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篇小说连载
作者:唐糊糊
逐水而居，靠水闹市，记忆中的藕池靠一条长江支流贯通南北，非是那只烧酒榨油的小集镇，京广杂货，七色人等，水患火灾无奈何，终赢得小汉囗美誉近百年。一池荷花香薰方圆百里，好时节好日头，湘卾边界的十乡八镇蜂拥而至;黄山头好酒，糟谷蒸发，风一吹，南北东西几十里，醉了行人醉闲人，醉了河流醉庄稼，女人的诱惑男人的魂，一杯一杯，一碗一碗，富贵人家的热闹场面，劳作百姓的奢侈牵挂。热闹的渡船码头，有新口旧口之称，又有南囗北口之分。赶厂的看热闹的，坑蒙拐骗的，偷鸡摸狗的，夹杂在川流不息的人群，频添许多的辛酸悲愁;防水患筑起围堤，如古时牢不可破的城墙，被这个土围子围着，集镇的繁华场景似乎又有了舞台的效果。酒肆茶楼，金银当铺，杂耍南北戏，香楼公馆，老舍京城戏的场面在这里面面俱到。纺织印染，木方竹条，畜禽交易配套设施，油毡麻纺，皮革制作，机械五金，几十家工厂风生水起，水电供给不紊不乱。这样的繁华景象于上世纪七0年代末八0年代初最盛，藕池"小汉口"之誉名符其实。镇上人口三万有余，风流人物引领一方风骚。
公安石首多产美女，藕池尤盛。傍晚时分，霓虹闪烁，街面上七色纷纷出笼，如阳春三月的桃园，姹紫嫣红。八0年代初，大门微敞，丝丝西风，烫球头，抹口红，嗽叭裤，揺摆舞，春情萌动的少男少女尝试着比划着，羞答答的玫瑰静悄悄地开，小心翼翼，颤颤惊惊。有严厉呵斥的父母，有横加干涉的领导，有横眉竖眼的看客，当兵招工招生一律免进。即便如此，镇上依然有"大三洋"\"小三洋"邓丽君轻歌飘荡，影剧院洋人洋戏洋交际时有播放。当兵的走了，招工的走了，读大学的走了，走了的青年都入了正道。偷偷摸摸的，打架斗殴的，也隔三差五的进去几个。送去农场的后来江湖上称做"老三届",时进时出的叫做"二流子"\"三进宫".这些大多是一些调皮的男孩子。女孩子大都只是偷偷摸摸地画个眉抹点口红。有大胆的烫个发穿几件时髦的衣裳。在一起听听靡靡之音，约会看看电影，大胆的或许穿起嗽叭裤，学学摇摆舞，那就是很出格很出格的了。这种女孩子被人骂作"有娘养无娘教"的贱货。
花蝴蝶就是这样一个贱货。一个女孩子居然敢学男人抽烟。"大三洋"收录机一摆放，邓丽君的"咔咔"一播中，手指夹着烟卷的花蝴蝶居然合着节拍身姿蔓妙，红色或绿色的大嗽叭裤脚甩出一阵阵轻风。密室的红男绿女们那个羡慕劲别提有多兴奋。这个贱货不知从哪里学来这些。贱货不仅打扮夭冶，行为举止独特高雅，长相也绝对算得国色天香，这绝对不是夸张。花蝴蝶这个人物有原型的，不信你去藕池镇上访一访，七0以后的不知道，七0年以前活着的，有一个不知道不说好看你回来打死我。关键是身材无懈可击，头\颈\胸\胯\臀\长腿，古代现代审美都没有一点差错。皮肤白得恰到好处，细腻。俗话说:一白遮三丑。白皮肤的女人真的让男人视如美玉的。关键是这个细皮白肉的女孩子脸庞五官长得如画儿一般，还有性感的嘴唇，潭水千尺的双眸，尤物，天生难自弃，又画眉，又烫发，又涂口红，又穿着时髦，八0年代初，爱死好多人，想死好多人，也激起好多人的愤怒！
这个尤物，也是个贱货，是个斜货。正经八百读书死脑筋，高中踏了个门坎，恢复高考要凭好功课，她自知混也白搭，干脆回家安心做起了"小姐梦"\"明星梦".时不时往公安县城\石首县城去逛逛，那个时候江湖叫"跑访",学许多独门绝技让人惊叹。花蝴蝶又贱又斜，可是绝对不出格做下流事情的。一囗江湖话，衣裳叫叶子，脸叫盘子，玩味叫带意思，称扒手叫插皮子的，偷盗的为翻毛的或钓鱼的，打牌赌博叫蓝道上的人。花蝴蝶尽管会这些黑话但也从不做这些黑活，她只是想玩味，想当明星，想出点风头。贱货，斜货。父亲死得早，母亲又宠又恨无可奈何，独生女儿，有娘养无父教，任性，好虚荣。妈妈虽然把女儿没办法教好，但却是县属镇上纺织厂的厂长，公安\石首有名的女强人\女企业家（那个时候还不这么称呼）.管一下还骂几句，过后又心疼怜爱。谁有这么漂亮的女儿都会这么惯着宠着。
花蝴蝶（二）
作者:唐糊糊
"小眯糊,把我的"凤凰"推到你们单位放着，"毛匠"顺走了，你赔不起的。
花蝴蝶对身边的男孩子总是颐指气使的。那年代的自行车要凭计划购买的，一辆凤凰牌自行车相当现在狠人们开的"奔驰"\"宝马",她手里提的那个叫做"大三洋"的日本进口收录机当时可以在县城做一栋房子。这样的派头，你敢不买账！
被唤作"小眯糊"的小男人是从中专学校分配到国营单位的小干部，平时蛮吊的，但花蝴蝶不在乎他，吆五喝六的。
"我的姑奶奶，你不要太张扬好不好。昨晚开会领导专门批评我了，说我跟不三不四的女人交往，大家都拿斜眼看我，你今后少往我单位跑，有事我们到别的地方会面。"小眯糊大着胆子数落了一通，还没缓过神来，花蝴蝶一只手提着大三洋，一只手驾着自行车，飞身离开了。
小眯糊对花蝴蝶是又想爱又不敢爱，按现在的时髦话叫想说爱你不容易。这么漂亮这么摩登的可人儿，是男人就巴不得尽快拥入怀中，可是，小眯糊在国营单位工作，还是个小干部。那个时候从中专学校毕业出来的学生比硕士生还少，单位上作稀宝要来作领导培养，不能走偏的。按照小眯糊自己的话说是要经受得起培养，不能有小资产阶级情调，特别是不能让领导知道自己喜欢这么一个穿奇装异服\花姿招展，不注意社会影响的女孩子。从一见面，小眯糊就被花蝴蝶的姣好容貌以及神态深深吸引，但他又不得不常常故作姿态故作腔调地保持着与花蝴蝶的距离，违心地说出一些话来。
"小眯糊，你看我抽烟弹灰的姿势象不象那个女特务？坐着高凳上，翘起二郎腿斜朝一方，旁若无人，屁股要在坐位上露出小部分".
花蝴蝶好像受过专门的训练，读书写作文一句狗屁也写不出来。
小眯糊先是眯缝着小眼睛迎合着花蝴蝶的摆弄，心里也痒痒，后来好像从梦里突然醒来，劝道:
蝶蝶，不要成天做那个明星梦，在外面要注意影响，人言可畏，好多人骂你是女妖精。
"我就是要做女妖精，我管别人骂不骂我，我做我的，又没有招惹他们，我妈都不敢管我，别人凭什么管我？"
"你还是在大城市住过的，这么胆小怕事，又老土。来，把三洋打开，放那个邓丽君的巜路边的野花不要採》，我跳一段伦巴给你看看，你看有不有王晓棠演女土匪的味道？"
"爹爹爹爹，晚上下班去你家跳给我看，在单位上跳，你会把我的饭票子跳没的。"
晚上下班吃过晚餐，小眯糊真的就来了。蝶蝶的妈妈也下班在家，看见眯糊来，很是喜欢。蝶妈知道他是个本分的孩子，还是个中专生，循规蹈矩的，跟这样的男孩子在一起，自己的女儿兴许会学好。
蝶妈大声叫了女儿，通报眯糊来了。眯糊拿一把椅子坐在堂屋，蝶妈说:你进房去，她又在贴那些明星鬼怪的。脒糊得了蝶妈的允许，便起身进了房间。花糊蝶轻衫薄褂躺在床上不理眯糊。眯糊胆小不敢去招惹，只是不断说道:蝶蝶，我来了，我来了。
花蝴蝶半天不理他，眯糊搓脚捻手的。好一会儿才翻过身来大声说道:
你来干什么？白天放个自行车在你单位都怕，晚上来我家你就不怕了。嗯，你怕别人可不怕，等会儿建建他们要来我家跳舞的。你怕你就赶紧走。
眯糊闻听此话，气也涌了上来，鼓鼓的，又不知说啥好，一转身死劲带上门气冲冲走了。
花蝴蝶见眯糊气跑了，"哈哈哈......"一阵银铃似的笑声在房间回荡。
花蝴蝶（二）
作者:唐糊糊
夏建建是藕池对河南口镇上的一个顽主。小伙子长的有模有样。好多女人说这伢儿生的都吃的。一米七\八个头，身材匀称，浓眉大眼，面有小白脸的形象但架势却满带阳刚之气。也是不用心读书的主，又喜欢拽文带意思，常常夹带错别字闹笑话。别人不好意思戳穿，只是呡嘴笑一下，夏建建以为是欣赏，越发得意，越发拽文，白字连篇。
"师父\各位兄弟:自我推存（荐）一下，我叫建建，今年二十有三，性格火（耿）直，爱打抱不平。听说师傅是湖南那边过来的人，是个夹（侠）客，我崇拜的莫名其沙（炒）.我决心跟兄弟们一起向师父学武把子，搞真功夫。我就先抛玉引砖了".
建建所称的兄弟也没几个认真读过书。那个年代能当堂讲这几句已经算是不错了。按照建建自己的评价也是相当有造旨（的）人了！
建建读书混到高二，怕高考出洋相就装病回家不肯再回学校。说是回家养病，其实一天没闲着。他个子大，发身快，镇上一批逃学佬就都跟在他屁股后面晃荡。后来还与北囗（藕池）那边的也接上了。打架 一把好手，还讲江湖义气，鬼话联篇的还能糊弄人。建建爸爸怕这样下去孩子会出事，就托关系到石首县城找一个理发狠师傅让儿子去拜去学。开头几天建建还是安分守纪的做做样子，后来南囗\北口的都找到城来，有的还与县城的几股接上了，建建在理发店就开始三天打漁两天晒网。有了落脚过夜的地方，干脆就门槛也不进了。师傅怕出事负责，就搭信让建建爸爸来县城交待。
建建爸来县城找到建建强拉硬拽将儿子带回南口，进得家冂，早有二爷三爷四爷候在堂屋。细铁丝捆绑，细竹条抽背。建建爸含着眼泪咬着呀，一阵阵猛抽，指望一下子把儿子矫正过来。建建满身打成一条菜花蛇，硬是没有一滴眼泪没告一声饶。他不恨爸爸，他也不觉得自己做错过什么。读不好书实在也不是自己的错。自己也用过功就是读不好。不过是喜欢交交社会上的朋友，吃吃"霸王餐",帮兄弟打过几回架，还有最近在城区电影院前擂过几次肥，擂扒手的肥算什么，自己又没偷没抢没犯法，问心无鬼（愧）.
建建爸及二爷三爷四爷自己都整累了，又开始心疼起来，放开捆绑，抬他上床，用盐水浇抹。几位爷苦囗婆心相劝，又开始埋怨建建爸来:
伢儿读书不进，你送他去学剃头也是个下贱的事，下半年招兵，跟武装部长送些东西说点好话，把建建送去当兵就好了！
建建一听这话倒是兴奋起来，身上也感觉不那么疼了，于是又拽了一句文:
早知当初，何必如此！这一句倒是把几位爷弄得哭笑不得。几位爷笑的时候，建建爸犯起愁来，蛋（淡）汤好喝，蛋事（但是）难办，武装部长这么大官，我怎么求到人家，不说没什么好家伙送，就是有人家未必还瞧得上。心里这样想终不敢当着被打儿子的面这样说，只是咐和着也是也是。
往后的几个月，夏建建呆在家里鱼不动水不跳，有孤魂野鬼偷偷来访，他也不动心思，一心指望冬季招兵。
从湖南石门来的赵师傅在湘卾两省很多地方都开过场子，是"捶坝"上的狠师傅。南拳北拳\武当少林\螳螂拳蛇拳还有擒拿棍术飞镖，软硬气功都很在行。软气一流，什么断砖空墙颈卷钢筋铁棍击胸打背，红砂掌黑砂掌，这些是有窍门的。而硬气功是要练童子功的，赵师傅很谦虚，拱一拱说道:这个我只能带太多入门，修行靠你们各人。有大胆的徒弟问道:
"师傅，硬气功你咋不行？"
旁边更大胆的接茬道:只怕是师娘太多，废了师傅的"桶子"（元气）.
师傅嘿嘿一笑表示黙认。场子里的气氛便活跃起来。
赵师傅从"站桩"开始教徒弟，他说:手是两块门，全靠脚打人。你腿功练不出来，站不稳，那你永远只会花拳绣腿。上打雪花盖顶，下打枯树盘根。你桩子稳了，两扇门上下招呼好，便是刀枪不入。还有打"矮桩"的，善于"黑狗穿裆",你桩子稳了，就奈你不何。
赵师傅边讲解边示范，夜晚的操场平地起风。操场没打水泥地平，两腿左右前后扫荡，尘土飞扔，中间位置就凹陷去很多，一阵阵掌声，一声声喝彩。
接下来断砖，一块红砖一掌下去断成两截，又加一块，断了又加一块，一直加到第七块。赵师傅一掌下去断了五块。大家还是服了。开堂第一天这几招算是见面礼，还有硬的软的功夫慢慢来。赵师说:你们入了我的场子，我们就师徒相称。学了"武把子"也不能随便闯祸。大家听清楚没有？
全场三十多个徒弟齐声回答:
听清楚了！
这是石门赵伯汉师父在南囗教的第一个场子。
花蝴蝶（三）
作者:唐糊糊
上世纪八十年代初，中国农村年轻人崇尚武术，特别是电影《少林 寺》在全国上映之后，尚武之风席卷城乡，乡镇小武馆如雨后春笋遍地开花。与此同时，社会治安开始恶化。小偷小摸，车匪路霸，拦路抢劫强奸，打架斗殴，各种违法犯罪现象与日俱增，不少违法犯罪人员抱团成伙，对社会对群众构成极大威胁和危害，老百姓连走路都提心吊胆，生命财产极不安全。光天化日之下抢劫财物调戏侮辱妇女殴打无辜司空见惯，一时间中国社 会好像变了一个天。
在严重恶化的治安局面中，捣乱的似乎就是那些穿奇装异服\练过武术的年轻人，这就给政府给群众带来一些错觉，似乎穿时髦服装\到场子学武术的都不是好人，是流氓地痞。还有，由于侮辱调戏妇女\强奸妇女的案件经常发生，大家就把年轻人公开谈恋爱\多谈几个女朋友也视为流氓行为，以为是应该狠狠打击的对象。
1949年共产党执政后，禁娼禁赌禁嫖，狠狠打击各种违法违规行为，划地为牢管理人囗，虽然人民生活水平长期困苦，但社会治安一直良好，夜不闭户，路不拾遗，说真话也没啥好拾的。黄赌毒基本绝迹，男女之间连说句笑话也认为思想意识不好，年轻人谈恋爱很少，大多是靠人说媒。既便有也躲躲藏藏，不敢公开露面。邓公掌权搞改革开放，经济建设发展很快，但人们的思想观念也随之发生很大变化，社会管理逐渐松散，特别是一些年轻人开始学会好逸恶劳\追求性刺激，窗户半掩不开，惹得人好奇心痒痒。还有一些男孩子看了电影电视，英雄情结萌发，开始习惯用拳头说话讲狠。港台\西方电影电视里一些丑恶现象影响和侵蚀这些无知\没有抵御能力的灵魂，没有正确的引导，没有法律知识的培训普及，一味打击禁止，越打越多，越禁越泛滥。好奇\模仿，前赴后继，许多青年一步一步滑向深渊，多少子弟沦为囚徒。
"蝶蝶，开门啦！石首县城放映巜少林寺》，好热闹，我们去看吧？"小眯糊去公安县城斗湖堤培训学习一个多月，临走时有点生花蝴蝶的气就没打招呼。学习期间管得严，心里虽然惦记，但总不敢偷着回藕池。学习一结束，小眯糊就找上门来。哪知花蝴蝶装聋不理睬，小眯糊听到屋里有动静，便好说歹说，终于把大门说开了。
"你来干什么？"花蝴蝶冷冰冰地问。
"约你去石首看电影。"
"早看哒，不跟你看."
