塔塔明天就要走了。
立夏说,明天她去送塔塔的时候带上我。我拒绝了,我不喜欢送别,那太矫情了。立夏说,如果我不去,塔塔会难过的。可是去送她,我也很难过啊!
塔塔从小和我一起长大,是我的邻居,也是我最要好的朋友。我们一起玩耍,一起分享美食,甚至一起闯祸,一起受罚。我们一起经历了那么多的好时光,现在她却要离开,到一个我可能一辈子都不会去的地方,加入一个新的家庭。
今天的阳光很美,明明是个可以去油菜花里捉迷藏的日子啊!可我却没有任何游戏的兴致,因为塔塔已经被禁足了,立夏也去上学了。我就这样百无聊赖的躺在草垛上,闭上眼睛,等着天黑……
一觉醒来的时候,差不多下午四点了。我的生物钟很准,因为每天下午四点左右,我都会去前面的路口等立夏放学。我的立夏矮小而怯弱,我总是担心她被那群调皮的男孩子欺负。所以,我坚持每天早上送她去学校,下午在路口接她放学。我想就这样永远的保护着她,还有塔塔。可是塔塔明天就要走了,我却没办法挽留她,也不能继续保护她了。我想的永远,没有理想中的长度。
我站在路口,隐约听到了立夏的声音。她不是个足够活泼的女孩子,也不够骄傲,她总想安静的做她喜欢的事情。比如和我一起捉迷藏,比如钓鱼。她就像一根玉米棒子,外表软糯,内心却坚硬而又脆弱。
立夏看见我,脸上露出了笑容。大概今天学校有什么值得开心的事情吧!我这样猜想着,跟她一起回到家中。她进屋放书包的时间,我又躺回了屋外的草垛上。很快立夏就出来找我了,她手上还拿了个蝴蝶结。
“十七,你明天真的不去送送塔塔吗?”立夏爬上了草垛,在我身旁坐了下来。我抬头看了她一眼,什么都没说,又默默垂下头。
“这是我送给塔塔的礼物。”她晃了晃手中的蝴蝶结。大概女孩子都是喜欢这样一些精致小巧的东西吧!我想象了一下塔塔戴上蝴蝶结的样子,大概会有点滑稽吧,因为她并不是那种安静优雅的女孩啊!不过这并不妨碍我对她的喜欢。
我已经两天没见过塔塔了,不知道她现在在干什么?又在想什么?有没有想我呢?没有她的日子,我真的觉得好无聊啊!每一个黑夜和白天都那么漫长。
立夏去写作业了,我继续躺着,望着天空一点点变暗。我到底要不要去送送塔塔呢?我很矛盾。离别是多么的感伤啊,可是,如果不去见她,我会遗憾一辈子吧。心里那些话,那些不曾说出口的话,那些不敢说出口的话,唉……
天终于完全黑了。立夏在叫我吃饭,我只好起身从草垛上跳下来。今天的晚饭挺丰盛,有塔塔爱吃的排骨和鱼。立夏今天吃的很快,见我也完吃饭了,便把我叫到她的房间。
“十七,我听说塔塔明天天亮就走了。我没办法去送她了,你替我去把这个送给她吧!”立夏把蝴蝶结递给我,我轻轻的点了点头,把蝴蝶结接过来。
“十七,塔塔明天就去她的新家了,也许你们以后都没有机会再见了。你好好跟她告别吧!”立夏说完在床上躺下来,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其实我知道,她跟我一样,舍不得塔塔离开;也跟我一样,没有将那些喜欢说出口。
我带上蝴蝶结,离开了立夏的房间。是到了该告别的时候了。塔塔家的灯还亮着,大概也是刚吃完晚饭吧。我穿过她家围墙的时候,听到了塔塔的声音——她应该在那棵梨树下。我循着声音过去,果然看见了塔塔。
两天不见,她似乎瘦了。枝头的梨花瓣,随晚风飘落,轻轻的停在她的头上、身上。她仿佛没有察觉,只是望着对面漆黑的山出神。
“塔塔。”我轻唤。
“十七。”塔塔站起来。我分明看到她眼里闪着泪花,是欣喜,也是无奈。
“这是立夏送给你的。”我把蝴蝶结递给她。她接过蝴蝶结,端详着,并没有戴上。倒是望着我,说:“你没有礼物要送给我吗?”
我把晚饭时候留下来的鱼和排骨拿了出来,“这都是你爱吃的。”
塔塔没有吃,也没有说话。她也许是在等我说点什么吧!可我什么都没说。我在她身边坐下来,陪她一起在黑夜里,巡视着周围那些熟悉的草木和动物。以前我们玩累了,也会这样一起躺在草地上,闭上眼睛,沐浴暖阳。而此刻,我们就这样安静的依偎在黑夜里。
这一夜,似乎比平时短了很多。很快就天亮了,塔塔还闭着眼睛。可怕的分别时刻要到了。我轻吻了塔塔的额头,悄悄地离开了。我知道塔塔和我都没有睡着,有些话,我们彼此都在心里。
我终究没有说出口,却不再是因为胆小羞涩,而是不想给塔塔一颗思念的种子。她离开后,这种子会生根发芽,会蔓延滋长,但永远不会开花结果。我想塔塔大概也是这么想的吧!如若不能相伴相随,到头来只能是个悲伤的故事。
这世上的爱情,少了自私和贪婪以后,便也少了许多悲伤和憎恨。我和塔塔都已经明白了这个道理,虽然,我们只是两只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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