写一篇半个月前的访村记录。
叼着根烟认真拍照的林伯真是萌萌哒虽然已经忘掉大部分的细节,却能确定,留在记忆里的,都是给过我深深触动的。
还是六点多天蒙蒙亮时就起床,七点半大学城北跟静静和悟空会合。这个时候的悟空总是一脸冷淡,连个笑容都不给的。第一次见时可让我忐忑了,幸好还有静静这个又爱说话又男友力Max的活宝。要带相机DV机三脚架电脑一堆器材,拖了个大大的行李箱,一路都是静静跟我分担。于是困到站着都能睡着的三人组,又一次辗转三个小时前往泗安。
兰妈说林伯和彭伯骑三轮车过来接我们。彭伯我不认识,但之前整理过他的访谈录音。也是潮汕人,但是口音和我并不是一处。
到了洪梅广场,小兰他们三个已经在了。两位老人家一人一辆三轮车。我十分讶异的是,彭伯手部也是残疾,居然也能开三轮车。
一行人会合,去往一家面馆吃午餐。点餐时看见小兰拿了张纸巾擦一次性汤匙,心想小兰这是有洁癖么。然后才发现这汤匙是给彭伯用的,因他手拿不了筷子。吃饭时我跟小兰跟林伯一桌,开动之前,林伯一筷子把他碗里的一颗牛肉丸夹到我碗里,于是小兰把她碗里的一颗鱼丸夹给林伯,林伯又把鱼丸给了我。我大笑,有种赚大了的小得意。
饭后问小兰结账是不是一起,才知道彭伯已经把账给结了。小兰说彭伯每次出来都会坚持请他们吃饭。我觉得有些不好意思,但也没有再开口。而后彭伯又专门去买了绿豆饼来给我们。现做的,还热乎乎,味道好好。明明已经饱了还是忍不住吃了两个。
之后进泗安,安营扎寨,不再赘言。
上次来泗安只是熟悉环境,这次我们正式进入访谈阶段。我跟曼娟一组,要访谈的是潮汕籍的老人黄叔。小兰给了一些黄叔的基础信息,然后我们准备了一下访谈提纲,就去找他了。
春日的迹象在泗安里十分明显。花开得十分好。去黄叔家的路上,草地上有紫红色的小花一簇一簇。
关于黄叔的故事这里暂不提及。将来完整地做完他的访谈后应该是会写访谈笔记的,那时再详细叙述。
访谈结束后是下午四点多,我一个人没事做,蹲在招伯家外面的花圃处拍花。前两天下过小雨,泥土湿润新叶抽枝,我摆弄着落叶的时候,林伯走过来了。
他说堤边的一百多株桃花都开了,要带我们去看。我开心地跑回去跟曼娟和招伯说。招伯最近换新的假肢,膝盖磨出了一个小伤口,暂时要坐在轮椅上,出行不便。我说推着他去,他不肯,只把卡片机给了曼娟,说帮他拍点桃花回来。
去看桃花的路上会经过老泗安旧址,林伯就一边走,一边跟我们讲以前的事儿。
走了半小时,经过一段长长的两旁都是林木的小道,终于到了岸边。
桃花耶~
林伯也带了自己的相机,于是我们三进入了狂拍模式。
春外桃花三两枝岸边的桃花很多,一排很长。我们走了很久还没完。天色渐暗,便打道回府。
回来的路从岸边绕回去。林伯转过身帮我拍照,我定住,但很久没好,便笑着走过来比了个Y,后来这张照片成了我最喜欢的一张。
我走在后面,录了一小段林伯沿着岸边走的画面。仍然是有些颠簸,却没有疲态。大概忘记这段路上跟他聊了些什么,但是他在江边独自行走的背影却好似印在我脑海里一样,现在想来还分外清晰。
回到招伯家,小兰他们已经备好饭菜。
隔天天气晴朗,中午突然收到消息说,黄记者想我们推一些老人出去看桃花。欣然应许。招伯说很重的,我会很辛苦。我又死缠烂打终于让他改口。一行十几只轮椅便组成了看桃花大军。
我所不能忘怀的,是另一件小事。一开始听到说有志愿者推着他们去看桃花,不少老人都自己推着轮椅从房间里出来,但最后因为志愿者人数不够,一些老人没人照顾,只好又回房间里去,或者就在树下摆起象棋。
离开时,我回头望了一下没人推的那几位老人,正巧一位伯伯抬眼朝我们这儿望了一眼,眼中有着些难以言喻的东西。我觉得有些难过,不敢再看,推着招伯匆匆离开。
晚上我们在房间里分享访谈的感受。悟空说到他们小组访的陈伯,一辈子心心念念的是自己得了麻风病后妻子的离去,甚至在镜头面前留下泪水。听着心里很受触动,有的人一生真的只有一件重要的事,关乎爱的人或者自己的执念,失去便是永远难以弥补的伤痛。
那我这一生,最重要的事是什么呢?
是亲人吧。白天推着招伯去看桃花的时候,虽然也因老人们的开心而开心。但心里总有些隐隐的愧疚。因为想起了奶奶,她瘫痪在床的最后两年,我虽常去探望,却从来没有想过推她出去吹吹风。想她健康时经常到处闲逛,不能行走时该有多么抑郁。而我却从来没有推着她去看过春天的花。
回来后看到悟空的票圈,他也想起了他的奶奶。长长的一段文字,看得我哭到不能自已。我也想念我的奶奶,也对她心存愧疚,也把这种怀念寄托在了泗安这些亲切的老人身上。我也有所求。求一种似曾相似的温情。
第三日,和小兰去找黄叔,他不在。跟黄叔一起住的彭伯便带我们去另一位潮汕的马伯那儿。
还未到马伯家,便听到咿咿呀呀的潮剧和熟悉的乡音。
马伯见到有客人来,便开始泡茶,这么多年了他还留着家乡的习惯。
马伯和彭伯他们聊天时,我不怎么插话,只是在录像。中间一段沉寂,窗外燕子翩飞鸣叫,屋里潮剧声声,几个人坐着,并不说话。有种萧索的感觉瞬间击中了我的心房。
下午便要回广州了。天气阴沉,小兰和林伯骑车载我们出来。回去时大雨倾盆,两个人都淋成落汤鸡。小兰说感受到了生命的力量,我也挺想淋一场。
第一次访村回来时只有感慨,第二次就开始不舍了。好像心里慢慢有个声音在说,自己和这个地方,和这里的这些老人,以后将是割不断的连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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