"你跟谁看？"
"夏建建。"
"哪个夏建建？"
"对河南口镇的一个帅哥".
"你们好上了？"
"不要你管！"
"他有什么好？"
"他什么都好，起码眼睛比你大，人比你帅。"
"他有工作单位吗？他是国家干部吗？"
"我不稀罕这些。"
"你妈同意吗？"
"我管她同不同意，别说啦，少烦我"
"可是你妈喜欢我。"
"那你跟我妈好去呀"
小眯糊见花蝴蝶不像是赌气，自己只怕是真的没戏了。以前想爱又怕，分开一段时间又总想，这回想下定决心去爱，谁料到天有不测风云，不出几天蝶蝶却变了心，热脸贴了冷屁股。小眯糊也是自尊心很强的小伙子，低头一转身黙黙地走了。
前面讲过，在小眯糊去县城培训学习之前，夏建建就到藕池花蝴蝶家去玩过的，只是小眯糊当时生着气，以为花蝴蝶说着气他，没当真。且俩人初次交接便很是投味，没有一点生疏。
原来，夏建建被几位爷毒打之后后门不出大门不迈，关在家里睡觉看小说还帮助做点家务事，爸爸妈妈看到心里高兴，邻居街坊都说这个伢一下子就变好了，得亏了那一顿毒打，也应了那一句:不打不成材的古训。可是，时间一长爸爸妈妈又犯起愁来，这么大男孩子，整天宅在家，话语又越来越少，两个多月没见儿子开心一笑。
夏建建二爷的儿子夏小乐比他小一岁。初中一毕业小乐的爸爸就把儿子送过河来在藕池镇刻字大王店里当学徒。小乐从小虽然学习成绩不咋地但字写得有棱有角，画画也很有灵性。刻字大王是藕池镇上一家最好的装饰装璜店铺。老板程万里三十挂零，是个神人。那个时代还没有电脑割字排版打印，程万里却很有几门绝活。一是字，欧楷写的好这算不了什么，民间有许多毛笔字写得好的。巧的是这个程万里美术字写得跟印刷的一模一样，随手就来，还不用打格子。宋\仿宋，黑体\隶书，做门店招牌，贺喜拜寿做匾，做出来正格体面漂亮，连两边县城都有慕名前来订制的;二是画。程万里小时候跟本家一位伯父学花鸟鱼虫人物，山水国画用墨的。后来开了装饰店，经常去武汉采购铝合金\有机玻璃什么的，居然又碰到高人。高人教他用油彩画西画，程万里越学兴趣越浓。后来还到书店买了不少莫奈\高庚\塞尚和凡高，一本一本进囗的油画集，贵的吓人。在家只琢磨两个年头，替街头一修自行车老头画出一幅不知好也不好，带到武汉去请教高人。高人是湖北美院的老师，老师说:我们寄去重庆四川美术学院我的老师罗中立看看。过两月，这个修自行车的老头便出现在巜川美作品集》内。凭这两点，刻字大王程万里声名鹊起，十里八乡慕名者纷至沓来，徒弟收了十多个，店铺热闹红火。夏小乐就是程万里的徒弟之一。
程万里画了那个修自行车的老头入了集，劲头一天比一天高。无心做装饰生意，整天寻找新模特。一次在街头碰上花蝴蝶，眼睛一亮心头一振，这么个尤物天赐我也。可冷静一思量，毕竟比人家女孩子大那么多，自己又是有家室儿女的，谈起这个怕是会遭白眼被柜台。其实同在一个镇上，大家相互也是知道的，一个摩登女孩，一个能工巧匠，都是镇上乃至方圆百里有名人焉，怎么会不认识？不过不方便而已。想要方便，还是得把徒弟们当桥梁作纽带一步步来，不可唐突。这样想着便急着回到店来。
"小乐，镇上那个叫花蝴蝶的女孩子有没有接触？"
夏小乐听见师傅突然问这起先感觉奇怪，一寻思好像又明白了一些什么便回道:
"有过，会唱邓丽君的歌，会跳伦巴舞，人长得漂亮，像电影明星，是好多人的偶像。"
程万里未待徒弟介绍完便抢过话头说道:这个我知道，我是问你有没有本事把她请到我们店里来吃饭。
夏小乐考虑了一下回道:这个好像有点难。
程万里启发徒弟道:你不会去找与她相好的女孩子。
夏小乐还是感觉很为难:她好像一般不跟女孩子交往，只跟男生打得火热。
"这么没出息，你不敢单独去找？这事接上了，师傅带你去武汉！"
"嗯"。夏小乐不得不允诺了师傅，心想师傅又没有命令我马上去，能拖一天是一天，看机会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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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蝴蝶（四）
作者:唐糊糊
夏建建在家大门不出小门不迈，弄得建爸建妈又起了疑心。侄儿夏小乐从藕池回来，建爸建妈就把小乐叫到一旁打听他在对河学字画学手艺的情况，小乐一一作了回答，然后问伯父母:
我哥最近咋啦？好像很久没出门哩。
建爸接囗回道:正为这事求你哩。你抽点时间跟你哥讲讲知心话，他不爱搭理我们。
"好嘞，我回家洗个噪，等会就上您家找我哥"
"如果方便的话就把你建哥带你哪去兴醒几天".
"好嘞！"
夏小乐比夏建建虽然年龄只小一岁多，但俩人从小志趣爱好不同，虽是自家兄弟，平时也相聚不多。小乐到装饰店学手艺，跟师傅迎进送出见的多了，人情世故就练达许多。伯父母相求，又是长兄，自然是责无旁贷。建哥挨打的事他早有听说，又不方便去慰问。这次伯父母相邀，小乐以为应该去宽慰宽慰兄长。
"小乐来了，吃饭没有？"
"来了，我哥在家没有？好久没见，想跟他一起扯白"
"在房里睡哩，我去叫他。"建爸起身准备去叫儿子，小乐却径自走进哥哥的卧室:
建哥，这么早就睡了？
夏建建也是好久没出门，又看是自家兄弟找上门来自然是有几分高兴的。
"哥，你小伙子长得好，明天我带你过去给我师傅当模特，我师父现在好有名气哒，重庆那边都刊登了他的画。"
夏建建回到:我对这些没有兴趣。
夏小乐又说:建哥，我们店子旁边有家录相厅，每天晚上都有好看的录相，这几天放巜霍元甲》，屋都快挤破。"
夏建建一听有放巜霍元甲》，眼睛突然一亮，问小乐道:现在放几集了？
"很有几集了，听说放完之后要放巜上海滩》，建哥，你明天就过去看，不要你买票，晚上可以跟我住集体寝室."
建建见小弟说的这么真诚，又真对那个录相蛮有兴趣，就点了点头。
小乐见他有兴趣，又从床头起身走向房门囗。建建问道:
你就走？
小乐说:不吔，我看伯伯他们在搞么子。
"管他们在搞么子，我们讲我们的。"
小乐朝房外瞧了瞧还是关上了房门。建建问:关房门干嘛？小乐说:建哥，我跟你讲个悄悄话。
"哪个录像厅晚上放完武打片，深更半夜还放流氓片，好下流。"
"你也看？"夏建建笑着问小乐。小乐马上回道:我哪敢看，我们师傅每天晚上都偷偷去看。师娘见师傅每天回去很晚，起初以为是加班，后来发现不对劲，跟踪追击发现了就跟师傅吵架。师傅跟师娘求饶说好话:我的祖宗你不吵哒，派出所发现了要罚五千块，关我不说还连累别人。
"在县城学理发的时候我也听说过这些，我师父说录像里边的女人一丝不挂，课体半课体的。"
"建哥，是裸体半裸体。听说外国女人的奶子特别大"小乐纠正道。
"我发现我师傅蛮骚，平时一本正经，见有标致女人到店子来眼睛就放绿光。前两天还让我去找那个叫花蝴蝶的来给他当模特，我看他别有用心。"
"你跟花蝴蝶熟悉？"
"朋友带我去她家玩过，长得真好看，比电影明星还好看。家里又有钱，人又没得架子，跳那个伦巴舞跟电影里的一模一样。"
"嗯，我也好多次见过她。是蛮漂亮蛮麻（摩）登的"夏建建回道。
"建哥，什么麻登？"
"就是搞得像电影明星一样，这个都不懂？"
"嗯。建哥，我们明天去她家玩，你有没有这个胆子？"
"这要个么胆子，她又不是什么皇后公主。"
"是的，建哥小伙子也长得好，不怕她".小乐说完这句，两兄弟竟然同时笑了起来。
公安县有一位领导私下热爱武术，平时不好公开练，躲在家里举扛铃拉桶子，方法不得当，桶子没练成，倒练得每次大便都带血。医院去看医生看不出个究竟。办公室秘书说，周边湖南礼县有一位教场子的赵师傅听说能治这方面的问题。休息的日孑，秘书带着领导骑着自行车在礼县乡下一个场子里找到赵伯汉师傅，把自己练武不成倒弄得伤害了内脏大便便血的情况仔细说与他听。赵师傅听完笑了一下问道:每次便血多不多？领导回答:不多，但次次都有。赵师傅又问:血是鲜血还是黑色？领导回答:鲜血。
赵师傅安慰道:没什么大问题，只是练功方法不得当，使蛮力伤了肠胃。我跟你配几副中草药回去煎服坚持喝完，你的病情就会彻底好。领导连声感谢，掏钱付药费。赵师傅客气道:天下练家子不分你我，几包草药值不了几个钱，交个朋友，今后恐怕后会有期，病好了经常来我场子看看。
领导拎了药骑上车带秘书回公安。路上秘书神聊海吹，领导只是抬头回望一下，表示自己在听，心里却急着赶回去熬药治病。说来也巧，第一副药下去，便血的现象就彻底消失了。领导又记起赵师傅的叮嘱，一副一副把它喝完，精神状态感觉完全恢复，心情就格外清爽，暗暗佩服赵师傅是个狠角色。
领导病治好了，就寻思报答赵师傅，想接他到公安开场子。赵师傅也早有此意。领导老家在藕池堤外二公里的刘家场。那个地方虽然不是镇上，但有个三岔囗，一边向县城，一边向黄山头，一边经闸口通湖南，人气很旺。大队部\小学都修的很好，还有闲置很多房屋，是过去大队开综合厂遗留的，正好让赵师傅开场子教徒弟。弟弟是大队支书，发一句话让他去办好，不能亏待赵师傅人家外乡人。
如此这般赵师傅礼县那边场子一教完，带上两个得意门徒及铺盖行李来刘家场拜过刘立华支书后安营扎寨。
刘家场大队是公安县面积最大，人口最多的大队，队里很少不姓刘的人家。支书在全县小有名气，加上兄长是县里的领导，在大队乃至公社都是响当当的人物。农活带头干，纠纷及时调，小学医务室都办得好。常常有县领导来驻队培养典型，以前缝纫社\油厂\酒厂\砖瓦厂\粉丝厂等队办企业搞的红火，刘家场综合社一大溜房子很有气派，象一条街，刘家场的人走出去却很有面子。后来也不知咋地，厂子一个一个地垮，听说亏了十几万，大队还有点积蓄，县里又有人撑着，没出大的问题。
场子一个一个垮，支书刘立中就没了往昔的牛气。加之今年防汛期间出了个小差错，就没了往日的精气神。刘支书什么都好，群众喜欢，领导也看得起。就是有个小毛病总改不了，哥哥也多次教育过，上面也经常提醒，自己也下过狠心想改，但每次喝酒过后就想那个事，就经常出洋相。几个农村支部书记不打皮绊？但人家体面光烫不出事包得住。刘立中却是打一次皮绊出一次洋相，巧得狠！
俗话说:人家的饭好吃，自家的床好睡;自家的孩子乖，别人的老婆好。别人的老婆好，好在哪里？好在新鲜，好在口味不一样。刘立中在外尝了那么多新鲜，回到自家老婆跟前还是觉着没劲。老婆就问:我看那些女人不见得都比我好，你的心那么就硬收不拢啊？。刘立中说:确实有蛮好的。老婆又问:怎么个好法。刘立中说:有的女人吹拉弹唱样样会。老婆说:这些戏子的活我是一样也会不了。刘立中又说:刘立武那个"黄腿"有艳福，他屋里的一眼瞟过去就让人掉魂，听说半夜叫床功夫也厉害。老婆不屑地回道:叫床有耸个了不起，今晚我也可以叫的。
夫妻二人这样扯白是经常的事，可从来没伤过和气。老婆脾气好，弯弯顺。有人挑拨说:你脾气怎么这么好，刘书记外面那么多名堂，你咋不管一管。
老婆知道立中在外面搞工作得罪人，别人不满就烧起她来吵架引起家庭不和。她心想，我可不上你们的当不听你们的挑拨。现在时兴改革开放，几个有点本事的男人不是外面彩旗飘飘，只要家里红旗不倒，把家里照顾到就行了。她常常这样回答别人:自己的男人还怕好生他了，子弹打光了，枪还带回来，政权就是我的！
这一晚夫妻二人在一起说了哪么私房话，竖不聊呆的，约好了不准出门，老婆也把床叫一叫。立中近段时间只是羡慕立武那个"黄腿",对他屋里的宝贝想得要死，一时半刻又不敢随便下手，就没有新的目标。老婆也好久没沾边了，今晚上就依她。
俩人上了床，立中想拉熄电灯老婆不让，工作就有些困难。老婆帮他摸摸捏捏，他就闭上眼睛找来了一些感觉。老婆一个小耳瓜子说:不准把眼睛闭斗，闭斗肯定就是在想立武的媳妇子。立中就故意把眼睛睁得蛮大。老婆说:好好，你要闭就闭上，我来学立武的媳妇子给你叫床。信你的邪，就这一句，立中立马来了精神，宝贝忽地就像那大队部久不挂旗的旗杆。老婆欢喜得合不拢嘴，也扯熄了电灯，也顾不了体面，翻身上去用足了力气。老婆这样贪婪，立中似乎也投入进去了。六弯床从来没有这么晃动过，揺啊晃的，立中又想着立武媳妇子"叫床",嘴里就喃喃道:叫呀叫呀。老婆在上面似乎也想起了什么，就大声喊道:床呀床呀，床呀床呀......,
立中睁开眼掀开老婆问道:你搞个么子鬼？老婆也很不高兴地回道:你让我叫床啦，我叫了你又发神经病。听老婆这么一回答，刘立中真的开始像个神经病笑得要死不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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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蝴蝶（五）
作者:唐糊糊
夏建建随堂弟夏小乐搭渡船过河来到藕池镇上，不巧在派出所门前碰到花蝴蝶。花蝴蝶主动上前问道:
"夏小乐，你带的谁？这么帅气！"
小乐回头看了一眼堂兄，走向前去回道:你也夸人帅气，我哥哥夏建建。
