确切地说,我已经过了读这本书的阶段,但当我第一次面对这本书时,依然被它完全征服了。我越来越多地体会到,平凡的人物更能够使震撼我们的心灵,越是在平凡人身上所发生的事情越能够代表着可能会在所有人身上发生的事情。
我几乎已经无法控制自己的思绪,只能由着它尽情地翻飞。在整个阅读的过程中,我不得不对生活中所经历的很多问题再一次反思……
很多人很年轻的时候都会思考起生命中非常严肃的问题。我们这代人印象里最深刻的也许就要数,保尔•柯察金对于生命意义所做出的诠释。正是这个来自异族的青年,曾经使得那个年代里的多少年轻人热血沸腾呀!但那个苏联时代的青年人毕竟和我们相距十万八千里,太遥远了。
在这样的背景下,我读到了路遥的小说《平凡的世界》。仅仅翻了几页之后,我就已经被它深深地吸引住了。之后,我慢慢地熟悉了这个来自中国最贫穷地区的叫做孙少平的孩子。之后的十几天里,也正是这个孩子的命运,深深地牵挂着我的心。他用自己的行动,向我们就人生的意义这个命题做出了相当响亮的回答。他认为,劳动是一种最大的光荣,他的一生都离不开劳动,有时他甚至会用劳动来驱赶走内心的烦恼和忧愁。
从某种意义上来看,人生就像是一台复杂的机器,启动之后就没有办法让它再停下来了。它是一场永不停息的考试,我们每个人都必须接受它的考验,最后交出属于自己的那份试卷。这就尤如一个个虔诚的基督教徒在静静地等待着最终审判到来的那一天。
有时候,我们会突然间觉得万分无助,眼睁睁地看着生命走过了一天又一天。这时候,我们就像是一个局外人,甚至像是一个来自其它某个人类从未想象过的星球,在外太空默默地观看着这一场和自己没有任何关系的生命的游戏。但在同时我们又得时时告诫自己不能这样残忍,因为这场生命的游戏每一部分都将和我们息息相关。
有人出生在千万富翁家庭里,有人的整个童年却食不果腹。但是很多时候,他们所面临的人生问题却会惊人地相似。这场游戏中,爱情是必不可少的一部分。这本书向我们展示的是人间最为繁杂的、最伟大爱情故事。其实不管是亿万富翁还是穷光蛋,一个人的精神生活都可以一样的富有,他的爱情生活也都可以一样的感人。所有的那些物质的、外在的一切从某种程度上来说,都是没有太大意义的。这也许就正能够说明上帝造物是极其平等的,在精神上,在爱情上绝对不会给予任何人哪怕是一丁点的特权。
可以说路遥先生的叙事已经到了炉火纯青的地步。书中主要人物的爱情故事各俱特色,却又决不雷同。这种对于不同人物爱情故事的描写,读后让人思绪万千。试想,在中国文学史上,又有哪一位作家能够把一个人的爱情写到这样的地步呢?
在田润叶的故事中,她一心地爱着和自己从小一起长大、青梅竹马的孙少安,但由于他们之间身份和地位的巨大悬殊使得她的这份纯真的爱情无法变成现实。眼看着自己的心上人已经结了婚,她还是不死心。正是在这种想法的支配之下,她甚至在自己结婚后也没有能够对丈夫表现出丝毫的热情,即便他使出了浑身解数来讨好于她。小说中,她婚姻上的矛盾被放大到了极致,润叶一直和丈夫分居。直到数年之后,李向前突然间的车祸让她醒悟:她彻底地改变了自己先前的想法,要和自己的丈夫好好过日子了——但此时他们之间的爱情已经永远不可能完美了。
李向前的确是一个好丈夫,在夫妻关系那么紧张的情况下他竟然能够依然对他丈人家人大献殷勤,甚至把润叶的弟弟带出村子,教他学开汽车。如果换了任何一个其他人,肯定是做不到的。当然了,如果换一种说法的话就是他很执著,他所做的这一切都是为了一点都不爱他的润叶。
尽管润叶以前是他们家里一切不幸的根源,但当李向前在车祸中失去双腿的时候,她又摇身一变,成了全家人的大救星。这真是造物弄人呀!
