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总觉得即使是神仙,也总会有他们的生老病死,此文本是半年前写好,前些日子翻手机便签才找到,一时恍然
又由于简书审查,导致诸位看官看到与发布时间相差很多
青丘又落了雪。
魔族叛乱,魔族与天族几十万年来的相安无事,很多人倒也淡忘了当年的血雨腥风。
东华坐下七十二将皆已陨落,墨渊上神又是于前些年羽化,东华只好亲自领兵南下。
他走的时候笑着说,“小白,等我回来。”
待到再见,便只有十里的白绫了。
这一战,昏天暗地,据说这代魔君篡位夺权,又修习禁书,早已是今非昔比。
世人都道东华帝君大义当先,以一人之命,以元神生祭了东皇钟,方才保下了四海八荒的太平,待到尸身被找到时,紫衣的袍子上浸满血痕,银发上染满了冰霜,嘴角似乎还微扬着,不知是想要说些什么。
只有凤九知道,他不过是想喊一声小白。
就算是曾经的天地共主,叱咤过八荒风云,指点过四海江山。
可是,这又如何?
即使是他,在真正的天命面前,也不过如此脆弱不堪。
“帝君?”
“东华……”
雪满他于世俗万千中听透闲言碎语,看过风花雪月,却也是一句小白,便蹉跎了一生。
岁月总是无声而又无情,人间百年,凡人的一生就这么蹉跎着过去了。
而又何况,他们之间这几十万年的沧海桑田。
凤九觉得,自己应该知足了。
天君夜华继位三十六万年,东华帝君以元神生祭东皇钟,崩于南海极寒之地。
转眼,数年又过,又是春日。
凤九于太晨宫的寝殿醒来,身旁一片冰冷,她不习惯地想要用手去抓着什么,末了,才发现,都是梦,那人早就不在了。
昨日寒食,人间一片烟火凄冷,她独自一人漫步于临安西子湖畔,断桥旁一片榆柳阴阴,雨水落于油纸伞上,绽开涟漪。
桥上似是残留着昨夜的残霜浓露,她依稀看到了许仙的身影,她轻笑一声。
她小时候就听长辈讲过白蛇的故事,也曾为了二人的曲折唏嘘不已,可是,哪有这么多美好。
据说白娘子被压于雷峰塔下后,许仙的魂魄久久不能散去,萦绕在那日的断桥边,撑着一把油纸伞,痴痴地望着雷峰塔的方向。
是了,百年前也是这样的春日。
药师早就料定东华大限将至,东华的身子一日日虚弱,却没想到,他竟是没撑过这个春日。
他笑着为她折花,却不想隔日他撑着病躯硬是真没有回来。
那日,四海八荒齐哀,满目的白绫仿佛没有了尽头,凤九一时间竟有些眼花,上一次这般景象,还是他们大婚时的十里红妆。
那日似是上天也有所触动,下了整日的雨,雨不大,却也断断续续地没有停过。
东华说,他要是没回来后,想要埋骨于碧海苍灵。
那日,凤九遣散了所有人,闭门不出,抱着那人的残魂,独自一人,撑着伞,去了碧海苍灵。
雨坠于青石板上,倒映出她的侧影,身旁,似是还有着那人的音容,她不止一次想过,这样的场景,却终没料到是这般。
“这位郎君,不知可否折花一枝?”
“怕是不妥,家里小娘子怕是会生气,那便不如我做贼人,替小娘子折一枝。”
“帝君 你说是这花好看,还是我好看?”
“自是你,春风十里,皆不如你。”
人间百载,山色依旧,鸾鸟依旧立于枝头,于朦胧间雀跃着。
远处山色朦胧,碧潮连天,依稀还能看到他们曾经泛过的几只兰舟。
碧海苍灵的梅花一开一落,那是他们大婚那年,她拉着他的手,携手亲自种下的。
那时她说,“等着梅花开了,我便给你酿梅花酒喝。”
梅树于地下埋了千年 ,才抽枝发芽,可是他,终未亲自尝到她酿的那壶梅花酒。
她将他葬在梅树下,他生前没喝到那壶梅花酒,她便希望,若有机会,他可以闻到那梅花的香气,出于私心,她又贴身放了一只香囊。
他下葬时,梅树刚刚开苞,凤九的目光漫无目的地扫了过去,合抱粗,枝繁叶茂。
而今,早已是是满树落英,亭亭如盖矣。
凤九将梅花酒洒于树下,一时间暗香盈盈,而她却是人比黄花瘦。
故人“夫子,何为天意?”
“天意啊,就是你行人事的时候,心里想到的一切可能。”
“那……何为人事?”
“就是跟着自己的本心走,不畏惧天命。”
“那如何才能逆天改命?”
“那要看有缘人了……有时候,天命是既定的,我们没有人可以去改变它,可是,既然有缘为何不去尝试呢?”
夫子笑着说,随后又叹了口气,
“没有人能真正逆天改命,因果轮回,或许我们至死,都没能等到我们的果……”
旧事世人都道帝君帝后情深义重,所有人都做好了劝解凤九节哀的准备,却不想,真的到了那日,凤九却是最冷静的那个。
没有哭闹,没有撕心裂肺,她只是抱着他的身子,一直抱着,然后离开。
那日,她第一次独自一人卧于榻上,夜风细细,一夜春雨,入了眠。
她梦到了东华。
或者说,她的帝君托梦给了她。
他站在那树梅花下,梅花竟已全开了,他笑着想要揽她入怀,却看到她满眼的泪水,调笑道,“不知是谁又调笑我家小娘子了?”
她破涕而笑,狠狠地抱着他,似是想要留下那人的全部,梦醒,却是只留下了那人身上一阵的梅花香。
梅自东华于碧海苍灵下葬后,凤九仍守着太晨宫,每日坐在殿外,读几段佛经,饮几壶桃花醉。
她独自一人坐在凉亭中,看那满山遍野的佛铃花海。
“帝君,太晨宫的佛铃花又开了……”
两处茫茫可相见,你看见了吗?
……
似是轻叹自己,又似悲怜他们,她仿佛又看到那人从花海中穿花而来,一身的紫衣银发落满佛铃,相映成趣。
她瞬时有点恍惚,仿佛回到了那日的初见,他踏花而来,从此,便踏进了她的一生。
有风缓缓吹过片片佛铃,他轻笑一声,“小白。”
佛铃顺着风飘入杯中,化作点点相思泪。
那风那样轻,就像一场陈年旧梦终于落下帷幕。
从此,有人各奔东西,有人长守而终。
犹是相逢疑梦中“帝君,你看,我为你又酿了一山的梅花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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