"你亲哥哥？怎么长得不像。"花蝴蝶边问边盯住建建不放。
"我们是堂兄弟，多少还有点像吧？还是你长的美，我都不敢看咧。以为是哪个电影明星来了"夏建建是不怯场的，虽然拽文一不小心夹带错别字，但出得台面是他的优点。
"这个帅哥真会聊天，我喜欢。有空来我家玩玩？"花蝴蝶心生爱慕，马上就发出了邀请。
夏小乐闻听，马上插道:
好啊好啊，我哥早就晓的你，想拜访哩。当真，我师傅也夸你是明星，想画你请你当模特。
"你师傅是不是那个程万里？一看就是个色鬼。不给他画，你画还差不多。"
"我没得师傅画的好，他可以把你画出名"
"他说出名就出名？小乐，今晚把你哥带来，我教他伦巴，你就给我们画。"
晚上花妈加班很晚，蝴蝶自由空间很大，还精心布置了一下，满意了就呆在家里等人。吃过晚餐，小乐带建建还有师弟奇奇师妹弯弯兴冲冲来到花蝴蝶家里。奇奇和弯弯看到园子里有两辆女式自行车就羡慕的不行。上去先摸了摸飞鸽，又去摸一摸凤凰，俩人站在跟前发呆。花蝴蝶喊到:你们进屋坐啦！二人才不舍地进得堂屋。花蝴蝶打开"大三洋",里面放出«小城故事»,软绵绵的，花蝴蝶又关了白炽灯，打开一串红绿灯，堂屋就有了一些气氛。夏小乐来过两次，知道一点头绪，奇奇和弯弯象看西洋景，云里雾中。夏建建在石首县城学理发的时候也参加过这样的聚会，场面比这大比这热闹，也跟着揺摆过几下，不陌生。只是那花蝴蝶有模有样，抹了口红，头顶小花帽，戴一副茶色太阳镜，从房款款移步过来。蝶蝶今晚换了靠膀裤，屁股包裹得又紧又圆又翘，性感得不得了。最有趣是两只手，一手夹着点燃的烟卷，一手端着一只高脚酒杯，杯里真的有红酒。伴着邓丽君的酒曲，花蝴蝶的屁股有模有样地扭转。扭到夏建建跟前，神奇地吐出一个烟圈，随即把烟凑到建建的嘴唇上。夏小乐鼓起掌来，夏建建把烟捏在手上不敢丢，装着鼓掌的样子。奇奇弯弯像从梦里醒来，小手也跟着拍得生脆。
一曲终了，花蝴蝶"咯咯咯"笑个不停。夏建建讨好道:蝶蝶好赶潮流，刚才那几个招牌动作像死了邓丽君，有表演天武有表演天武。花蝴蝶一听笑得更加灿烂，对着夏建建连伸几个大拇指:你好好玩，好幽默，表演天赋故意说成表演天武，好玩，比那个小眯糊好玩多了。
奇奇\弯弯有点莫名其沙（妙）,夏小守是懂的。夏建建脸皮不薄，心理素质好不会尴尬。蝶蝶从一开始见到他就是打心眼里喜欢，不管他说不说白字。循规蹈矩的男孩子屁大个用，象裤子包的没出息。建建这样的一看就清爽，赶时髦！
咚里个拉，咚里个拉，咚里个来咪咚咚咚，送你送到小村外，有句话儿要交待，虽然已经是百花开，路边的野花你，不要採！夏建建熟悉的，接囗道:不採白不採，採了也白採。花蝴蝶感觉好意外，这个帅哥也见过世面的，也不局促也不装正经，只怕我真要找到白马王子了。
这首曲子生动活泼，节奏感强，花蝴蝶伴随节拍独自跳了一遍，说是伦巴舞。第二遍便要建建一起跳，又让奇奇\弯弯跟着学。夏小乐带了笔和纸的，在彩色的灯光里，画起了青春的旋律和梦幻。
一曲又一曲，一遍又一遍。这个夜晚，小镇上空月明星稀，轰鸣的机器声似乎也悦耳了许多。镇子里的男女老少被大堤圈了这么多年，围了这么多年，起初是烦躁的，是想逃出去的。后来习惯了，心平气和了，觉得安全了，就在土围子里安分守己。一年一季洪水经过，担心几天折腾几天，洪水一走又风平浪静。小城故事多，很少喜和乐。蝶蝶\建建们正值青春年少，却不能如花儿一样开放。强扭\憋屈，身心得不到欢愉，情智得不到启发。毒草，邪念， 靡靡之音，还有这呀那的，硬是把人生四季变作一个气候一个景象，灰不溜秋没有一点色彩。
今晚，这间小屋里就亮出了一串彩灯，响起了一串串浪漫抒情的音乐，舞动了青春靓丽的倩影。这一点小的温暖小的氛围是春的消息吗？还是不祥的预兆？
"小乐，你画了半天有没有好？"花蝴蝶停下舞步，关了音乐换了灯光凑到爱小乐跟前一看，两个丽姿相拥着翩翩起舞，舞姿透出风的气息。上面写了几个字:新梁山伯与祝英台。蝶蝶说:画的好但意思不好。小乐反 驳道:怎么不好？把你俩画得这么浪漫，会有爱情故事呢！
花蝴蝶见小乐有点认真，语气就有缓和:"我听说，梁山泊与祝英台是个悲剧故事，好像不怎么吉利。"
"看你这么开放，想不到还迷信呀。我看小乐画的蛮好，意思也蛮好，蝴蝶边边飞（翩翩）,蛮可爱。小乐今后出名了，我们也跟着出名."建建出来打圆场，两方面都接受。小乐又补一句"
建哥，是蝶蝶当了明星出了名，我们跟着沾光出名！
准确地讲，这个大约七\八平方公里的土围子当中，分布着两个行政区划。北边繁华地段属藕池镇，南边稍僻静的地盘叫南闸区。两边平级互不隶属。藕池除镇区外，堤外附近的十来个村也是辖区。而南闸区还管着白宫\裕公\白龙港\黄山头这几个小公社。藕池河虽然是长江支流，因为河流长，流域大，位置险要，水势凶猛，故列为荆江一段。又因为在与湖南接壤地方修建了荆江分洪工程，故从中央到县级都十分关注这块地方。公安县有特殊的地理环境，境内湖泊多，内河汊港纵横，蓄水量大。长江出三峡一路向南，到了公安\石首突然转折东流，一条支流藕池河流入西洞庭，涨水季节也是洪水泛滥。为了缓解湖南洞庭湖和湖北省会武汉的水患压力，中央决定把公安县作为荆州分洪区，紧急关头破囗分洪，把水引进全县境内，为南边为下游解洪水溃堤淹城之忧。全县几十上百万人口，一旦蓄洪必须有个安全的地方躲一躲。所以，荆江西岸的公安皇堤上隔不远就修建一些红砖红瓦特征分明又简陋的分洪房子，在人口比较集中集市比较繁华的地方挽起堤围子。现在你来公安，依然可以见到那一排排特色鲜明的躲水红房子，到南闸北闸参观荆江分洪工程，到各个乡镇蹓跶一下土围子土城墙。这些将会是一些历史遗迹，记载着勤劳\善良的公安儿女为那个时代为长江中下流地方付出的巨大牺牲。担惊受怕，基础建设极少投入，农作物基本以水稻为主（投入大收益少，交余粮多，自留少）.特别每年冬季，千军万马挑皇堤，挽堤围，开大湖，比秦始皇修长城的规模有过之而无不及。
虽然藕池那边繁华，但南闸区也有其地方特点。围在堤内的区址原来叫倪家塔。一个硕大的砖瓦厂，方圆几十里能见到插入云霄的烟囱。你在五十里开外向目标靠近，囗里念叨着:到了，到了！可是走出一个时辰依然还很远。这个厂烧出的砖瓦价廉物美，供不应求。过去能招入进厂干活的都有几分骄傲，回到乡下老家农村人另眼相看的。倪家塔还有一所中学叫"公安八中",虽然看上去排名在后，但名气很大，管公安石首南部一些孩子读书，初中高中都有，生源广，老师都是县里个挑个选的，力量强，人气高，从里面走出来的而今不少杰出人才。另外就是那些集中修建的分洪房子，象部队的营房，一栋一栋排列有序，红砖红瓦，看上去蔚为壮观。有一些居民\弱者租住，很少出钱，大部分空着。在最南边，聚集着一帮天南地北涌来的乞讨人员，身残的志残的都有。管理却很严格，自治的组织。金庸小说常常把这些人这些组织写得高大上，其实很龌龊很见不得光。除了好吃懒做，强讨恶要，最重要就是强者管理弱者欺凌弱者，组织体系严密，等级森严。真正的孤寡残疾都是统治者的工具。乞讨划分区域，分派任务。有专门的打手。搞小动作的\不服箍的，打手们深夜揪来一顿小死，直打到服箍为止。不管你老弱病残,还是初来乍到。最上层的舵主们，好吃好住好穿好玩，区镇干部都比不上的。新衣新褂自行车手表收音机，神仙过的日子。总舵主据说有六个老婆，轮流睡觉。另外被睡过的一些散户都有一些特别待遇。
内部好像铁板一块，有什么特殊事不准报案，舵主和打手们视情处理。这就是他们所谓的"江湖".过去社会治安不复杂，一个区就一个公安特派员一支枪，镇得住。藕池那边是城镇，情况复杂一点，设了公安派出所。两边各管各的，有规矩的。
南闸这边的乞丐帮，在湘鄂边很有影响，管五\六个县，河南\四川那边的乞讨人员来这里落脚后就不想走，因为住宿条件好，受点欺侮也值得。政府好像也不管这一块，除了上级指示\突击检查之外不出大漏子，基本让其自生自灭。
公元一九八一年夏季的某一天深夜，一名从四川那边过来的跛腿残疾女孩在分洪房子内被人强奸杀害。被发现时间是清晨五点多钟，赤身裸体。被害人只有十五\六岁，前三天才过来，说是来寻找自己的疯娘，听人说到湖北湖南来了。小姑娘顺流而下，到了石首绣林，又顺着人们指引的方向沿路乞讨来到南闸这里，被害后，身上无有分文，褂裤荷包都被翻了过来。
好多年没有发生这样的案件了，县里也派来许多"大盖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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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蝴蝶（六）
作者:唐糊糊
南闸那边发生了杀人案件，藕池这边这几天也颇不安宁。居民家门被撬盗，连腊鱼腊肉鸡子也要。酒厂财务室也进去了蟊贼，幸亏没放多少现金。保险柜丢在附近堤角边，撬出许多痕迹到底没撬开。街面上，大白天，从县城斗湖堤，从石首城区经常过来一些"插皮子"的\"玩花姑娘"的。肆无忌惮地盗\抢\骗，还殴打无辜\调戏女人。最可恨从石首城区过来的一帮，搭车到对河南口，一路上暗扒明抢，还动刀子。渡囗人来熙攘，浑水摸鱼，搞了就走。七\八个一帮，带头的叫什么"皮夹克"\"毛冬瓜",流窜作案，司机认得但不敢得罪不敢讲，有发现制止或打抱不平的，常常遭到毒打。斗湖堤那边过来"玩花姑娘"的也是五\六个一伙，有玩的，有"扎笼子"的。所谓"玩花姑娘",其实是一种假借赌博诈骗他人钱财，到最后可能会持刀持凶械抢劫。三块扑克牌周边剪去一圈,J\Q\K拿在手中任意变换摆弄，Q是"花姑娘",首先摆在中间不动，另两张牌左右调动。然后下注押宝。押Q花姑娘中者为胜，一注下去，五元押当中花姑娘，花姑娘却在右边，五元钱没收。又一注十元下去押右边花姑娘，中了，庄家倒赔二十元。前几把庄家赢少输多，眼看一沓十元票子所剩无几，又从挎包里拿出一沓。赢了的站在旁边鼓动围观者，输了的蹲在那里反复琢磨讨论。一老头刚卖掉一头牲猪，荷包揣着百余元钱往医院赶，好像说是媳妇住院急等交钱。老头卖了猪肚子饿，花一毛钱在面 馆要了一碗清汤挂面。吃完看见对街角落聚集一堆人，下面的师傅也凑过去了。老头平时也是喜欢看热闹，手痒在家里也偷偷打打小牌，逢年过节押押单双的，见此热闹也想过去看个究竟。老头走过去，有人就让开一条路。起先两把老头在心里盘算，暗底下注，结果赢了。老头就说:这个比押骰子简单，骰子听响声，这个只要眼尖，你再花妙也押的准。旁边就有人鼓捣:老头这么行，搞几块试试。老头朝大家望一望，就解开裤腰带从内里好不容易掏出五元钱想了想押在中间的花姑娘上。果然就中了，果然就赢了十元钱。老头起身要走，摸了摸屁股后面内里的荷包，不仅内里没有了，大腰裤屁股上的布也被神不知鬼不觉地割掉一块。
围观的人散去一多半，老头一下瘫坐在地上嚎啕大哭。有人劝道:快去派出所报案。老头一听，爬起来就往派出所跑。派出所指导员听老头哭诉完立马掏出"五.四"式手枪骑上自行车往汽车站赶，一帮看热闹的人也在后面追着。待到车站，车站连个人毛也没见着。
当晚，老头用他赢来的钱买了"敌敌畏",独自在堤脚边树林里自斟自饮。被发现时，嘴里吐出好多白泡泡，似乎骂了一整夜！
花蝴蝶自从与夏建建认识之后，又来往几次，次次都是难舍难分。后来提着"大三洋"到石首县城找罗老师等朋友学了"咔咔"和"水兵"舞。买回来一套"水兵"服穿上，大宽翻领，白底蓝条，还有飘带。头发向后飘逸，很清纯的感觉，花蝴蝶又成"百变妖姬",爱死个人。小眯糊又来找过几次，但次次没给好脸色。碰了钉子的小眯糊也死了心，最近听说要调县城，他们的故事就这样草草收场了。
花蝴蝶学了新的舞蹈，又穿上水兵服，心里时不时想起那个白马王子夏建建。一早上趁妈妈买菜没回家，花蝴蝶提起"大三洋"准备过河去南囗找那个夏建建玩，教他跳新舞蹈。刚走出门，妈妈不巧提着买来的菜蔬与她碰了个头。
"蝶蝶，早都不过，你就准备疯到哪里去？"妈妈用眼睛命令花蝴蝶退回到堂屋。
蝶妈将菜放进厨房，又抽了一双筷子，把端来的早餐递到花蝴蝶手上，叹了一口气，然后缓缓说道"蝶儿呀，我像你这么大早进工厂学了徒弟，饭都搞不到口里。前几年时兴上山下乡，好多街上的伢们到农村受苦。供你读书，高中快毕业，你又怕高考。长期呆在家里，到社会上混，一个女孩子，人家不骂你也会骂你的娘！"
"前几天我出差到县里，找到刘县长，把你的情况都向他汇了报，人家刘县长很乐意帮我们的忙，答应安排你去闸口那边的供销社上班，还是个国营工指标哩。"
"啊？要我去闸口乡下上班，我不去。我只想去当女兵"花蝴蝶一边吃着早餐一边回答妈妈。
"唉......,"妈妈又长长叹了一口气说道:"你真是太不懂事，好多孩子想进我那个工厂都好不容易。人家刘县长老家离我们近，看这个面子才答应的。想当女兵？哪有那么容易哟。你又不是书记县长的丫头公安局长老红军的宝贝，每年就一\两个指标，你妈我没这个本事".
