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我第四次拿起路遥的《人生》时,我感觉我换了一种角度与心境去看待它,在我看完第一章的时侯,我突然停了下来,又回过头去领会一遍,反复咀嚼它字里行间隐藏的文字,去体会它每一段话情感的起伏变化,我发现,其实第一章已经给我们带出了一个社会的现状,一个家庭的状况,一个年轻人的无奈。我相信第一章发生的“事情”,每天都在上演,不管是曾经,还是未来,它还会存在!这样的创伤,我相信无数的家庭早已体会到或者正在体会。
开文就写道:“一场大雷雨就要到来了”,大地的沉寂快要被这场大雷雨打破了,同样,高加林一家沉寂的生活也要被一场酝酿已久的“大雷雨”打破!
高玉德老两口看见儿子回来了,高兴极了,显然是庆幸儿子赶在大雨之前进了家门。但是这个庆幸在我看了其实是不幸的,我想,如果他在雨后回家,这个开篇章节的情感也不会有那么激烈了,人物的心情与情绪的波动也不会有那么明显地展现了。或许这场故事也会难以继续了,请注意,这场大!雷!雨!是这场故事开演前的一个信号,或许可以说是一个引子。在沉寂的大地,大雷雨还没来之前,高加林回家了,很自然,和平常一样,老两口看见儿子很开心,各方面表现都可以看出。
“老父亲 立刻 凑到煤油灯前,笑嘻嘻地用小指头上专心留下来的那个长指甲打掉了一朵灯花,满窑里立刻亮堂许多去。”可以看出来,老父亲对于儿子的回来很开心,特意把土窑都弄亮了,那老母亲又是怎样呢?
只看“老母亲 赶紧 把端上炕的玉米面膜又重新端下去,放到锅台上,开始张罗着给儿子炒鸡蛋,烙白面饼”赶紧一词就可以看出老母亲对于儿子的爱,因为孩子回来了所以要把最好的东西都给孩子吃,所以开始炒鸡蛋,烙白面饼 注意这里还用了限定词,给儿子,既不是给老伴也不是给自己,是因为儿子回来了才这样做,再加上后面一句“她还用她那爱得过分的感情,跌跌撞撞走过来,把儿子放在炕上的衫子披在他汗水直淌的光身子上,嗔怒地说:“二杆子!操心凉了!””两个感叹号,说到我心里去了,就如自己有时候回家,奶奶看我衣服穿的少,也会说,穿那么少!当心着凉!
虽然南北表达不同,但我相信,这种爱是一样的!高加林一回家,爸爸妈妈对他这么上心,换做是平常,他肯定倍感温暖与亲切,肯定拿起碗来,一边笑一边吃,然后说,爸妈,你们也吃,一家人其乐融融,美哉乐哉!然而 今天他一反常态,说:“妈,你别做饭了,我什么也不想吃”。这就让老两口纳闷了,在纳闷的同时,我想,这段故事也冒出了一点头头!
在老人家一问再问下,加林一答再答下,加林说出了:“我的书教不成了……”这句话,老两口同时惊叫了一声,当加林说“我的民办教师被下了”之后,老母亲手里的舀面瓢一下子掉在锅台上,摔成了两瓣,可想而知,这个消息对于老两口来说是多么的震惊,也可想而知这碗公家饭对于这样一个家庭来说有多么的重要。其实老两口还是不明白缘由,又来个你一问我一问,加林终于燥起来了对父母发火:“你们真笨,不让我教了,人家不会让旁人教?”
这个火是他一路憋回家的,这还只是一个低潮,但看到这里,我心酸了一把!老两口看着儿子回来而喜悦的心情,在儿子发火的那一刻也烟消云散了,另外一方面,老两口是真的没想到自己的儿子的教师竟然会被下掉让别人教,老两口其实对自己的儿子还是挺看好的,可见高加林确实优秀!他应该从小到大都是那种“别人家的孩子”!
在老两口得知顶他儿子教书的是高明楼的儿子三星时,他们一下子木然了,满窑“死气沉沉”。从开始的沉寂到现在的死气沉沉,这时的氛围又急需一种情感的迸发来冲破它。接下来,真正的大雷雨就要来临了。不早不晚,就在这时,外面的雨点已经急促地敲打起了大地,雷声和闪电也越来越频繁地出现,正好,开头时的大地的一片沉寂被打破了,现在这一刻的死气沉沉也被这雷声雨声给打破了,听着雷听着雨,在这样一个破窑中,三个人陷入了痛苦当中!老汉一开始还会去擦下鼻涕,现在他任由鼻尖上的一滴清鼻涕颤动着,都快掉下来了也顾不上去擦,老母亲正不断地用围裙擦眼睛,显然是这摸眼泪,这时候静的连猫的呼噜声都能听见了。
这时候外面也是一阵轰隆轰隆的响声,从河道里涌下来的不仅有山洪,还有涌下来的还有无尽的痛苦与无奈!
加林当老师挣全工分,一家人的日子过的也还算过的去,但现在加林被撤职了,这件事对这个家庭来说无疑是一个沉重的打击,对加林精神上的打击更大!他对未来的规划或者说是美好的憧憬都被打破了!都被一些隐藏的“规则”轻易地扼杀了!高加林从小就在爸妈的呵护下幸福地成长,没有吃过什么苦,细皮嫩肉的,现在被撤职意味着他要像父母一样做一个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的农民,其实他是有点看不起农民的,因为他的见识与胸怀,但现实又是如此,除了他伤心之外,他的父母就更难过了!
加林的父母已经老了,不能像以前一样,只靠四只手在地里刨挖,也能供养他上学求功名。可见,高加林能够一直上学,直到回村到老师,都是凝聚了一家人的血汗,如今 说没了就没了,这叫人怎接受得了!