这里我想说一下杜丽丽,对于她在婚姻生活中的悲剧,我内心是有一丝同情的。我们不能够苛求每个人的生活体验和感受完全相同,杜丽丽所生活的环境在某种程度上也就正注定了她婚姻悲剧的发生。她出身于干部家庭,生活的环境相对于同龄人来说已经相当优越了。但偏偏她这个人对待爱情的态度中有一种浪漫主义的因素,或者是诗人情怀吧。也正是这种天马行空、放荡不羁的、过于理想化的思想,使得她一步一步走向那样一条不归路。
在这样的背景之下,于是在遇到本省知名的青年诗人古风铃之后,杜丽丽从内心觉得这就是她所欣赏的那一类人,他们之间发生暧昧关系也就不难理解了。而古风铃对他的这位崇拜者并没有十分特别的意思,对他来说这只不过是一场艳遇而已,他根本就没有想到要和杜丽丽结婚。[1]因为几天之后,他将会“一身轻快”地回了省城。这种猎奇的婚姻观在杜丽丽看来是很正常的,但杜丽丽的丈夫武惠良却怎么也无法接受这残酷的事实,最终选择了离婚。
之所以对于杜丽丽有一丝同情,是因为她敢于坦白自己,敢于承认她对这两个人都爱。这种全新的对于对家庭和婚姻的颠覆性看法,即便是现在也是无法让人接受的,更何况在几十年前的那个时代。
田润生可以说从生下来就是一个“软弱”的人,在村子里的中学办不下去之后,他不得不去跟着他姐夫去学开车。这个过程中,润生被李向前对润叶的一往情深所感动,去劝说他姐姐。一时间,田润生长大了,他变成了一个有主见的人。这件事情为他和郝红梅之间的爱情埋下了伏笔。
小说在行文中对人性做了深入的发掘,一举改变了读者在阅读过程中对某个角色形成的一成不变的固有印象,这一点正是中国小说里面最欠缺的。所幸的是,我们在田润生身上看到了这一点,这不能不归结于路遥先生笔法的老道。
郝红梅从一开头就注定了是一个悲剧性的人物。但在一开始她却给了我们一个完全“正面”的印象:她家里成份是地主、“光景很穷”,“面黄肌瘦”,甚至“连个丙菜也吃不起”,但却是“班里女生中最漂亮的”。她想方设法地抓住有利时机,借以“提升”自己。但是很遗憾,似乎所有的机会在和她擦肩而过之后就再也不出现了,最后落得了一个孤儿寡母的下场。
这在当中,有很多细节其实是很值得我们去玩味的。小说一开始,我们很自然地将郝红梅和孙少平联系在一起了,他们两个人是学校里面最为贫困的学生。但仅仅在开学几个星期后就渐渐开始和孙少平疏远了,甚至在小说的以后情节发展中,似乎他们之间理所当然再也不会有什么交集了。但是作者却给我们安排了一个她在毕业前偷手帕的故事。要知道,当时她正和顾养民“好”着,这也是她甚至是她家唯一的希望。如果这事情被跛子女侯玉英捅出去的话,后果将会是“不堪设想”的。在被孙少平“救”出来之后,她躲过了一劫,惊慌之余也许她并没有多想。但是偏偏没有不透风的墙,在那件事情被她的相好顾养民知道了之后,他们之间的关系也就宣告终结了。
作者有意设置这样一个角色,衬托出了小说主人公人格的伟大。人生中面临着许多选择,孙少平正是作者理想的化身。正是他,在小说中走出了一条当时其他人连想都不敢想的路。
在现实生活中,像孙少安、孙玉厚、田福堂,甚至于孙玉亭、王满银这样的人是大有人在的,他们身上都或多或少地有着这样或者是那样的缺陷,但这并不是说小说就一定要站在道德裁判的角度去对每个人做出评判,这正是小说的精妙所在。我们应该认知到生活本来就不会是完美的,我们也无权要求每个人在面对选择,面对生活的时候做到百分之百的正确。但每个人都应该努力做到问心无愧——无愧于自己,无愧于家人,也无愧于关心你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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