"没本事就算了，明年春上我自己去北京考演员。"
"考演员？穿几件时髦衣服就可以考演员？你也太不知天高地厚！再说当演员有什么好，过去戏子都是被人骂的。文化大革命中，几个戏子没坐牢？你最崇拜的王晓棠被人会整死，演刘三姐的那个黄什么呀，听说被整疯了，自杀了。"
"宁愿被整我也想当演员！"花蝴蝶在妈妈面前一向都是这么任性，没有一点怕矩。
"想当女兵，想做演员，你怎么就不托生到高级人家？当真，到高级人家做媳妇也可以呀！人家刘县长的儿子在当海军，几时等他回来探亲你们见个面，说不定什么都会随你的想法哩。"
"你就会想些鬼点子，我不喜欢别个，我就喜欢建建。"
"又是哪个建建？那个眯糊呢？"
"对河南口镇上的夏建建。我不喜欢那个小眯糊了，像个阳萎。"
"鬼女伢子越说越不上贤，把你嫁出去了，妈就安逸了！"
"请问夏建建的屋往哪里找？"花蝴蝶待妈妈吃过早餐上班去，便提着大三洋从北囗过河到了南口，一上坡便找到售票口问询。
售票的是一个四十多岁的中年女人，形象很好。听到花蝴蝶的问话后先笑了一下没有马上回答。
花蝴蝶问道:你笑什么，到底知不知道。
售票女人再看了她一眼，似乎有点眼熟，便反问道:你找夏建建干什么？
"喂,你这人有意思，这关你什么事？打听一下，知道就知道，不知道我去问别人。"
"关我有点事，夏建建是我儿子."售票女人这一句回答让花蝴蝶喜出望外又有些尴尬。
"对不起，刚才说话有点那个，您___,"
"没事孩子，夏建建在家。你找到南口小学后，后边沟渠上有一排人家，第三栋门口有棵柚子树的就是"建妈说的简洁明了，花蝴蝶左手提着大三洋，右手情不自禁地给了建妈一个飞吻。建妈从未见过飞吻，看到这么一个漂亮的女孩子行为却这么轻佻，心头似乎笼罩一片阴云。
顺着建妈指引的方向，花蝴蝶很快找到屋门囗。夏建建听到是花蝴蝶，自然也很是高兴。把她迎进自己的卧室，关上门，要蝶蝶坐在椅子上自己却又躺在床上。
"哎，你说我刚才问路问到谁了"
"谁呀？"
"你妈！吓死我了."
"我妈挺好的，从来不骂我，怎么啦？"
"没怎么。喂，我口干，你家有没有凉茶"
"你吃不吃柚子？柚子也蛮解渴的。"
"柚子酸叽哒，酸的尿直叽，我不吃。"
"我家的柚子不酸，蛮甜蛮好吃."夏建建边说边到爸妈的房里去找来一个，用刀划开皮掰了一瓣递给蝴蝶。蝴蝶又掰开里层，撕下一块送入口中，然后边嚼边说:"是好吃,我要你喂。"说着就把一瓣柚子递给夏建建。建建有点措手不及，慌忙中接过不知咋搞。蝴蝶见状就"咯咯"笑起来，从椅子起来坐到床头。夏建建如梦方醒，赶过去把柚子掰好，小心送到蝴蝶口中。蝴蝶吃完一瓣依然张着嘴说:还要。夏建建就又掰。蝴蝶一手过去抓住夏建建的手不让他去，使了一下劲自己却躺倒在床。夏建建立刻扑上去，搂着蝶蝶酥软的身体，嘴对着那微微张开的樱桃小囗暗暗吸吮。建建看过录像的，把舌尖伸进去，抵进潮润的腔内每一处地方。这个有点桀赘的女孩此刻却瘫软在身下暗喘迷香，温顺，甜蜜，摄人心魄。夏建建又把手腾出来伸进她的胸部，柔软，细滑，小豆样的乳头，刚要换着去摸那一只，蝴蝶突然 用力推开夏建建说:不行，不行，我还想去当女兵的。
夏建建猛地被推开，有点失望，又有点尴尬，接着蝴蝶的话问道:什么当女兵？
"我一直想当明星，高考又不敢，别的门路又没有，听说当女兵可以当文艺兵，当文艺兵就可以选去拍电影，我每天晚上都希望做这样的梦！"蝶蝶边整理"水兵服"边沉入自己的梦幻中。
"我也想去当兵，想去当中央警卫团的兵。听说天天学打架，学功夫，练正步走，枪法也特别准"夏建建也跟着做起梦来。
两个孩子做着他们的参军梦\明星梦\特种兵梦，尽情勾划自己美好的人生前途。上帝捏造了这么一对尤物，又把他们放到社会底层。给了他们聪颖\灵光\渴求的欲念，却让他们读书不进无路可寻倍受煎熬。他们珍惜自己的青春，更想不辜负自己的靓丽。他们找不到努力的方向，看不到前途的光亮。他们只有痴痴地做着梦那些不着边际的梦。他们哪里知道，包裹着美好梦幻的却是无边无际的黑暗！
"哎，建建，听说验兵要验身体的！"
"身体健康要合格，这个是必须的。怎么，你身体有毛窍？"
"你身体才有毛窍。我是说男女那个要干净，没做过坏事."
"你是不是说要是处女处男，我也听说过的。你们女人验得出来，我们男人怎么验出来？"
"我相信也有办法验得出来."
"验得出来","验不出来"\"验得出来"\"验不出来......,"
难怪这俩孩子读书成绩不好，总在一些简单的问题上较劲，还乐呵乐呵的，忘记了吃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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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蝴蝶（七）
作者:唐糊糊
夏建建堂弟夏小乐，自从画了巜新梁山伯与祝英台》，常常魂不守舍，一个人盯住远处看，半天不作声。师傅程万里交待的事情也忘到九霄云外。一个人回到寢室盯住自己的画看，看一会儿又用笔改几下。昨晚上在店子里比较与师傅巜修自行车的老头》，自以为更胜一筹，偷偷记下四川美院的通联地址，还写了一份简历，放 一张登记照。学画报上的名家签了名落款。今天上午打算寄挂号发出去，偏偏师傅又要带大家去镇五金公司挂灯箱。
南口镇今年按照国家政策回收一批城镇下放人囗。石首\公安两县粮食\公安系统以及市分管领导组成调查组，调查工作进行了一个多月。原来登记200多人，回收时很多居民找到调查组扯皮，说是调查情况没有搞准，一下多出200来人。夏建建的爸爸妈妈也在这批回收的人口当中。夏家的确是60年代末下放到南口这边乡下的，如果此次回收为城镇户口，全家就有专供粮，不会象过去买黑市粮，又贵又没有保障。如果回收了，夏建建就可以招工到单位，当兵后可以退伍分配进好的国营单位甚至可以转为国家干部。
那个时候农村户口与城镇户口有很大差别。农村户口的孩子读了中学，无论你成绩怎么好，完了你只有回家种田一条路，农村种田牛马不如，没有一点自由，一年365天，362天干集体活，大年初三就出工，出门半天要请假，队长批了才可以。女人例假也要下水田干活。这种暗无天日的日子，农村出生的孩子们要终其一生，且子子孙孙难得出头。城镇户口的孩子虽然读了书要下放农村锻炼，但绝大部分三\五年后都可以招工\招兵\招生读大学重返城镇。农村回乡青年也有很少指标，但大都被支部书记的子女\亲友占了去，连当兵的指标一般忠厚老实农民的子弟也是痴心妄想。所以此次落实政策回收过去下放居民就有不少人浑水摸鱼，还有削尖脑袋钻门子的。削尖脑袋钻门子的大都如愿以偿，而不少想浑水摸鱼的则指望调查组的睁一眼闭一眼。牵头负责的领导也是个老好人，据说送个千儿八百的\或者漂亮女人上门的一般都没有什么问题。为了怕引起告状扯皮，这个领导又安排了专门的接待员，每天在派出所接待这批想转户口的人员反映情况。
夏小乐的爸爸还有点不放心，兄弟四个除他老婆原是农村上来的黑户外，其它都是原藕池镇的老居民。老婆和儿子的名字虽然都上了回收的册子，也没有知情的人检举揭发，但总觉得会出事。接待员虽然没有实权，但有记录权\汇报权，巴结的人也不少。听反映闭着眼，时不时摇晃下脑袋表示没有睡着，偶尔拿起笔，重要的问题在笔记本上记录几句，那就是给你很大希望。反映\申诉的就会反复敬烟。敬了烟，接待员却不抽这个，放在办公桌上，打开自己的烫金铁皮烟盒，从里边抽出一支衔在嘴上找打火机。等一会又会敬一支，同样会放在办公桌上不抽，去抽自己的铁皮盒。讲的讲半个小时听的也听半个小时，听的不知听进几句，一盒烟却敬去一半，虽然没有抽，但敬者又不好收回。接待员睁开眼，提笔在本子上胡乱写几句然后说:你的情况很特殊，我会向上汇报帮你做工作的。起身送人出门很远，很小意的样子，然后回急转身将桌上的烟装进铁皮盒子，生怕一不小心迟了被人收去。然后很惬意很满足的表现，以为这点油水一直都有，细账算起来也还蛮滋润的。夏小乐的爸爸每次去都买的一个比较贵的叫"洞庭"牌的香烟，每次都很勤快地敬，半小时烟盒就所剩不多。接待员很瞧得起小乐爸爸，透一点内部消息，讲几句安慰的话。
一个多月后张榜公布，400多人都榜上有名，偏偏夏小乐和小乐娘名落孙山。一家人急得怒火中烧，小乐爸还打算去县城告那个接待员。正当夏家人轮番安慰小乐爸妈时，小乐却收到四川美术学院的巜录取通知书》，夏小乐因为画巜新梁山泊祝英台》得到教授欣赏，被破格录取为四川美院油画系插班生。
祸兮福所倚，柳暗花明，夏小乐的人生从此彻底改变，前景一片光明。
两个多月后，南闸区的杀人案有了眉目。丐帮几个舵主平时吃"油花饮食"享清福，这一次算是吃了点苦头得了些报应。四川残疾女孩深夜被害，这几个都被"大盖帽"传来过堂。有支支吾吾的，有不敢讲去向和当晚作为的。不老实罚站罚跪上铐子打屁股，关起来罪没少受。惊惧的不少高兴的也不少，巴不得这几个关个三\五年不出来，大家得个自由身。没曾想，两个多月案子就破了，几个歪歪叽叽出来，气焰再没有过去嚣张，说话客气许多，走路也不再横派。这些老弱病残\乞丐们还是非常感谢政府的。
奸杀人命者是石首哪边蔬菜队一河南籍种瓜菜的50多岁的单身男人。四川残疾女孩乞讨至石首在蔬菜队落过脚，被河南人看到了，当晚就在路边的瓜菜棚欺侮了人家。女孩子忍声吞气，又没有地方哭诉，只得自认倒霉连夜赶路朝外奔。出了城才讨水问路往公安南闸这边赶来。河南人得了当晚的便宜，回自己招呼瓜菜的哨棚美美睡了个好觉。日上三竿那个邪念又动了，就又到路边哨 棚来纠缠，谁知扑了个空。沿路打探，谎称是自家亲戚。终于在倪家塔这里发现了四川残疾女孩的踪迹。深夜抠开门栓，扑上去行蛮，女孩甚为恼火极力不从，只可怜千里寻疯娘不着，反搭了自己一条年青的生命。
提供案件线索的也是丐帮一个跛腿的男人。跛男人往石首方向乞讨"赶酒",绘声绘色描述奸杀案，曾有四川残疾女孩问路印象的就讲到是河南人亲戚。这个"赶酒"的是个机灵人，马上赶回南闸向公安特派员反映此情。特派员听过大喜，但表面却装出很严肃的表情说:不要随便乱说，这个线索我们早就掌握了，你再讲就是"泄密罪",可以判个三\五年。闻听，赶酒乞丐伸了伸舌头，从此屁也不敢再放一个。
特派员紧急向牵头侦办此案的副局长汇报:昨天晚上，我又反复勘探了现场，走访群众摸线索，认为不是本地作案就是流窜作案。奸杀这类案件，一般多是单身的男人所为。我带民兵两个月来排除我县境内有可能作案者170多人，做了大量工作。我们又把侦查方向向石首那边转移。通过多种手段取得重要情报信息，把目标基本锁定。
副局长高兴地问:这个人是谁？现在哪里。
"这个人是一名种瓜菜的单身男人，此人心狠手辣。不过人还没有抓到，没有绝对把握"
公安公安与石首公安联手，很快就将种瓜菜的河南人擒获。河南人脸上还有被抓伤的痕迹，没有抵赖，进来就举手投降彻底交待。河南人不仅交待此次奸杀四川残疾女孩的罪行，还交待了近三年在石首范围内深夜化妆入室强奸残障女人的另七起案件。
这起系列案件的侦破，不仅在公安\石首造成了很大影响，在荆州乃至湖北也有一些轰动。立功授奖，鲜花锦旗。内外"笔杆子"纷纷添油加醋渲染，公安机关打击犯罪保护人民功不可没。主角当然是特派员和办案副局长，分别立了二等功\三等功。南闸的案子破的这么漂亮，同在一个堤园内的藕池治安问题却越来越严重。公安县公安局决定:调南闸区特派员到藕池派出所任所长，原所长调县局机关任后勤副主任。
虽然是平级调动，但短裤换胸罩___位置很重要。得到重用的新所长满满的自信，说话\走路都跟过去在南闸当特派员时大为不同。两个岗位绝对不可同日而语。新官上任三把火，新所长上任必然会闹出一些响动，搞出一些"花脚乌龟".看来藕池镇区的治安面貌必定会有大的改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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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蝴蝶（八）
作者:唐糊糊
夏小乐凭油画«新梁山泊与祝英台»被四川美术学院招录，在藕池\南囗两地一度成为议论中心。奇奇\弯弯一些师弟师妹对人说:我们师兄画得真好，两个跳舞的都穿着蝙蝠衫，画面象飞起来了，好浪漫好浪漫。不少学生家长从中得到启发和教育，开始注意发现自家孩子的爱好\天赋，给孩子请音乐\舞蹈\绘画\书法\写作老师，听说镇小学在课外时间也开办兴趣班了，低工资\有特长的老师允许捞一点"外水".
蝶妈也听说了这件事，在家里教育女儿就有了由头。蝶妈说:画你们的孩子成了正果成了材，你们却游手好闲不走正道，唱歌跳舞这都不是正经人干的。看人家孩子将来赚大钱发大财，自己不搞事，不吃苦，饭都弄不到囗里，你们难道一点都不着急？。
花蝴蝶只有在妈妈拿夏小乐说事时才会低头不语。蝶蝶自己也想，这个夏小乐其貌不扬，平时也没看见有什么本事和特殊，居然闷声不响就弄得出息。他也是没参加高考呀？他也是没有后台呀？他是怎么就搞出名堂了呢？我可不可以也去找找那些拍电影的导演呢？
"蝶蝶，妈妈明天赶早要搭车去县城斗湖堤办公事，你也跟我一起去吧？"
蝶妈边说边盘算自己的心事。
"你去办公事，我去干嘛？我不去".花蝴蝶随囗回道。
"蝶儿你就是这么任性不听话，天天这么瞎晃荡人家会骂娘的，我们再去想点办法，你不是想当女兵吗？我们去找找刘县长再让想想办法。"蝶妈说。
蝴蝶听妈这么一说好像有点心动，又回道:你去就行了，我去又起不到作用。
蝶妈听出蝶蝶话中的妥协，就进一步劝道:蝶儿呀要听点话，妈妈这样为难还不是只为了你。这么好的单位你不去上班，小眯糊\夏小乐这么好的伢儿你不喜欢，偏偏喜欢一个"无
事干"夏建建。好看，好看能当饭吃？
"好看在一起就开心就顺眼，你懂个屁"
"我是不懂个屁。我忙完厂里忙家里，又当娘又当爹，碰到你这个不孝顺的，我这是为哪一起哟？"蝶妈很伤感地抛出这一句，也狠狠地触动了花蝴蝶，花蝴蝶不再言语，蝶妈跟着来了一句: "明天早点起床，去找找刘县长求求人家，能成不能成看你的造化！"
第二天上午，夏建建过渡来到藕池找花蝴蝶，很远就看见大门上用红色粉笔歪歪扭扭写着一排字，走近一看就有点失落:建建，我跟厂长一起去斗湖堤，晚上回来。建建心头一惊，哪个厂长？额头上冒出汗珠，仔细一琢磨才悟出是蝶妈，这个鬼，调皮要死，吓出我一身冷汗。转身回走，去哪里呢？堂弟夏小乐早己不在装饰店去了重庆读书。前天在书店买了一本巜少年维特之烦恼》，外国人写的书蛮拗囗，硬是难得读转，意思可以理解那么一点。唉，只有再回去读那个东西了。
夏建建正思忖回转渡囗，迎面走来一群人，也是刚乘渡从南囗那边过藕池来的。人群中有个青年叫"咬脐"的，裤腰上系一根红布带，很抢眼的。系红带子的大概是表明自己的身份，学武之人，江湖之人，身份特殊，后面有人撑，随便不要惹我。
"建建，你也过来了？"夏建建一抬头看见了咬脐和咬脐的红裤带便"嗯"了一声。
咬脐走过来问:什么时候过来的？干嘛呢？
"刚才哩，不干嘛，回去"。夏建建无心与咬脐多谈，边回答边走。咬脐一把拉住夏建建说道:建建，刚过来就回去干嘛！跟我一起去刘家场玩。我们都在那里学"武把子",我师父赵伯汉是湖南第七\湖北第一的"狠师傅",功夫跟少林寺的师傅差不多。
夏建建听到第一第七这句很是不服气，便回道:湖南第七就可以在湖北第一？
咬脐解释说:湖南人比湖北人学武的多，功夫也厉害得多，所以有这个说法。
夏建建很看不起咬脐讲这样的话:咬脐，你哄小孩子吧！少林\武当，你知道武当在哪里？在湖北。还第一。湖北人总是把湖南人打得狼狼大败，你还替湖南人吹牛。
"建建，是狠狠大败吧？好了，就算湖北人狠，但我师傅确实很厉害，各门功夫都行，还会点打。"咬脐又劝道。
夏建建在录像厅看到过"点打"的，两指一戳活人立马变木头，任人摆布。
"你师傅真的会点打，他当场试验过？"
"真的会，试验过。好标致的女人我师傅一点穴就乖乖不动."