他的父亲更令人心疼,他父亲自言自语叫苦起来:“明楼啊,你精过分了!你能过分了!你强过分了!仗你当个四大队书记,什么不讲理的事你都敢做嘛!”“你不要理了,连脸都不要了?明楼,你做这事伤天理哩!老天爷总有一天要睁眼呀!可怜我那苦命的娃娃啊!啊嘿嘿嘿嘿嘿……”无论在什么时候,父母都是最爱自己的人,怕自己受委屈受别人欺负,其实这时候的高玉德狠不得把高明楼狠狠地教训一顿,为自己的儿子出气,但他不能,只能忍让!高加林看到父母这样伤心,再加上心里也有火气,血气方刚,打算写状告他!这时候老两口的反应更让人心疼!
可怜我那苦命的娃娃啊!一听到儿子要去告状,父亲死死按住儿子的光胳膊,央告他说:“人家通天着哩!公社,县上都踩得地皮响。你告他,除什么事也不顶,往后可把咱扣掐死呀!我老了,争不得这口气了;你还嫩,招架不住人家的打击报复。你可千万不能做这事啊……”母亲也央告着说:“你告他,咱这家人往后就没活路了……”
没有活路……这段话字字是泪,字字扎心。或许我们会认为老两口有些懦弱,或许我们会认为,大不了鱼死网破,撕开脸面,和儿子一起去找高明楼讨回公道。但老两口明白,这样做不仅讨不回公道,而且自己以后的日子也会被压低,他们说,自己老了,但最担心的还是自己的孩子呀!是啊!父母总是为我们考虑,就算是委屈也帮我们抗,他们这样做,其实就是在给我们上一堂“生活课”。让我们看清看明白一些事情,也是在告诉我们这些年轻人,少走弯路,错路。
在高加林看到父母亲的可怜相时,他心也酸了,不打算告了。此时仍然在下着瓢泼大雨,河道里传来像怪兽一般咆哮的山洪声,令人毛骨悚然。虽然不打雷了,但还是下着大雨,这件事情的高潮也算过去了,这时的他们都都安静了下来,但内心还是有着说不出的滋味,尤其是加林。
当看到老汉思思谋谋地说:“咱千万不敢告人家。可是,就这样还不行……是的,就这样还不行!”他决断地喊叫说。
他喊叫着说!一是表现出他的激动,二是怕家人听不到!这时外面的雨声依然很大!这句喊叫出来的话也给人一种神秘的感觉,我想,大部分听到这句话,肯定会和加林想的一样,看看是不是有什么惩罚高明楼的高见!
可惜我们太年轻。不懂世故,更不懂生活的不易。
老汉接着说:“加林,你听着!你不光不敢告人家,以后见了明楼还要主动叫人家叔叔哩!脸不要沉,要笑!”“加林他妈,你听着!你往后见了明楼的家里的人,要给人家笑脸!明楼今年没栽起茄子去,你明……人活低了,就要按低的来哩……”
人活低了,就要按低的来哩……这一段话中,用了许多感叹号,从语气中,可以看出老汉是用带有命令的口气来说,你听着!
就比如,有一天你出门被某某官二代打了,你回家跟你老爹说:“爸,我被镇上书记的儿子打了”如果你爸有钱或者有权,或许会说,谁敢打我的宝贝儿子,走,我带你打回来!因为这是活高了的状态,如果是活低了的状态,你爸或许会说:“儿子,人家打你是他的不对,但是我们不敢去打人家呀!他爸是书记,你爸只是个农民!今天就算打了他,痛快的只是一时,但吃苦的还在后头呀!你以后,就躲着点那熊孩子,看到他家里人,你也得问好,要笑。下次带的糖,分一个给那个打你的孩子吃!”
当高加林听到父亲这样说之后,瞬间崩溃,一头扑在炕栏石上,伤心地痛哭起来。这个年轻人不是因为困难而哭,我想他更多的是因为父母这样的爱。父母可以为了自己而忍受一切,他们可以活的谦卑一些,活的低一些。但他们也会怪自己呀!怪自己没本事,怪自己不能为孩子铺好一条平坦的大路。
当这个窑洞里安静地只剩下这位年轻人的哭声的时候,你是否也看到了自己的影子?此时外面的雨不知什么时候停了,停了好啊!他痛哭的声音或许不会被盖住了,而是在向这个世界哭诉,这样的夜晚注定不能平静!我想不能平静也只是这个家庭,其他的人,谁又知道呢?或许在世界的某个角落,还有许多这样的高加林!只不过痛苦是属于他们的!
那些带给他们伤害的人或许在有些时刻会有那么一些不安,这或许是良心的拷问,但有些人在夜晚依旧不会做噩梦!他们的心也很平静。然而,那些被他们伤的血淋淋的人只有在夜幕降临之后,在黑暗中,独自地抹着泪水。而在天明之后,这些人还需要面带微笑,该恭敬的要恭敬,该服从的要服从。无论生活带给了这些平凡的人什么,伤痛亦或是绝望,他们依然需要负重前行,因为这就是生活,这就是活着的一些不易!
我想一个人的伟大之处,就是无论遇到了什么,他会带着梦想和希望坚定地走下去,而且会走的更快,走的更远!因为他相信明天,相信自己,相信自己的力量,更多的是,相信这个世界还有一些爱与公平!
那些正在遭受或者遭受过困难的人,我想,你们也一样是会坚定地走下去!为了自己,为了爱的人!你们也不会放弃!如果比不过出身,那么就去成就自己的未来。
把昨天留给命运,把今天留给自己,把明天留给未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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