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门有点晚,于是八百里加急的狂奔,前所未见的迅捷完成了登机。所幸一切刚刚好,我才得以在此刻,闲坐在床头,以玩味的心态回顾这正在逝去的一年。
这一年,我又看了几本好书,刷了几部好剧,去了好些地方。可这一年,我淋了这辈子最多的雨,失了这辈子最久的眠。这琐碎而平常的一年,在我生命中镌刻下里程碑式的印记,构筑了精巧而奇妙的记忆载体。我开始沉迷于哲学和艺术,开始试着脱离自身用一种疏离的态度看待自己。自己,是一个我会写,却怎么都写不明白的词语。但我明白,任何一种技能的习得,都须经历深切的苦痛,只有不断引起疼痛的东西,才不会忘记。
可是,我从未如此享受过生活的磨砺,也从未如此渴望过生命的可能。对于沉溺于眼前琐屑享受的人,不足与言真正的欢乐;对于沉溺于眼前琐屑烦恼的人,不足与言真正的痛苦。 我钟爱的,一直是那些在受创时依然保持其深邃的灵魂。求之于外只会让人迷失自我,我只想一步步的成为自己,简静生活。谛听,凝视,遐思,徐行,独酌,生活是一场修行,避无可避,庆幸的是,在群体中发现个体,在众人中找到自己。
马克斯·韦伯在《新教伦理与资本主义精神》中认为,在中产阶级仍很落后的国家,都曾有一个鲜明的特征,就是盛行不择手段地通过赚钱牟取私利,这几乎是一个无法超越的阶段。而成熟商业社会的标志则是,人们从对物质的追逐中脱离出来,开始去发掘生命中另外一些抽象的、形而上的价值。
而我一直都认为,适度的贫乏是幸福的,愈少要占有的人,便愈不为物累,亦不为形役。毕竟没有人生活在过去,也没有人生活在未来,现在才是生命确实占有的唯一形态。所以时间才是最宝贵的,只能浪费在最重要的人和事情上。我只想要宁静、简朴和不受骚扰的生活,只想过没有目的,只有过程的人生。解开一条条绳索,打开一扇扇门窗,让多年的阳光倾泻而下。收敛,冲淡,平和,留一方精神高地,秋水长天兀自风雅。远离尘嚣,盛享生命的清幽,从他人那里,一步步退回到自我的生命中。记忆浮沉,也不过转身再睡,岁月漫长,安心做自己就好。
诚然,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路,至于适当的路,正确的路和唯一的路,它并不存在。那就只管走便是了,跟着感觉走,不问去向何方,因为时间本身就是一个圆环,世间的真理也应都是弯曲的。
我用自己来反驳我。
桃李春风一杯酒,江湖夜雨十年灯。二十余年如一梦,此身虽在堪惊。我一直是一个乐观的悲观主义者,但我觉得挺好,悲观主义是一种态度,一个勇敢的人的态度。而生命的成长包含了两个部分的修为,对美好价值的坚持和对生命残缺的包容。
吾心本无乡,心安是归处。无论是去往他乡或是回到故乡,我都是归人,亦都是过客。但我到这个世界才不久,过不了多长时间就会离开,我怎么竟然会以为能在这里找到归宿呢?远方,比我最深的渴望更远,比我能写出的最美的诗更远,远方,还有无穷无尽的宇宙在等着我。
逝去的这一年,你好;经过的那段路,再见。在一段又一段挥手告别的时光隧道中,记忆和岁月都被夜晚的寂静和白昼的光明所包围和裹挟。而我站在隧道的端口,决定了怀念过往的唯一方法是,永远不轻易被不快乐的事纠缠。我要在寒冷的冬季,暖心地想念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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