夏建建将信将疑随咬脐来到了刘家场武场孑。
花蝴蝶很早就被妈妈叫醒，搭首班车进城。昨晚上，少不更事\游戏人生\固执任性的小姑娘很难入眠。她想一会自己的明星梦，又想一会夏建建，想到夏建建自然又想到那个画他们的夏小乐，夏小乐之外又还闪现一些其他人的影子......,脑子像电影，想让它停歇一会儿但很难做到，后来又烦燥又头疼，夏建建的形象总是满格在脑海里生痛。
与建建虽然接触时间不长，但我们却一见如故，不只是别人讲的英俊\潇洒\漂亮，更多是一见倾心，好像前世就相爱过。从来没有在意过男孩子，但在意他，在意他的每一个眼神每一个动作。建建也一样喜欢我宠爱我，比妈妈还宠爱。妈妈唠叨，常常给我压力，建建理解我，看得见我光鲜的外表埋藏着的看不见的东西。他常常会用眼神表现他的忧郁。他还隐隐约约有对世俗不满的一股子倔强。虽然学习不用功的，常说错别字，也没有更多的情趣爱好，可是我总能从他每一句话里每一个动作当中感受到干净的灵魂或者说高贵的灵魂。这些东西难道就是小说\电影里才有的吗？是达官贵人才有的吗？不是，高贵的灵魂是与生俱来的。夏建建与生俱来的高贵与他身边的一切格格不入，也不可能得到家庭\社会的优待。它常常被岐视被妒忌被勾引，一颗天然宝石在卵石堆里，你的光亮是难以让人看见的。它只有展示在华贵的殿堂，在万人嘱目的舞台，才会熠熠生辉。只有宝石与宝石的互耀，光芒才会交互四射。夏建建，我爱你，我爱你也是一种自怜自爱，只有我俩在一起，才会感觉出这世界的美好，我们一旦分别，总觉得处处都是障碍，是死角，是一场又一场的噩梦。我们原本是天堂的天使，却为何今生今世落到凡间经受世人误解\鄙弃\贱待？夏建建，我的白马王子，我们一起离开这个尘世吧！免得那些烦恼的俗事时时打扰，让我们总不甘心。
花蝴蝶从未如此伤感过，在妈妈的宠爱庇护下，她从未低过头求过饶。虽身处小城，却时时觉察着时代的新风气新风尚。人长的漂亮，从小就有一种优越感。偷偷看过不少爱情小说甚至手抄本，心还是比较细的。为了显示自已的高傲，在世人面前会装一些冷面。为表示自己的与众不同，赶时髦，穿奇装异服，学明星作派，虽然是一个女孩子的虚荣心作怪，同时包藏着她对理想对前途的追求与迷茫。天之娇女，她的青春她的生命都是短暂的。正如鲜花一样，在短暂的绽放中不能完全呈现你的美好，就会有负天之娇。花蝴蝶想到这些又似乎悟出了一点道理，为了达到最高目标人有时候也需要低低头，有一些妥协的。特别是女人的一些妥协，关键时候会起到意想不到的效果。妈妈常常讲，每一个漂亮女人，内心都埋藏着一部辛酸史。好吧，去就去，求人就求人，圆了梦人生就会更精彩！建建，你也要加油哟。学你那个堂弟，低头发奋，还是要读一些书，你终会有出人头地的一天。其实这想法在夏小乐去重庆早就萌发，建建开始读的巜少年维特之烦恼》就是他推荐买的，从中我们能注意到花蝴蝶的心理变化！
夏建建随咬脐来到刘家场武场子。这里象一个小码头，有热闹景象。背街空着很多房子。小学老师有宿舍在此。还有大队医生，学校兼大队部炊事员也都在这一排住。连着这一排还空着十几间。三间相连的现在成了赵伯汉师傅的教场。右边另一间是赵师傅的寝室，30多个徒弟都是附近不远的，一般吃晚饭天黑后才来。白天也有来的，帮助做点小事，听师傅日点散白。赵师傅会讲晕故事，徒弟喜欢听，连学校老师，住在大队部附近的男女老少都常常赶来围住他求他讲。什么媳妇喂奶，爷爷对孙子说快吃快吃，你不吃我吃；什么儿子大了不能再与父母同床，发现后骂爸妈流氓；什么大队支书带日用品开会却带去妇女主任等等……。这个赵师傅蛮多‘’鬼打架’’，又教武术又讲荤故事，起初很是逗人喜欢。这一天上午，咬脐带夏建建过来，赵师傅又在一群男女包围当中眉飞色舞，涶沫横飞。
讲有一个寡妇偷人。寡妇有两个儿子。一个大儿子，一个小儿子。
下面就有人插话：赵师傅，你蛮会夸白吔，两个儿子不是一个大一个小还是一样大？双胞胎也有大小呀！
赵师傅没有理会继续讲：野老公来了，俩人睡一头，把大、小儿子放脚头。野老公深夜压上边，两个儿子闻他的臭脚很不高兴。时间长了就给他取名：‘’翻脚板‘’。一天早晨，弟弟问哥哥：哥哥哥哥，那个翻脚板什么时候走的？问时恰好被妈妈听到，妈妈打了一下小儿子的头制止道：要死。哥哥一听妈妈说要死，不知道在阻止，以为说那个翻脚板要死，便抢过话头：妈妈，我早就知道那个人要死，昨晚他抽了一夜的筋。
赵师傅话音一落，一圈笑得人仰马翻。有一个漂亮女人坐在一把木椅上没笑，夏建建望着这个没笑的女人，想起自己被四位爷用细铁丝捆绑抽打的时刻，身体痉挛一下低下头不敢再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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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蝴蝶（九）
作者：唐糊糊
花蝴蝶随妈妈一上车便哈欠连天。下学后她哪里起过一个早床。妈妈怜爱地将蝶蝶的头拥入怀中干脆让她呼呼大睡。道路有些颠簸，车也开的不快。这条柏油路去年才通车，今年就坑坑洼洼。车到了闸口，上来不少人。打先上来一个四十多岁的男人，身上脏兮兮，嘴里也叽叽咕咕。拼命往里挤找座位，手里拿一铝皮罐健力宝饮料。男人挤到蝶妈跟前就往里靠。蝶妈拿提包挡住抱着蝴蝶的头往里挪一点，男人就跟进一点，蝶妈再往里挪一点男人又跟进一点。蝶妈非常恼火，说你挤个鬼，这么邋遢。男人朝蝶妈笑了一下，蝶妈就不好意思再发火。
过了闸口到了小新口，又上来几个青年人，售票员估计认识，不敢找他们卖票。一上来就死劲往里钻。司机边开车边朝车内张望，前边一部马车错过险些撞上。司机打一下盘子，车内一阵骚动。叫声，埋怨声……。司机说：大家注意一点，不要跌倒了。刚上车一个脸上有块疤痕的年轻人骂道：注意你妈个X，开你的车。
快到夹竹垸。邋遢男人喝完健力宝，正要将空罐往外扔，有人提醒到：健力宝有奖的，看一看拉环。邋遢男人将罐递给这个人让他帮忙看一下，谁知接过一看上面真的就写有奖金5000元。这个人说，你发财了，真的有大奖，不过见者有份，我要分一半。邋遢男人不肯，旁边几个年轻人说，见者有份，你不能独吞。邋遢男人干不过，于是妥协道：那你要多少？那人说：我要一千。邋遢男人说：我没有这么多现金，你到黄金口下车跟我一起去我家给你。旁边几个年轻人说：你跟他‘’吃红‘’，我们也要吃。邋遢男人说：你们这么多人吃红我还奖个屁，干脆我把罐子给你们，你们给我现金算了。那个看出奖的人说：那好啊，给你多少你说？邋遢男人起初说四千，那人不要。又还价三千，还是不要。邋遢男人说你说给多少。那人说一千。邋遢男人抢回拉盖和罐子说：你太黑心了，是你获奖还是我获奖？于是车里就安静下来。
到夹竹垸车站，有一个女人就喊裤子荷包被划了里面的牛皮钱包不见了。拦在车前不准司机开车，售票员问有些什东西。女人哭着说，有粮票布票和二十多块钱。上面那个脸上有疤痕的年轻人就说，你上来，我帮你一起搜。女人于是将信将疑地上车，疤痕脸于是帮她先搜站着的每一个人，女的就让被窃女人自已搜。搜完了站着的，疤痕脸就让大家先下车接着搜座位上的。搜到蝶妈这里，花蝴蝶从妈妈怀里醒来问道：干什么？疤痕脸说：人家荷包被划，丢了钱要搜一搜。花蝴蝶说：我们在座位上动都没动，干我们屁事。疤痕脸说：都搜了，这是规矩。蝴蝶说：你又不是特派员，你有什么资格搜我？疤痕脸说：你不让搜就是有鬼，皮包就是你偷了。‘’放你妈的屁，老子看你倒像擦皮子的（扒手）‘’。‘’嘿嘿，果然遇到女扒手，还会说黑话，就是她，大家上来‘’。
蝶妈站起来赶紧一边说好话赔礼一边制止蝴蝶说话。刚才下去的邋遢男人、发现奖的男人还有另外几个年轻人就都上得车来。几个年轻人问道：怎么回事怎么回事？蝶妈吓的直打哆嗦。蝴蝶将妈妈拉进里座自己挡着疤痕脸说：搜就搜，人正不怕影子歪。
疤痕脸见状反倒向后退了一步。后面一个年轻人挤上来说：我来搜！年轻人装摸作样搜了两下，朝花蝴蝶笑一下，然后手就摸到蝴蝶的胸部。‘’啪‘’的一声脆响，花蝴蝶狠狠给了他一耳光。后面那个疤痕脸冲上来揪住蝴蝶的头发左右开弓。蝶妈想保护女儿刚站上座椅就被邋遢男人抱住，男一个男人就在她身上乱搜乱摸。另几个年轻人也一起冲上来，对花蝴蝶动手动脚。花蝴蝶大喊道：流氓，强盗。可车上车下谁都不敢声张。蝶妈气得口吐白沫似乎要昏死过去。邋遢男人说：算了，我们下车。于是，这伙人就放了手一起准备下车。蝴蝶嘴里不停骂着，回头看妈妈这么难受，于是整理了一下衣服，捋一捋头发又冲出车外揪住疤痕脸拼命。疤痕脸掀开花蝴蝶，抬脚朝她胸前狠狠踢了几下。蝴蝶‘’哎哟‘’一声倒在地上不醒人事。这几个便急急忙忙离去，嘴里还骂道：狗日的女流氓！
夏建建随咬脐到刘家场玩了半晌，听了故事，拜见了赵师傅。赵师傅见夏建建小伙子长的帅欲收他为徒，夏建建说等冬季征兵完了再来。赵师傅说如果你当上了不就来不成了，还是先来学吧。你条件好，不收你学费，学几招去部队也先有个底子。杨建建说那就等我女朋友回来我们再一起来。
辞别了赵师傅，夏建建半小时后就又回到花蝴蝶的家门口。天快要黑了，还是不见蝴蝶她们回来。建建找来一根木棒在地上写字，写一会儿又开始画画，画蝶蝶和自己。
小学上图画课，老师也是经常表扬的。可是那个堂弟夏小乐更厉害，在学校比不过他就放弃了。现在想来真的是好可惜的事。以前没碰到花蝴蝶，觉得世界上什么都无所谓。现在想法不一样了，感觉人生还是蛮有希望蛮有意义的。蝶蝶那么美，那么天真，那么了不起，对我却非常看得起。她妈妈当厂长，家里条件好，她值得撒娇值得任性。她虽然任性待我却温柔无比。前几天，我们俩在石首县城看电影《等到满山红叶时》，看到那个哥哥为了照顾养父，让妹妹安心去武汉读书毅然放弃了上大学的机会。兄妹不是亲生的，都是父亲收养的，是有婚约的。哥哥到省城武汉去看妹妹，见妹妹与男同学似有亲昵，便误以为是在谈恋爱，低下头默默回转山里。后来因暴风雨转移水道信号灯在长江边遇难。电影里的妹妹无限悲痛，电影外的蝶蝶也泪流满面，多少次劝也劝不住。蝶蝶哭着说，我要是有那么一个好哥哥，到北京我也不会去，当明星我也不会去，我要在山里在长江边守他一辈子。建建，我们俩个一生一世在一起吧，无论今后怎样，你都不要扔下我。
在别人面前那么高傲那么任性的小姑娘，在我夏建建面前却一往情深，犹如那堤河边的绿草，随细浪轻轻摇摆。我夏建建受得起这等荣耀吗，我该为蝶蝶做些什么呢？可惜我什么也做不了。我连夏小乐也比不了，我会辜负我亲爱的人吗？俩人在一起的时光甜蜜又短暂，一天时光不知不觉就过去了。她现在似乎不怎么喜欢跳那些舞了，一见面，我们就拥抱在一起，总是抱不够亲不够，有的时候真的想更进一步，太喜欢太热爱太难受，可是蝶蝶的哀求象温柔的小猫味呻吟，总是让人欲罢不能，欲进还休。这样纠缠着，一整天一整天也不觉得疲倦。待分别时又依依不舍，恨不得那些个分别的夜晚只有半个小时。或者说从此以后天就永远不会黑，还有那个渡口专为我设日夜要摆渡。听说要在河上建桥了，可惜会离这里很远，蝶蝶呀，我亲爱的女人，我现在可是一分钟都不想离开你。
夏建建停止手中的画棒这样胡思乱想着，夜真的就有一会儿了。待他醒来，仍不见有人回来，依依不舍地看了一会儿蝶蝶用彩色粉笔写的字，然后急匆匆赶往渡口。还好，最后一班过南口去的船还等在岸边没开。
赵伯汉师傅的武场子开的很兴旺，除了周边乡村来学武的小青年，村子里的一些人也很是喜欢，有事没事来武场子坐坐，听赵师傅讲荤段子。有一个冷面女人总是坐在圈子外面，别人笑得要死，她却平静如常，象一湖初春无风的潭水。但赵师傅只要看见这潭平静的湖水，就口若悬河就文思泉涌。这个女人是大队小学食堂炊事员，管着十几名老师、大队医务室赤脚医生和大队干部吃饭。有时上头来了领导忙不过来，大队妇女主任还有支书的老婆都会过来做帮手。女人跟大队干部拿一样工分，吃住也在大队宿舍食堂。虽然灶前灶后忙没有干部牛逼，但比那些下地劳作的妇人要轻松体面很多。雨淋不着，太阳晒不着，白白嫩嫩的，又是个美人胚子，很惹女人们羡慕嫉妒恨。
这个女人就是上面提到的‘’黄腿‘’刘立武的老婆，几年前从石首桃花山那边嫁来刘家场的。山里女人水色好，话又不多，算得上方圆十里的队花。刘立武下雨天带老婆赶厂到藕池街上，总看见男人们的眼光朝她女人瞟。虽然老婆目不斜视无动于衷，但刘立武牙齿总是咬的咯咯响。刘立武是一个喜欢闹事的黄腿，结婚之前在大队经常跟人打架，大队干部除了堂兄刘立中，他谁都敢惹。结了婚娶了个标致女人，女人又不多说话，黄腿有点敬畏就不再黄了。
这一年防汛，水利大队长通知刘立武去上‘’三线‘’劳力（防汛分派劳力的最初级别），刘立武不答应去。刘立武说：现在水不大，三线劳力只是少量派一些工，凭什么偏偏点我？大队长说：去年上三线你也是这么说，今年又这么说，我是派你不动了，让你堂兄来派你。
