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风听风,下雨看雨。
内心的诗意就是我与平庸生活的正面交锋。
一个人,一本书,一杯茶,一帘梦,有时候,寂寞是这样叫人心动,也只有此刻,世事才会如此波澜不惊。
又到夜深人静之时,享受此刻的宁静,忙碌的时间只能在此刻进行释放,温柔的月光透过纱幔洒满屋子,走进林语堂笔下的宋朝全才苏东坡,读人物读历史,心更明了,眼更亮了,思想更丰富了。我读到了有“大江东去,浪淘尽,千古风流人物”的豪情万丈:读到了“竹杖芒鞋轻胜马,谁怕?一蓑烟雨任平生”的开怀释然;读到了“日啖荔枝三百颗,不辞长作岭南人”的淡泊潇洒;读到“竹外桃花三两枝,春江水暖鸭先知”的清新欢乐;读到了“但愿人长久,千里共婵娟”的美好祝愿;读到了“十年生死两茫茫,不思量,自难忘”的凄婉哀伤……
淋漓富有生机的人总是不容易理解的,像苏东坡这样的人物,是人间不可无一难能有二的。
书中说,苏东坡是个秉性难改的乐天派,是悲天悯人的道德家,是黎民百姓的好朋友,是散文作家,是新派的画家,是伟大的书法家,是酿酒的实验者,是工程师,是假道学的反对派,是瑜伽术的修炼者;是佛教徒,是士大夫,是皇帝的秘书,是饮酒成癖者,是心肠慈悲的法官,是政治上的坚持己见者,是月下的漫步者,是诗人,是生性诙谐爱开玩笑的人。可是这些也许还不足以勾绘出苏东坡的全貌,也许这话最能概括苏东坡的一切了。苏东坡的人品,具有一个多才多艺的天才的深厚、广博、诙谐,有高度的智力,有天真烂漫的赤子之心。
这些品质之荟萃于一身,是天地间的凤毛麟角,不可多见的,而苏东坡正是此等人!他保持天真淳朴,终身不渝。政治上的钩心斗角与利害谋算,与他的人品是格格不入的;他的诗词文章,或一时即兴之作,或是有所不满时有感而发,都是自然流露,顺乎天性,刚猛激烈,正如他所说的“春鸟秋虫之声”;也未尝不可比作他的诗句:“猿吟鹤唳本无意,不知下有行人行。”他一直卷在政治旋涡之中,但是他却光风霁月,高高超越于狗苟蝇营的政治勾当之上。他不忮不求,随时随地吟诗作赋,批评臧否,纯然表达心之所感,至于会招致何等后果,与自己有何利害,则一概置之度外了。因是之故,一直到今天,读者仍以阅读他的作品为乐,因为像他这一等人,总是关心世事,始终亢言直论,不稍隐讳的。他的作品之中,流露出他的本性,亦庄亦谐,生动而有力,虽需视情况之所宜而异其趣,然而莫不真笃而诚恳,完全发乎内心。他之写作,除去自得其乐外,别无理由,而今日吾人读其诗文,别无理由,只因为他写得那么美,那么遒健朴茂,那么字字自真纯的心肺间流出。
一千年来,为什么中国历代都有那么多人热爱这位大诗人?我想这就是人格魅力所在,令人深深折服。
苏东坡堪称中国文人的天花板,诗词、散文、书法、绘画没有一个是不擅长的,北宋诗歌最高成就是“苏黄”,苏东坡与黄庭坚;豪放派的开放者和代表人物是“苏辛”,苏东坡与辛弃疾;宋代散文最高成就是“欧苏”,欧阳修与苏东坡;北宋四大书法名家是“苏黄米蔡”,苏东坡、黄庭坚、米芾、蔡襄;他的绘画《枯木怪石图》拍出了4.6个亿,创下了当时古画第一高价。中国古代像他这么全能的文人是很少见的,一般都是在某一个领域里面很有成就,简直绝无仅有。诗歌散文绘画书法随便单拿出来一个都能吊打一大票。
“天涯何处无芳草”“春宵一刻值千金”“春江水暖鸭先知”“腹有诗书气自华”“老夫聊发少年狂”“人间有味是清欢”“此心安处是吾乡”.....这些金句都来自苏东坡;再例如“且将新火试新茶,诗酒趁年华”“一点浩然气,千里快哉风”“人生如逆旅,我亦是行人”“但愿山长,云山乱,晓山青”......这些随便脱口而出的名句也是来自苏东坡;“胸有成竹、明日黄花、大智若愚、水落石出、河东狮吼、出人头地、坚忍不拔、海屋筹添、不合时宜、夜雨对床、雪泥鸿爪”......这些成语也出自苏东坡。苏东坡创作幅度跨域之大,世俗罕见。
公元1075年他创作了两首《江城子》,既能够写出:“十年生死两茫茫,不思量,自难忘。千里孤坟,无处话凄凉,纵使相逢应不识,尘满面,鬓如霜”这样的凄凉无奈,也能写出“老夫聊发少年狂,左牵黄,右擎苍......会挽雕弓如满月,西北望,射天狼”这样的激情豪迈,同一年同一个词牌,这两种不同风格的驾驭能力着实让人赞叹!再比如写庐山“横看成岭侧成峰,远近高低各不同。不识庐山真面目,只缘身在此山中。”不同于诗仙李白的庐山“飞流直下三千尺,疑是银河落九天”直抒胸臆,而苏东坡另辟蹊径写出了绝妙的人生哲理。
苏东坡还是一个优秀的政治家,他在二十四岁的时候就以北宋开国百年第一成绩空降陕西宝鸡,曾做过八任地方市长:密州知州、徐州知州、湖州知州、登州知州、杭州知州、颍州知州、扬州知州、定州知州。后来在朝廷还做过礼部尚书,相当于国家教育部、宣传部、文化部部长,还做过兵部尚书,就差做宰相。宋朝文化巅峰的士林领袖,文化影响力首屈一指,相当多的大人物都曾拜在他的门下。苏东坡更有浓重的烟火气,他也是一个美食家,中国菜历史上有六十六道菜是因他而生,“东坡肉”、“竹笋焖鱼”、““东坡豆腐”……他还是一个教育家,苏东坡被贬到海南蛮荒之地,结果培养出来海南历史上第一位举人;他还是个工程师,在杭州西湖、惠州西湖现在都还留下了他的苏堤;在古代瘟疫横行的年代,他还开了设了中国古代最早的民间救济医院,救活了多少人…..
人生的每一刹那,只要连绵不断,也就美好可喜了。他的肉体虽然会死,他的精神在下一辈子,则可成为天空的星、地上的河,可以闪亮照明,可以滋润营养,因而维持众生万物。这一生,他只是永恒在刹那显现间的一个微粒,他究竟是哪一个微粒,又何关乎重要?所以生命毕竟是不朽的、美好的,所以他尽情享受人生。
他在跟我们一样的人生长度里面活出了比我们更宽广的人生尺度,在不同的境遇里面活出了比我们更丰富的滋味,你的豪迈、挣扎、洒脱、孤独、挫败……每一个中国人都会在不同的境遇里面和他相遇,已经没法用任何定义来框住他了,因为他,就是他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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