太过于直白通俗,缺乏美感。直到后来经历的事情越来越多,看过一次次欢笑别离后,才渐渐发现诗中那满满的质朴与真实才是他真正的通达与智慧。那些看似平凡普通的文字就这样静静矗立在那里,不张扬,却自有声。
多少人写梦想,写追求,老生常谈的话题,人人都有过的豪情,却从未有人如他这般大气恢弘,酣畅淋漓。“双脚磨破,干脆再让夕阳涂抹小路。双手划烂,索性就让荆棘变成杜鹃。没有比脚更长的路,没有比人更高的山。”
记得宋代禅宗大师青原行思曾提出人生参禅的三重境界:参禅之初,看山是山,看水是水;禅有悟时,看山不是山,看水不是水;禅中彻悟,看山仍然山,看水仍然是水。而汪先生无疑是在这洞察世事后的反璞归真,他在风雨中历尽千帆,砥砺前行,却始终不放弃希望,始终不忘记拿起笔用最淳朴的语言讲诉这最浅显的道理,用浓墨重彩来纵情刻画这恣意人生,用大睿智来引导人们热爱生命。
我对汪先生并未有过多了解,亦未曾刻意搜索过他的资料。因为我一直坚信,一个人的作品是会说话的,光是他的诗文便足够让我去走近先生,了解先生。这不比任何搜索出来的资料都来的客观真实吗?
“没有人知道我是谁,自己的命运就握在自己的手掌。”是他乐观面对生活,勇于接受挑战的不屈与倔强;“不想垂泪,不思伴奏,只恨不能喝干那一天风露。”是他寂寞如雪地望着江南烟雨迷蒙的离愁别绪;“仰首是春,俯首是秋,愿所有的幸福都追随着你。”是他热情友善地向昔日友人赠与自己最单纯美好的希冀祝愿。
读着读着,那一幅眉清目秀,文质彬彬,温和有礼,举手投足间满是书卷气的先生模样就这样鲜活地跃然眼前。
诚然,如今早已不是一个以诗为主流的时代了。新媒体的兴起,娱乐方式的多样化,书早已不再是大多人心目中的宝贝,更别说读起来晦涩无厘头的诗了。
依稀还记得父亲曾说过,在他们上学的那个年代里,每本青年文摘都是珍宝,若有哪位同学买到,全班都将投以羡慕的目光,然后每个人都珍视爱护着相互传看,秉烛夜读,不顾夜深人静,把上面优美的诗句在昏暗的灯光下悉心抄录。据说,他还偷偷给我妈抄过那句“如果,你是湖水,我乐意是堤岸环绕。如果,你是山岭,我乐意是装点你姿容的青草。”呢。
毕业之时,本来送同学们一人一张明信片,抄录上我精心挑选的诗歌,却悲哀的发现早已不时兴,远不如吃饭,唱k让人们提得起兴致。
如今汪先生走了,广大群众开始自发地为他缅怀,送行,社会再次掀起一股汪国真热,其他诗人的作品也被翻出来反复品味。我不知这其中有多少人是真正的热爱,又有多少是盲目跟风。但是我想人们能够更多地关注传统文化,关注经典文学,抽出时间多读一些书,身体力行地让这社会充满书香,总归是可喜的。
那位饱经风霜,眼神中写满睿智与沧桑,一生都在不懈前行的先生终是走了,我不知他有没有遗憾,不知他此时是否又在另一个世界披荆斩棘,砥砺前行,不放弃希望,还是已经到达那个曾无数次心心念念着的有海有潮的远方。但我知道他那不朽的精神却永远留在了这个世界上,文学不朽,经典不朽,跨越千年后文字中的精华仍可百世流芳。
(写于2015/5/7 近日重新整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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