水利大队长果然就把这事告诉了支书刘立中。刘支书如果没有打那个主意，没有把握可以搞掂冷美人，想必他也就劝劝水利大队长合合稀泥算了。可是去年大队学校食堂换人刘支书好不容易将刘立武的媳妇安排接替，这个人情不能没有回报。上次区里来了干部，刘立中在大队食堂陪着吃饭。吃完送走领导，刘立中摸进厨房冒着胆子贴进冷美人，冷美人居然不冷，嘴唇热乎乎的，乳房又酥又嫩又热。张开一双洗碗的手，居然可以让刘立中喘不过气来。如果不是大队女赤脚医生冒失闯上，支书刘立中的好事那一天在大队食堂的灶堂上就成了。刘立中一直惦记着，总是难得寻得好时机。这一次肯定是个好机会，无论如何不能放过。防讯的地点在离刘家场二十多里地的裕公垸，区里对防汛管得很严，口号是严防死守。防讯干部民工都必须日夜守在大堤上，睡在哨棚里。谁要是‘’翻锹‘’，无论男女老少，一绳子捆你到公社关黑屋，还可能挂黑牌游乡游堤示众，严重者打你个半死，看你服也不服。区里、公社还有大队的干部，他们的威信大都是靠这个培养起来的。
想到这些，支书刘立中正气凛然道：去年上三线不去今年也不去，谁给他这个胆子。你再回问他是不是黄劲又发作了，公社的黑屋正愁空着哩。水利大队长回去如实把这话告了刘立武，刘立武骂骂咧咧嘴上还讲着狠，心里却早已作起慌来。每天晚上他都要到大队宿舍去看几趟老婆，生怕别人钻进去占他‘’香姻‘’。立武防的紧，谁都不敢冒然插腿。刘立中几次耐不住打算偷袭，几次险些被抓住。这样来来回回几次也就不敢再半夜三更起床去冒那个险了。刘立武当初让堂兄帮忙根本没想到这一层，没想到炊事员也要在星期一至星期五住大队集体宿舍。后来也曾劝老婆回家不干算了，但老婆冷冷回道：一年这么多工分，你舍得！立武便不敢多言，只在老婆住大队宿舍就提高革命警惕，像防讯上堤要求的那样严防死守。这一次看来不上堤防汛肯定是不行的，胳膊扭不过大腿。妈的，老子先去，找机会半夜偷着回来。当天下午，‘’黄腿‘’刘立武骑着自行车，带一床蔑席、一把铁锹和一捆棉梗就去了二十里远处的裕公垸大堤。
支书刘立中绷着脸对水利大队长讲了那番话后，兴奋的神经就一刻不能停歇。他回去洗了把身子，换了一身衣服。把换下来的衣服一件件折叠好放进衣柜，昨晚上换的今天又换，怕老婆发现了怀疑，怕老婆心平气和地跟自己绊嘴。虽然她不会坏事，不会吵闹，但我也要跟她顾点面子，不能明里暗里都不把她当人。刘立中做好了这些准备，就骑车出门观动静。路过学校时，发现刘立武的自行车后架绑一把铁锹、一卷凉席还有一梱棉梗。棉梗是按要求带去入伙烧饭的，每个上堤的民工都要带。刘支书知道刘立武在告别老婆准备上堤，弄得就象古代出征丈夫告别老婆一样的。他加快速度离开这一幕，免得让那个黄腿看到自己了起疑心。
过了好大一会儿，刘立武才骑着自行车上坡上堤朝裕公垸方向去了。刘立中在堤边树林里看到时心里不知有多兴奋，他甚至还在后面一华里尾随立武骑车走了一截路程，看他有没有回转的企图。
晚上回家吃了饭出门，老婆问出去干什么，刘立中说还要催几个三线劳力上防汛。老婆说你就用家里的广播喊啦。刘立中说，我喊了他说没听见不去怎么办？老婆说，你喊人开会不就是这么喊的。‘’喊去开会的是干部，而喊上堤的是群众，干部的觉悟高，群众自觉性差嘛‘’。刘支书解释道。
‘’还干部觉悟高，我们小队的队长每天起床早，把别人都喊下田出工，自已又回家睡复觉‘’。
刘立中诧异地问道：真有这事？
‘’还真有这事？装什么装。你睡了人家老婆你还敢批评人家？算哒，不抵你的枯哒。你出去喊人上三线去吧。‘’
刘立中很少在老婆面前狡辩，一是因为狡辩起来麻烦，二是因为老婆确实对他好，没必要太计较。夫妻俩和和气气地绊了一会儿嘴，刘立中又故意在家磨蹭了一会儿。出得门来就急急忙忙奔学校宿舍来。宿舍一排灯都亮着，只有立武老婆的寝室黑着。他立了自行车前去推门，发现门上了锁。刘立中感到有点失望，有点不放心，又偷偷在十几个教师宿舍窗前窥探一阵，才断定立武老婆回了家里。
立武家离大队部不远，刘立中将自行车推到大队部放好，徒车走到那里。家里两厢房都亮着灯，立武的孩子一直都是爷爷奶奶带，想必今晚立武媳妇要把孩子弄到自已的床上了，如果真要这样那可就有点麻烦了。记得有一次到藕池茶馆喝茶，那个说书的来了这么一段楔子：青青茅草好盖屋，黄花闺女好同铺。一来没得丈夫管，二来没得崽女哭。当时嫌那个说书的下流，插那么一段进《万花楼》，不雅。想不到今天自己身临其境，这个不雅一下子就冒出了脑海送到了嘴边。不过孩子只有三岁多，好哄不懂事。碰到困难，有条件要上；没有条件创造条件也要上。有了这个决心，支书刘立中就绕到屋后窗口下观察立武媳妇。立武媳妇本来是个不爱多说话的女人，人多人少都难弄点动静，但有了食堂那次做底子，立中就省了一些试探就可以单刀直入。
果然，孩子在这边床上，立武媳妇只穿了小衣小褂，细嫩丰满的身子露在外面真的好撩拔人。此刻的立中恨不得扯下窗户入得室内，背起女人往外走。看的痒痒，想的难受，刘立中大胆地敲了两下窗玻璃。立武媳妇在床上轻轻翻一下身，没朝窗户边看。‘’咚、咚‘’，又敲了两下。过了好一会儿，立武媳妇才披一件外褂下床慢吞吞走来打开一扇窗说：你先去，等孩子睡沉了我来。
刘立中得了这一句真是喜出望外，急急忙忙摸到屋前大路上，回头一望，见立武媳妇拉熄了电灯。
老师们喜欢开着灯睡觉，平时有人反映到他那里他也只当着反映的人批评批评。今天可就不一样，一排灯明晃晃的，象走在大街上，每天如此该会浪费多少电？一定得找个机会整顿整顿。好难熬，人可不可以把那些难熬的时光积攒到一起再去支配再去干点别的？比如好事多磨，磨个啥呢，是好事就干干脆脆快点来，磨磨叽叽的，刘立中在心里牢骚，不知是针对时间还是针对立武媳妇。支书刘立中懂一点毛泽东思想，但他一点不懂爱因斯坦，不懂爱因斯坦的相对论。其实刘立中得了立武媳妇那句后来到大队部，并没有很长时间，拉长的只是他自己的那份欲念。寝室门锁着，急也不能进去上床。先去撒一泡尿，免得临了准备工作没做好。刘立中去树林撒尿的时候，立武媳妇却闷声不响的来了，同时，几间寝室的灯也拉媳了。
开了锁进得寝室，立武媳妇却拉开了电灯。我的乖乖，这个时候还开灯干嘛！刘立中赶紧撒完尿闯进室内，首先就关了电灯，来不及细看就将立武媳妇一把抱上床。床是单人床，又窄又不太扎实。立武媳妇揪了他一把，让他放开，自已慢悠悠的解了衣裳。
立中得了满足，下床找水喝。立武媳妇说，你走吧，孩子一个人睡，爷爷奶奶又在。立武不肯说：我还要两下。于是，又上床又动作。立中太想拉开关线，手几次伸出去都被立武媳妇拉回。媳妇小声说：搞不好，立武会回。这一句突然就泄了刘立中的劲头，嘴里说着：不可能不可能，下面却开始不争气。几次三番努力仍不见动静，立武媳妇说：算哒，今后多的是机会。立中说你家黄腿看得紧，哪里还有这么好机会！立武媳妇就不接话，老实让立中摆弄。
‘’咔咔咔‘’，外面有立自行车的响动，俩人来不及慌张，‘’咣‘’的一声巨响，门早已被踢开。黑暗中刘立武拿一把铁锹像鬼影一样扑来，刘立中也算机灵，翻身下马迅速躲闪，几下都没被击中。立武媳妇在床上像没事一般，坐起来说一句：立武，不要搞出人命。立武听媳妇这样说，恨不得上前给她一锹，停了折腾喘着粗气骂道：你这个婊子娘的，老子一哈哈都离开不得，出门怎么跟你讲的，老子恨不得一锹要了你的狗命。说完就做了一个挥锹的动作。刘立中赶紧上前抢过锹把，刘立武就挥拳在他手上猛揍，后来感觉有点湿润，知道是血流出来了才停了下来。刘立中说：立武，何必呢？刘立武说：你跟老子跪倒。立中说我穿好衣服。立武没做声，立中就去床上摸衣服穿了。媳妇也在床上慢吞吞穿好了衣服，开了灯，见刘立中头上流着血，递枕巾过去让他捂着止血。立武吼道：再给老子跪倒。立中慢慢跪下去哀求道：立武，这个事是我不对，但总要有个解决的办法呀！解决办法，你当官当上了瘾，老子的解决办法就是搞死你。三人就这样沈默了一会儿。
‘’立武，你让我跪也跪了，头也被你打破了，我跟你媳妇刚上床，其实还没那事，你不要太恼火‘’刘立中毕竟是当官的人，这一些方法用得熟练。
‘’妈x，按你说今天还是他妈‘卵果子上面打吊针’，危险的狠啦。你不是说让老子挂牌游乡关黑屋吗？老子明天就这样治你？‘’
‘’何必呢兄弟，都是刘家人，家丑不外传。‘’
‘’家丑不外传？好，老子跟你提三个条件！‘’
‘’好，你讲‘’
‘’第一，堤，老子是不会去上了的；第二，你给老子跪三个小时；第三，老子要当大队财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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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蝴蝶》（十）
作者：唐糊糊
蝴蝶、蝶妈被‘’疤痕脸‘’一伙欺凌、殴伤，围观群众敢怒不敢言。待他们扬长而去，大家纷纷上前救援。花蝴蝶被猛踢胸部倒地不醒人事，嘴里还有鲜血吐出来。蝶妈跌跌撞撞从车上下来，见女儿这等惨状不禁号淘起来。有人劝道：不要哭了，快点送医院。蝶妈几次三番去搬蝴蝶却无能为力。人群中过来一个高个男人，请人帮一帮就将昏蹶中的蝴蝶背起，准备朝公社医院方向奔去。蝶妈像想起什么，又返身上车，找到手提袋翻找钱包，钱包这个时候哪里还在，蝶妈平时是个女强人，这个时候哪里还有一点点精气神，双腿象两根棉条，在车上摔倒后无力再爬起来。女售票员见状赶紧上车搀扶蝶妈，蝶妈好不容易在她的帮助下下了车，随高个男人往公社医院奔去。
到了医院急诊室，医生护士都急忙赶过来。医生问了情况后安排迅速做透视检查。蝶妈在售票员的搀扶下跌跌撞撞地赶来。一进医院蝶妈就喊到：医生，医生，帮我打个电话，我要找县委会的刘县长。一个领导模样的医生闻听后赶过来问道：你是来看病的吗？蝶妈回答说：我们遇到了一伙流氓土匪，我女儿被他们快打死，我要找刘县长。
‘’刚才送来的那个女孩子是你女儿吗？我们己经开始抢救了，刘县长又不是医生，你们来了我这儿，我就会对你们负责。‘’
‘’我要找你们院长。‘’蝶妈道。
‘’我就是院长。‘’
‘’院长，我是藕池纺织厂的厂长，我现在落难了，女儿被打得快死，身上的钱也被偷走了。我走投无路，我要请院长帮忙打电话找刘县长。‘’
院长一听是藕池纺织厂厂长，过去也有耳闻的。于是满口答应好，迅速赶到值班室，拿起电话不停摇。几分钟后果然找到刘县长。刘县长要蝶妈接电话，蝶妈一边哭泣一边将事件全过程做了汇报。刘县长听完说：一、你要院长组织全力抢救，传达我的意见，救死扶伤，实行革命的人道主义；二、医疗费用请他们暂时不必考虑，我会想办法解决；三、你是领导，困难时候要挺住要有主张，我会尽快赶来。说完挂了电话。电话声音很大，院长在一旁都听到了，所以不必蝶妈转告。
透视检查很快做完，蝴蝶从检查室被弄到住院部又吐了一口血就苏醒过来喊‘’疼‘’。院长也赶到住院部把主治医生叫到窗口耳语一阵。主治医生不住点头，安排护士挂了吊瓶。
蝶妈见女儿苏醒过来，心里一阵欣喜，扑过去哭道：宝贝宝贝，你坚持一下坚持一下，你刘伯伯县长马上就会赶来。蝴蝶是听到妈妈声音了的，但她胸口疼得要命，喉咙里也象被什么粘住，呼吸都感觉困难。
医生护士们忙碌着，但那个院长听蝶妈讲话总觉不顺耳。心想是刘县长能救你女儿还是我们能救？但心里这么想，嘴上却不敢嘀咕，反而陪着笑跟前跟后。
一个小时后，刘县长坐着‘’狗吉普‘’果然赶来了夹竹垸医院。县长来了，医院看热闹的又多起来。刘县长要院长找来主治医生询问花蝴蝶的伤情。主治医生回答说：我们公社医院条件差，只能用透视镜照照，我的经验认为，女孩伤的较重。可能断了肋骨，肺只怕是被戳伤了。不然她是不会吐血的。刘县长说：诊断我不懂，但我只过问你一句：有几成把握。院长盯着主治医生问道：你实事求是地回答，有几成把握？主治医生习惯性摘下两耳听诊话筒说：转院吧，免得误了孩子。
刘县长看了一眼主治医生，又看了一眼蝶妈，果断地说：转武汉吧，公安、荆州怕是都不行。院长附和道：县长的决定很正确，我来联系救护车，转院证明还要县卫生局盖章。刘县长说：这个无妨，我来打电话。蝶妈望着刘县长半天，刘县长说：等救护车一到赶快转，你有什么困难？蝶妈说，手里没有分文，我和蝶蝶一件换洗的衣服都没带。刘县长说，这个时候了，救人要紧。你先去，把家里钥匙给我们开车的司机小孟，拿衣服、请假、取钱什么的，你去交待他。刘县长问院长打算转武汉哪里？院长回答说，当然汉口那边同济最好。
刘县长找来小孟，蝶妈就把委托的事做了交待，千恩万谢的。小孟是个知礼的青年，连连应诺，连连回礼。蝶妈这个时候对帮助自己的每一个人都心存感激，唯独忘记了那个最应该感谢的人。
这个人就是前面提到过的、学过练武的刘立军。是公安县的副县长、县委常委。俩人都是公安八中（南闸中学）校友，刘立军高一届，知道下届的女校花，但少年时没什么交接。那个年代，城镇与乡村区分很厉害，一般来讲，乡里孩子是不敢高攀有城镇户口的孩子的。刘立军高中毕业回乡，当年就参军入武，当的海军。后来在部队表现好，据说在西沙还立了战功，接连提升，干到正团，前途一片光明，可这个时候心里却动起了回乡的念头。后来刘团长（其实是舰艇大队长什么的，正团的级别），转业回县里当了武装部长，几年后县革委会撤消，刘部长又转任副县长，去年又加入了县委常委，仕途很好，人也很正直、勤奋。
