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遥远

  今天的故事要跑题了，不关于爱情。

  二娃遥远的记忆。

  北方的冬天里天亮的很晚，农闲在家的人，也没有什么值得早起的事情，天亮前，家家户户大都是打门紧闭，偶然的听到谁家的狗叫了，或者是看到门灯亮起，从打开的大门缝里钻出来一个跳跃的小亮点，那一定是去上学的学生，只有孩子们需要起这么早。

  跳跃的小亮点在稻田边的路上，渐渐汇聚成一串，一团，成群结队的向学校的方向跳跃。冬天的稻田早已收割，留下的稻茬上披挂着霜雪，孩子们的手电筒光打在上面，闪闪发亮。走在最前面的孩子是村里三组的几个孩子，豆子，大壮，苗苗，他们仨是今天的值日生，要比别的小孩子早去学校。

  村里的小学校，冬天是需要煤炉取暖的，值日的孩子，要在天亮前将炉火升起，如果没有生好炉子，老师会责罚的，责罚的方式，大多都是再加一天的值日。

  豆子今天起得格外早，不仅因为他要值日，还是因为他是班长，他要让自己的炉火比别人都生的旺，小孩子的虚荣心和攀比心，让豆子前一天就在计划了，准备柴火，准备煤，都很认真，豆子起这么早，不怕冷的，但是他害怕黑，豆子总感觉一片漆黑中总有可能窜出一个大怪物，将他一口吞掉，就像西游记的的故事一样，好在，老师安排值日一般都是家近的孩子一起，连续好几天，这样也放心些，其实这么冷的天，外面是十分安全的，因为连野狗都冻的不知道躲到谁家稻草堆里去了。

  豆子和大壮是要好的朋友，也是班里学习较好的孩子，什么事情都抢着做，今天的值日也是一样，因为一起值日的还有苗苗，班里最漂亮的小姑娘，小孩子虽说不懂什么，但是大壮和豆子都在极力的表现自己，应该是讨好的意思吧。

  学校的打门还没有开，豆子他们叫醒了学校旁边一户人家的主人，这个人是身体有点残疾的，因为住的离学校近，被学校请来帮忙打理学校的一些事情，比如开大门。

  豆子是五点多出门的，家里离学校也就跨越十几条水渠，豆子记得，两条水渠间应该是60米，加上路上的约伴贪玩，到学校应该是六点多吧，老师大概会在八点钟来学校，豆子他们还有一个多小时用来生火。好在今天没有贪玩，往常豆子和大壮总是直接从水渠里走，一路溜着冰到学校的。

  校园很小，样式是标准的西北希望小学，正对大门的是一个大的花坛，花坛被彩色的瓷砖分割成花瓣的形状，夏天里每一瓣都会被种出来不同的花，很好看。花坛中间是笔直的旗杆，以前是木头的旗杆，最后有一天被换成了铁的，村里的孩子们大都只在新闻联播里看到过别处的旗杆，也就是天安门的，他们觉得学校里旗杆和天安门的一样，高耸入云。

  豆子和大壮还有苗苗，打开了教室里的门，打开了教室里唯一的一个灯，60瓦的白炽灯，白炽灯灯光很暗，将一个个孩子的身影投射在教室的白墙上，蛮吓人的。

  开始生火的时候，校园里别的教室的灯都渐渐亮起来，那是别的班级值日生也来生火了，大壮和豆子脱去厚重的外套开始生火，孩子们笨手笨脚，家里都叮嘱过，不能把衣服烧了。火柴点燃稻草，迅速的塞入炉膛里，教室里瞬间烟雾升腾起来，熏得三个孩子泪汪汪啦，还有不停的咳嗽，大壮和豆子在浓烟里迅速的向炉子里塞入细一点的树枝，等燃烧起来，又放入更粗一点的树枝，等稻草燃烧尽了，烟渐渐小起来，等粗点的树枝燃起来，就放入用树干劈成的劈柴，烟火气逐渐让刚刚冻的人发抖的教室暖起来，虽然还是有烟，但是三个人都紧紧围着炉子取暖。

  劈柴烧的很旺，又加了一次劈柴后，炉膛底下已经有很多烧的通红的木炭了，豆子从教室后墙角端来煤炭，一股脑的倒了进去，刚才烧的很旺的火苗，现在只能顺着煤块的缝隙一点点向上窜，大壮埋怨豆子倒进去太多的煤块，担心火会压灭了，豆子也有点担心，急忙拿簸箕从炉子下面扇风，生怕前功尽弃。“前功尽弃” 这是他们昨天刚学到的成语。

  天色渐渐泛白的时候，火已经不怕灭了，三个人这会儿松了口气，开始干别的，大壮负责把课桌的凳子架起来放到桌子上，苗苗负责扫地，豆子负责扫完地后洒水，水是昨天下午从学校后面的水渠里提回来的，渠里有别处都结冰了，只有一处人为打开的冰窟，村里人都在那里给牛羊饮水，所以冰窟没有被冻住。豆子还负责把凳子放下来，摆整齐。

  收拾完这些，天终于大亮了，校园里开始熙熙攘攘，更多的孩子从十里八村来学校了，豆子他们三个早早的搬凳子到炉子旁边，丛书包里拿出了语文书和从家里带的吃的，一边烤火，一边吃早饭，一边背诵课文，后面来的同学们也都搬凳子到炉子旁边，渐渐的围城了一个大圈。

  老师来教室看到火已经生起来，卫生打扫干净了，学生们都在背昨天布置的课文，满意的走了。

  教室外面的校园里，依旧寒气逼人，但是可以听到郎朗书声，看到日出东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