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上六点五十分,屋场里又开始响起了哀乐,今天是X去世第三天。
现在我在这里纠正一下关于X去世其家属为什么不收村族中的礼,主要的原因应该是屋场里的乡亲们没有去他家“恰饭”。按照之前的乡俗,乡亲们都得去逝者家里“恰饭”,也不是全村都去,原先是一户派二个人,后来慢慢地改为一户派一个代表。现在是非常时期,X的家属不敢大摆筵席,只是事主家的至亲好友才留下来上席,屋场里的人未必乐意受用事主家的招待,大家都相互顾忌。既然不请“恰饭”,礼也就不能乱收。
然后今天吃过早饭后,我的幺婶就特地告诉我,说是X大概九点钟左右出殡,叫我站在门口注意观察,有人去送行就跟着一起去,记得戴上口罩,还有昨日事主家属发放的那条白毛巾更要记得带上,把白毛巾绑在袖子上就好。幺婶说,虽然我们族里没有去“恰饭”,但是X是外姓人,不送这最后一程的话,免得别人说我们冷落了人家。
幺婶叮嘱我的时候,八点钟刚过没多久,我以为还早,就待在室内没有出去。
谁知大概八点四十分左右那边就开始响鞭炮了,我慌里慌张赶快把自己家的大门关上了,赶紧往那边奔去。一台小型面包车刚好就停在T字型的路口那里,把我的去路给挡住了。面包车正前方悬挂了一朵硕大的白色塑料花,除了驾驶室,后面看不清楚啊。我不敢轻易从边上就这样直接过去,害怕撞到煞。然后我就站在马路上进退不决,远远地看着X家前面站了不少人。幺婶打开一片小门,她从小门钻出身来向着我道:“啊,我也不知道有这么早,你还没去呀,你叔叔他们一群人一起去的,我还以为你跟着一起去送行了呢,赶紧走后面那棵大樟树旁边绕啊,快点,马上启程了~”
我听从幺婶的建议,赶紧从老居巷道往那边绕过去,绕到一半,听到砖墙后面声音嘈杂,正是X的至亲在把X弄到车上去,吓了一大跳,赶紧又退了回来。
确定X没有躺在前面那台面包车里面,我果断从前面经过,与屋场里的大众汇合在一起。
大家都站在X的大继子房屋前面,都戴着口罩。我细心观察了一下,别人都把那条白毛巾染红了一角,就我没有,因为我根本就不懂这个。
一会儿就见一群披麻戴孝的白衣人从中间一条巷道出现了,前面引路的白衣人有的扬着幡,有的举着哭丧棒,中间跟着一台中型厢式面包车,毫无疑问,X就在这台车里面。没有人哭。
因为现在出殡跟以前不一样,要先拖到县城去火化。所以一行人跟在X的亲属后面,走了百十来米就停住了脚步,大家目送着七八台小车驶出“水口”,驶向县城的方向,就这样跟X来了一场彻底的告别。一路撒去的冥纸,散落在乡村公路上随风飘扬,飘落在无边的四野。
屋场里一位老者发出了感叹,说道是X暂时还没有离开尘世,烧完了估计就差不多了。
他的意思是说X此去一路西行,应该是可以感知到自己正在去到火化的路上。而沉默,或许是对生活最好的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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