蝶妈高中毕业作为知识青年下放到藕池边上的刘家场。但对刘立军没有什么印象。她来刘家场，刘立军早几个月参军入武。三年后回家进了纺织厂，由于在刘家场生产队表现好入了党，还当了大队支部副书记，所以一进厂就直接当了副厂长。一同下放到刘家场的武汉知识青年花正荣恋上了她，没回武汉，招录到南闸中学任英语、音乐教师。俩人按革命风俗喜结连理，一年后诞下宝贝女儿花蝴蝶。一家人美美满满，羡煞一镇。可天有不测风云，花蝴蝶三岁不谙世事之时，爸爸花正荣得了肝癌，回武汉就诊，七个月就命归故里，连骨灰也放在武汉。蝶妈从此更加发奋工作，两年后老厂长退休就接了任。先后被评为县、荆州、湖北省劳模。成为闻名公安、石首的女企业家。刘立军县长十分敬佩女校友、女企业家，这个校友因为知青插队到自己的大队所以又多出一份乡情与怜爱，故与蝶妈开会时就主动接上头，于公于私一直都非常照顾蝶妈。俩人都是知名人士，又都是党的干部，虽然心心相惜，但谨守着规矩和纪律，从没有越雷池一步，社会上也没半句闲话。
夹竹垸离公安县城不远，不到一个小时，这里一切安排妥当，蝶妈陪女儿上救护车赶往武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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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蝴蝶》（十一）
作者：唐糊糊
自从花蝴蝶早上随妈走后，夏建建几次三番来这里守望自已心爱的人儿。说是晚上就回来的，可是这一连几天一点音讯也没有。一次次怀着急切的心态过来想看见自己的爱人，又一次一次的失望、沮丧与伤心。那门上的红色粉笔字儿好像也褪色不少。夏建建这房前屋后蹓跶一会儿，又向街边张望一会儿。他一天几次过渡，怀着希望而来，带着失望而归。赌着咒发誓不再来，可一过渡回家又开始后悔，开始憎恨自己的耐心。妈妈见儿子在渡口过来过去，起初还询间，后来见儿子总是默不作声，这样反反复来来去去，料定是恋爱了，料定是那个打扮花枝招展、莽莽撞撞的女孩子偷走了儿子的心，也就不再担心。而夏建建日益滋长的思念，日益增加的痛苦，谁也不知道谁也不能带给他半点解脱的帮助。
晚上更是翻来覆去睡不着。想到了俩人亲密接触，那甜蜜的时光，那急不可耐的见面、依依不舍的分别；想到电影里的一些画面，那些令蝶蝶伤心不已的镜头以及萦回在心头久久不能飘散的情愁。蝴蝶推荐的那本书，是一本饶舌的、拗口的小说，或者说是散文、诗歌，初始读来味同嚼蜡，不知所云。这几天捧起再读，就象电器插上了电流，千万种情绪涌进心房涌进脑海。我亲爱的蝶蝶呀，你究竟去了哪里？在干什么？你该不会又碰到了另外心侠的人，忘记了你的承诺忘记了你的誓言吧？
‘’可是，亲爱的，‘’我又说‘’这儿也有一些例外。不错，偷盗是一种罪行。然而，一个人为使自己和自己的亲人不致眼睁睁地饿死而偷盗，这个人是值得同情呢，还是该受惩罚呢？一个丈出于义愤，杀死了不贞的妻子和卑鄙的奸夫，谁还会第一个捡起石头来砸他吗？还有那个在幽会的快乐中一时控制不住自己而失身的姑娘，谁又会遣责她呢？我们的法学家都是些冷血的老古板，可就连他们也会被感动，因而不给予惩罚的‘’。
这是歌德对情、理、法关系的深刻理解，夏建建读来颇受感应。他还不能从更深层次去阅读去领会，只是从字里行间感受到他与花蝴蝶爱情、命运的一些联系。夏建建原来是不肯这样用功读书的。看《水浒传》，他读成‘’水许cuan‘’；看《红楼梦》就是跟着情节转，不认识的字，从来不翻字典，读半边字读意会字，经常惹出笑话。这一次读书，夏建建真的开始认真起来，爸妈抽屉里的《新华字典》也派上了用场，书也知道咬文嚼字地读，一句一句地读，读到前面还知道折返回来再读。《少年维特之烦恼》这本书按照以前是没兴趣去读的，读也难以读懂。可是书是花蝴蝶推荐的，特别是这几天，心里象点亮了一盏灯，脑海也像安装了许多通风口，感觉有如神助，一下子就变成了读书人。前面这一段又直白又深奥，但情感与自己的心灵却非常合拍。越读到后面，越会被它吸引，不知道是痛苦、伤心多于幸福，还是怨尤、呻吟无法控制，泪水竟然不知不觉流满脸颊。原来那些重复的语句现在读起来好温暖好亲切，我的蝶我的爱，你在哪里你在哪里你在哪里？你知道我在想你吗？你应该知道的，你应该不会忘记电影院里我为你擦拭泪水，反反复复劝你、宽慰你。可现在，谁能知道我的痛苦？谁又来宽慰我劝导我？谁又能告诉我心爱的人儿到底在哪里？这一切到底又是为了什么呢？！
夏建建从未像今天这么伤心伤意地哭泣。那次被四位爷毒打，也只是咬紧牙帮，没吱一声，没流一滴泪。这几天的夏建建象丢了魂的木偶，有时又像那个多愁善感的林黛玉。初恋啊，你真的能把一个阳刚的铁汉，变成一个情感丰富又弱不禁风的女人啦！
夏建建在咬脐的反复央求下，又一次来到了刘家场。前天离花蝴蝶屋子很远，看见有一辆吉普车停在那里，就开始小跑，结果一个年轻人好像提一包东西从蝶蝶家出来上车，很快就开走了。夏建建赶来喘着粗气又一阵懊恼，很晚才回去。
咬脐爸爸是南口这边酒厂的厂长。南口的糯高粱遍地生长，酿出来的酒也是小有名气。这一天咬脐给赵师傅提了一壶酒，过渡时碰到夏建建又在渡口转悠，便强拉他上船。建建心里也惦记着那边，心想回去也不知干啥，就随了咬脐过渡来到藕池。依然是铁将军把门，依然看见门上褪色的留言。咬脐不清楚夏建建为何要在这里等待张望，催促道：建建，师傅晚上请人做了好吃的，我们赶快去。
二人赶来刘家场，早有七、八个师兄弟围着师傅听故事。师傅见夏建建来了，很高兴，便吩咐徒弟端来一把木椅让夏建建坐下。师傅继续讲：你们湖北过去有一个叫王少武的，吹嘘汽车可以从身上轧过，到湖南石门去较场子，我们那里一个‘’横人‘’开来一台‘’东方红‘’拖拉机要试轧一下，王少武说，汽车可以轧，拖拉机轧不得。那个开拖拉机的说：老子的兄弟在长沙当官，明天去求他开车来，咱们码头上试‘’干火‘’。第二天清早这个王少武哪里还有影子，武场子只开了几天就被那个‘’横人‘’踢破了。不过，那个王少武草药子很厉害，跌打损伤，蛇咬伤都不在话下。年轻时学捉蛇，胆子大，什么样的毒蛇，碗口粗的蟒蛇都敢捉。以后学了‘’捶把‘’较了武场就不再捉蛇，街上摆摊药还是卖很得好。有一次黄水套那里涨水剅闸翻了，江水破堤冲起一个深渊，最深处有八、九米，当地人后来就称作‘’龙潭‘’，龙潭没有龙各种毒蛇做窝，常常暗害路遇之人。有一种叫‘三步倒’的毒蛇，个头小毒性大，捉来制药很起效。大城市派人来下面供销社专门收购出价很高。王少武一面教武，一面卖草药，有空还去‘’龙潭‘’捉一些来卖。俗话说：会玩刀的刀上死，会玩水的水上死。你捉那么多蛇恐怕就会……，果然不错，那王少武捉了一布袋‘’三步倒‘’拿到供销社去卖。过秤的时候王少武打开布袋让人验收，不小心一条尺长的毒蛇咬到王少武的手掌‘’虎口‘’。他赶紧找来自制的草药敷上，以为会很快镇住毒性，哪知，王少武手膀越肿越粗，毒性很快侵到上面，半小时不到王少武便一命呜呼。
这个赵师傅昨晚上就捉来几条两、三尺长的蛇，自已剐了皮，把锅灶架在屋外，请大队炊事员来帮厨。赵师傅教了方法，满满一大锅。咬脐又提来一大壶酒，最得意的门徒十来个，搬来学校的课桌椅，场面有些热闹。帮厨的炊事员就是那个‘’黄腿‘’刘立武的媳妇。那晚刘立武捉了奸，当了大队财经，‘’黄劲‘’就开始发作，一个刘家场，谁都不放在眼里。挪用公款吃吃喝喝，喝了酒就跟人讲狠打架，村人都看在支书刘立中的面子上，尽量不惹他，逢他绕道走。‘’双抢‘’过后，公社组织查账，刘立武任财经不到三个月，挪用公款200多元，搞出了一个窟窿眼，还不在不乎。县检察院晚上将人带走，立武媳妇去找支书刘立中，刘支书说：要他当个政法大队长算了，他硬不听，要当财经。当了财政又不服管，仰斗脑壳黄上天，出事是早晚的事。公社我还有些办法，检察院门口我自己都颤颤惊惊，谁敢去说情。当即一口就回绝了。刘支书回绝了立武媳妇不去说情，也就断了自己的夜路。深夜再去敲门不是门上一把锁，便是死活不开门。赵伯汉师傅也是个风月场中的老手，指夹沟里也长了毛的，看出里面的机关，施些小恩小惠勾引，果然有些眉目。
一大锅蛇煮得泡泡滚，大家围过来。赵师傅要咬脐提来酒，装了十小碗。夏建建说：师傅，我不吃蛇肉，也不会喝酒。赵师傅说：人生不抽烟，枉在世上颠；人生不喝酒，枉在世上走。年轻人，血气方刚，酒肉就是最好的补品。大家都围上来了，你就不要扫大家的兴了，少喝一点也是个意思。师傅这样劝道，徒弟们也一起上来拉扯，夏建建身不由己坐到了赵师傅旁边。酒壶打开一阵香气扑鼻，夏建建以前滴酒未沾，赵师傅端起酒碗送到他的嘴边。建建轻轻泯了一口，有点辣，难下喉。赵师傅说，吃口菜吃口菜。夏建建这个时候也顾得啥吃得啥吃不得，一块蛇肉入口，也吃得蛮有滋味。大家看到建建喝了酒吃了蛇肉，都会心地笑了。炊事员忙完，也自已搬了把凳子来夹在赵师傅和夏建建中间。赵师傅劝她也喝点酒，她不做声，拿了筷子去夹蛇肉。先夹一块放夏建建碗里，再夹一块自已吃起来。
蛇肉宴大家吃的开心，赵师傅还表扬了立武媳妇厨艺好。立武媳妇夹进来坐到身边，夏建建更是局促起来。大家喊喝酒他便喝酒，大家喊吃菜他依然喝酒。不知不觉酒碗便少了多半，脸也红的如同猴子的屁股。立武媳妇见状去给建建盛饭，让他别喝那么多。赵师傅却说，红脸的人最能喝酒，男人不喝酒，枉在世上走，你不要担心他。夏建建于是站起来把一碗干了。干完一碗酒，夏建建感觉身体轻飘飘的，打了一个酒嗝舒服极了，先前的苦闷也全然消散。赵师傅见夏建建喝完酒情绪好了起来，又吩咐咬脐又给他倒了半碗。立武媳妇用脚暗暗踢赵师傅，赵师傅脸上挂着笑不动声色。夏建建闭了一会儿眼晴，猛一睁开站起来，又一口干了那半碗。赵师傅带头，大家鼓起掌来，纷纷盛赞好酒量。
掌声还没停，夏建建一屁股坐歪，整个身体倾倒在地上。立武媳妇慌忙去扶，夏建建‘’哇‘’地一声，吐出一口污浊射在立武媳妇脸上、衣服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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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蝴蝶》（十二）
作者：唐糊糊
特派员王德斌任了藕池派出所所长，他表示决不辜负组织的期望，一是要在藕池搞出一些成绩，把这里的‘’土流子‘’整得服服贴贴。他要内勤写了一个工作计划，带着指导员一起去向镇主要领导汇报。领导接过工作计划瞟了一眼，然后说：很欢迎王所长到来。早听说你是很有威信的所长，你们的工作安排非常好，我都支持。另外我有三点想法供你们参考：一、公安工作一定要围绕党的工作、政府工作的指挥棒转，不能只低头拉车，要抬头看路；二、抓住工作重点，维护基层政权。不能捡了芝麻丢了西瓜。对双抢、防讯、夏收、水利建设、春耕生产中与基层干部作对的坏分子要坚决打击，该绳子以法的要绳子以法。绳子以法就是用绳子捆么；三、你们的工作计划中把派出所比作镇里的‘’刀把子，‘’
我认为非常地其分，非常地恰如。我还要加一句，你们是我们的‘枪杆子’，我们的威信更要靠你们维护。你们该穿警服的时候一定要穿警服，该别枪的时候要别枪 ，街上的几个‘土流子’算不了什么，没有几个‘土流子’，你们派出所就没有存在的必要了。所以你们的重点工作就是要围绕我们镇里的中心工作转。另外，你们每年那个‘农转非’，要拿到镇里来研究，主要是解决镇干部的家属、子女农村户口转城镇户口的问题。这是一个政治任务。另外，为了体现镇党委对公安工作的重视，我代表党委决定，每月增拔派出所工作经费200元。听了领导的一番指示，王德斌有点不高兴，想解释几句。指导员暗暗扯了几下他的衣袖，看了他一眼，然后表态说：领导的指示非常切合公安工作的实际，我们一定按您的意见把工作落实到位，不出偏差不走样。领导接着说：很好，你们大胆工作，你们有了成绩，我也会向公安局向县委报告的。于是握了手，告了别。这个程序在官场叫汇报，在江湖上叫做拜码头。
王所长拜了码头出来心里依然别扭，无论从工作角度还是私人礼节来看，他都认为这个领导很跋扈，很不尊重人。于是对指导员说道：我们好好的工作安排就被他否了，群众怎么看我们？还有哪个‘农转非’指标，每年就七、八个，他们全都要拿过去，今后镇直单位我们怎么搞关系。我在南闸那边，一个农转非指标要卖一万元，派出所一年的经费都有了，谁希罕他那个每月两百块。指导员劝所长压压火，然后仔细告诉他：
藕池这个地方不比南闸，以前还是石首的县城哩。地理位置不比一般镇区，这几年工业发展又很快，在县领导心目中是‘幺儿子’的角色。‘一把手’又更是牛逼，一般都是县委委员，有的还是常委，干几年上去都会当县领导，当个公安局长算是平级调动，我们不要惹毛他。上上届的所长与镇‘一把手’关系处理不好，也是为中心工作，也是为户口指标拍了桌子。镇委成员集体写告状信到县委，把他调到孟溪去当了特派员。这还不算，‘一把手’后来当了公安局长，就把他贬到看守所当了副所长，这你又不是不知道？
指导员虽然与所长在行政上是一个级别是一样职务，但如果所长加入当地党委，那就不只是牵头负责的安排了，那就是堂堂正正的镇委领导兼派出所所长。也有跟区、镇搞不好关系的派出所长加不了党委的，那么回公安局机关一般都会任科股队所副职，下乡白干那么些年。
王所长对这些道理还是懂的，不过南闸区那边的领导没有藕池这边‘牛逼’，平时关系也处的好，王特派员在南闸也是区委委员，说活办事春风得意。公安派出所与当地党委关系很微妙，说是双重领导，但派出所工作性质不比一般单位，镇区的工作也离不开派出所的支持。再者，人事权、经济权也在公安局，一般情况下镇、区干涉不了。那边领导厉害的，会笼络的，给点小恩惠的，派出所就会围着指挥捧蹓蹓转。否则，个别‘黄腿’所长还会在领导头上做窝。不知情的问，区长与派出所长哪个官大？派出所长自己答道：哪个官大不重要，我们只看谁有枪！
王德斌寻思琢磨后叹了一口气说：指导员，看来我们的工作计划会落空。县局打算派我去省公安学校培训，我昨天回话说刚上任，让我考虑一下，所以到现在还没回话。这样，我先去培训，你在家负责工作，免得与那边把关系搞僵不好。指导员客套说，你是‘一把手’，你走了散马无龙头，我怕是‘挑土’（临时负责）不好。王得斌笑了笑：你我兄弟，讲这些干嘛。
公安、石首一带许多方言很诙谐很有俚趣。比如指导员郑作刚刚才讲的那个‘挑土’，不了解的以为真的是用箢箕、扁担去挑土，这样理解就与原意大相径庭。这个‘挑土，’原是牌场上的俗语，意思是顶替别人做什么事。还有‘顶罐’这个词，大意与‘挑土’差不多，后引申到生活中工作中，表示暂时代替别人做什么事。王德斌所长见势不妙，找到局领导同意去省公校培训学习，一副重担交给了指导员郑祚刚‘挑土。’郑祚刚这个人在基层派出所工作多年，细致有余，阳刚不足，局里把他放在这个位置也是挺合适的。先后辅了三届所长，自己没有转正的奢望，局里人事变动也从未考虑到他。前两届所长结局都不是很好，郑祚刚一比较，心里也挺知足的。再说，平时出头露面得罪人的事都是所长的，他不在上也不在下，帮人做过不少好事，干部群众都喜欢，他本人也落得个好口碑。这一次不行了，‘挑了土’就被推到了风口浪尖。王德斌所长前脚走，县局局长后脚就亲临藕池指导工作。公安局长虽然不是县领导，但位置的重要连三岁小孩也知道。郑祚刚于是赶紧报告镇主要领导，措词当然十分慎重。既要能请动‘土皇帝’来陪顶头上司，又要把话讲到位给‘土皇帝’面子。这个玄机，指导员郑祚刚还是会弄的。果然，不到半小时，镇里一、二把手，还有管政法的副书记、副镇长、镇政法办主任一行五人匆匆忙忙就赶到派出所拜见公安局长。见面客套寒喧后，局长就开始了解镇里的治安情况和派出所民警的表现。镇长汇报，先莺歌燕舞，再谦虚客套。大问题没有，小问题不过三。然后对派出所工作充分肯定，对全所民警进行评价表场。王所长刚调来，又去省公校学习不在场，所以镇长重点表扬了指导员郑祚刚。镇长讲完，请书记补充。书记说，镇长的汇报我完全赞同，有两点补充意见：一是指导员郑祚刚同志在基层派出所任职多年，工作勤勤恳恳，会做群众工作，口碑又好，建议县局党委在人事变动时考虑提拔重用；二是藕池这个地方地理位置特殊，恳请局长在各项政策上倾斜、优待。特别是我镇干部‘半边户’太多，每年‘农转非’压力很大，可否高看一等，厚爱一层，给我镇再增加几个指标，在这里我先代表基层干部感谢大局长。书记讲到这里带头鼓起掌来，在座的也跟着鼓掌，这样气氛顿时就闹起来了。局长觉着很受用，伸出双手招呼大家不用客气。局长最后讲话，对藕池镇的治安工作进行了充分肯定，对镇领导对公安工作的重视支持表示了感谢。没有评价派出所的工作，也没有对书记、镇长表扬、推荐指导员郑祚刚的建议做出回应，只是要求派出所要摆正关系，主动争取镇委领导。局长还提醒郑指导员，藕池镇的治安情况很不平静，最近很多案件没破，公共场所秩序混乱，群众意见很大，希望全所引起足够重视。
局长讲到这里，气氛就变得有点紧张。指导员有点慌，镇一干领导都感觉刺耳。但局长毕竟是‘老江湖，’话锋一转对书记笑道：当然，目前全国的局势大体相同，党中央引起了足够重视，可能会有重大决策出台。我们要赶在中央政策出台之前先行一步，摸准情况，全面整顿。我局将对重点区域展开攻坚战，派出工作组。同时也请镇委高度重视，加强领导。目前，派出所警力不够，书记可否考虑从镇直单位、农村大队抽调一部分力量，集中到派出所开展工作。至于‘农转非’指标，请书记放心，我先表态增加四个，回去再征求党委其他同志的意见。局长话音未落，室内又响起一阵热烈的掌声。
到了吃饭的时候，书记说，大局长轻车简从又不打招呼，我们准备不充分，指导员你看去哪家餐馆比较合适？指导员回答说，镇酒厂食堂已经安排好，请领导一同前去就餐。镇长接口说道，到食堂用餐好，既注意了社会影响，又比街面餐馆卫生，指导员会办事。这样，局长就高高兴兴随众来到“黄山头”酒厂食堂就餐。食堂内有一个大包间，一个大圆桌能坐十几个人，这样的包间县城也很少见，局长一落座，脸色就变了。后又连续上了十几道菜，提一塑胶壶来斟酒。局长拿掉自已桌前的杯子对指导员说：老郑，生活标准你都忘记了？四菜一汤，你搞出这么一大桌，今后报销你在发票上注明招待局长，我可受不了。指导员平时是个活泛人，但在局长面前到底有些紧张，支支吾吾的。镇长见状上来解围说，赶紧撤。撤了镇长又拉着指导员到厨房把菜用四大钵混装，另外还赶做了一大盆粉丝蛋汤一起再端出来。局长见镇长亲自端菜上桌就又有了笑相，满口赞道：这样就很好，这样就很好。指导员，这个客是我们请镇领导，你懂不懂我的意思。指导员马上点头说：按局长的指示办，我懂我懂。于是满桌谈笑风声。
送走局长第二天一大清早，那个改用四大钵的镇长到派出所找到郑祚刚指导员说：红光大队那个地方“巴垸子”加固，全镇上了千余劳力，我们一起去巡视一下，杀几只鸡给猴看，一是给大队干部们撑腰壮胆，二是显显派出所威风，让“土流子”有所敬畏。郑祚刚却说：镇长，昨天局长变相批评我们，您在场不是见证了吗？局长命令我们把整治的重点放在镇区，我认为也很有道理。镇长说，天高皇帝远，他局长一年难得下来一趟，说几句大话，屁股一抬走人。郑祚刚说：这次恐怕不一样，还说要派工作组哩。镇长有点不耐烦地说：到时候再说吧。我这可是向你传达书记的意见啰。咱们“一把手”很赏识你，昨天不是替你说了话吗？再说，他又是往上走的人，好多人想巴结都难得巴结上，你要抓住机会哟。郑祚刚见镇长把话说到这个份上，想到昨天他又在关键时候替自已解了围，便不在解释，摸了一下后脑勺对镇长笑道：你说怎么搞？镇长见自已的一番柔中带刚的话起了作用，于是也笑着说：我们反正都是在为人民服务，听领导吩咐办事。中心工作这一块书记很重视，我们应该围绕他的指挥棒转。你带两个招聘民警，我去喊来分管政法的副书记、副镇长和政法办主任一起到红光那边去察看察看。你要把“短火（手枪）”带上，穿上警服威威风风的，为今后转正当所长造点势。事己至此，说再多的话也没有用了。郑祚刚心想，你镇长想狐假虎威自己造势树威信，还把便宜话、高帽子送给我，好吧，装一回孙子，跟你镇长把面子给足。
“土匠”郑祚刚身穿白、蓝制服，戴着大盖帽，还别了“短火”随镇长一行来到红光加固堤防的工地现场。红光这个地方虽然从全局工作角度来讲无足轻重，但人杰地灵，小地方在中央出了个大官，不但镇领导重视，县委书记、县长们都不敢含糊。住队来红光，树典型来红光，年底慰问也是来红光。红光大队有一个叫“曹堆滚”的，平时在大队不听干部的话不买干部的账，对那个“大干部”在乡下的亲戚也敢惹。上面发了话，要给这个“曹堆滚”一点颜色看看。这个只在镇长心里装着，指导员郑祚刚却是局外人。镇长一行在工地耀武扬威一圈，没见着那个“曹堆滚”。工地上红旗招展，挑堤的民工热火朝天，镇长今天没有心思欣赏这个，心里只装着那个杀鸡吓猴。政法办主任指着近处一个挑堤的民工对镇长说：您看那个穿嗽叭裤的年轻伢吊而郎当的，头发蓄那么长，象不象一个“土流子”？镇长说：穿嗽叭裤上堤，明摆着态度有问题，指导员，我们要对这种现象公开打击制止。两个招聘民警闻听，迅速跑过去将那个穿嗽叭裤的年轻人传唤过来。年轻人对镇长说：我又没犯法，你们凭什么抓我。镇长呵斥道：你头发蓄这么长，嗽叭裤直飘飘神，人家挑土一大担，你挑半担土，分明思想有问题，劳动态度有问题，不抓你抓谁？年轻人回道：蓄长头发穿嗽叭裤是我的自由，你们管不着！
“啊！还管不着，还要自由啊？我今天就让你自由。指导员，给他上铐子。你们几个把他的嗽叭裤给我撕了。”镇长发了话，除了郑祚刚，几个镇干部还有几两个招聘民警一拥而上，将这个年轻人按倒在地，反过双手铐上，将嗽叭裤从下撕到裤裆。年轻人也是有个性的人，很不“服箍”，破口大骂这几个镇干部。看热闹的民工的越围越多，不知谁说一句：你们这样太不像话，人家伢儿在挑堤，又没犯法，凭什么抓人打人。一句落音，其它民工齐声吼道：抓起来，把他们抓起来。边吼边向这几个围过来。镇长和几个干部见势不妙，拔腿就跑，指导员郑祚刚没有随他们跑，他感觉穿着警服，戴着大盖帽，跑起来有失身份有失体面，铐人撕裤子自己也没干，便站在那里硬撑着。那个年轻人被反铐着手仍躺在地上狼狈地哭骂着，民工们被激怒了，不管三七二十一，上前将郑祚刚的大盖帽摘下，上身白警服也被人强行挎下。郑祚刚想跟大家解释什么，但民工们七嘴八舌，愤愤不平。有人要他把手铐打开，把年轻人放了。郑祚刚说：人不是我铐的，钥匙也不在我手上，让他跟我一起到派出所去打开。那个年轻人哭骂道：你想把老子骗去关起来，老子不会上你的当。民工闻听又不等郑祚刚解释，纷纷围上来揪着他搜身，折腾一会还是没搜着手铐钥匙便有人说：老子们不挑堤了，都回去，挑堤还被打，这是什么世道。后来，大队干部闻讯赶来解围，那一伙民工扶起年轻人，说是去砸开手铐，片刻消失得无影无踪。郑祚刚在大队干部的解救下，捡回了大盖帽和白警服，然后骑上自行车离开这里。及至回所洗了一把脸，整理了一下警容，突然摸一下腰间，一阵冷汗冒了出来：那个硬梆梆的“短火”不知什么时候丢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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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蝴蝶》（十三）
作者：唐糊糊
生命垂危的花蝴蝶在刘县长的精心安排下，当天住进了武汉同济医院。接诊的教授对蝶妈说：还迟个把小时孩子就没命了。蝶妈听到这话既悲又喜，把教授当了菩萨磕头作揖。教授说：孩子三根肋骨被踢断，有一小块扎进肺里，需要进行外科手术。蝶妈回答说：全听您的全听您的！教授于是将家属承诺书递给蝶妈了解过目，蝶妈接过来没看，在教授指着的地方迅速签了自已的名字。
这一次路遇劫难，蝶妈在心中一直深深的懊悔和自责。孩子在家自由自在，自已非要逼她来县城求个什么，落得现在这个下场。自己没有能力保护女儿，孩子早逝的爹在天之灵也不得安稳。幸亏人家刘县长搭救，不然，在哪个夹竹垸，孩子只怕就会出大事。还有纺织厂的工作，我这一来，大家不知怎么看我。虽然刘县长派人去打了招呼，派人去给藕池镇领导请了假，但毕竟自己是当家人，离开这么些天怎么让人能放得下心？还有医药费的问题，虽然人家刘县长给想了办法借了钱，但蝴蝶这一趟手术不是一天两天，也不是一、两个钱。家里那点收入，平时随孩子任性花掉了，又没有积蓄下来。蝶妈一边陪护着女儿，一边思前想后脑海一片茫乱。在这次劫难中，她才感觉自己一个孤身女人的软弱与无能，才开始意识到男人的重要。哪怕随便一个什么男人，没有这也没有哪，陪在身边帮我看护一下女儿，那都会起到多大作用哦。想到这里，自然又想到了自己死去的男人。蝴蝶的爸爸花正荣从武汉下放到刘家场比蝶妈早一年，清清爽爽的小伙子一年经风吹日晒，在犁里耙上磨炼，早已实现了与贫下中农的完全结合。蝶妈当时那么鲜艳，那么高傲，后来又当了大队党支部副书记，打主意、动心思的不少，真敢接近的却寥寥无几。花正荣没有想到去打主意动心思，只是自己生活能力比她强一点就想到去帮她去体贴她。后来蝶妈在知青队也不客气，不仅把花正荣当哥哥一样依赖，连自已换下的小衣小裤也随便让他偷偷拿去洗晒。知青们笑话花正荣洗女人内裤，花正荣不怕笑话，他说他从来没有感觉女人内裤与男人内裤有什么不同的。蝶妈后来除了依赖，真的就开始喜欢上花正荣了。除了对他的依赖，渐渐又被他的沉着、冷静所吸引，还有夜晚他那把经常弹拔的月琴。花正荣除了会弹拔《莫斯科郊外的晚上》，自己还会谱一些曲子。他床头还有一本英语书，很厚的那种，不是学校的课本。这样细心一比较，蝶妈就看出大城市与小集镇的区别来。虽然现在都混到了一起，但金子的光芒依然会格外耀眼。花正荣四年下放期满，表现良好。公社让他去填个志愿，当兵、读“工农兵”大学、招工回武汉任他选。他都没选，他对知青办的领导说，他想到南闸中学去当一名英语、音乐教师。知青办领导很感动，汇报县里，县里立即作了安排，还把他树为全县知青学习的榜样。蝶妈知道花正荣这一切都是为了自已，后来面临不少诱惑也毫不动心，少女之心艰难地为他坚守。后来俩人成了伉俪，恩爱在家里，外面是同志似的夫妻关系，正常的让人怀疑。
俩人婚后只回过武汉一趟。花正荣爸妈孩子多，负担重，爸爸在一家仪表厂当工人，妈妈没有正式工作，在家糊火柴盒赚点辛苦手工钱。四个儿子放了学也帮助妈妈，所以儿子们都能够上完高中。花正荣排行老二，在学校成绩很好，还有音乐天赋，可惜命不好，赶上那么个年代。后来下放农村四年多，只回过一趟家里。结了婚领着蝶妈进门，爸妈送给他们一人一块武汉手表，这在当时己经算很大礼行了，妈妈偷偷流了几把泪，爸爸却说自己儿子多，留个把在广阔的天地也无所渭。尽管如此，夫妻二人在武汉还是真真切切地感受到了亲人的温暖。后来一直没回武汉，生了女儿花蝴蝶，花老师从小灌输音乐知识，当天使一样培养。甜蜜的生活无比甜蜜，以至后来这么些年都忘了回武汉拜见父母。哪知祸从天降，花正荣带着学生去勤工俭学突然晕倒在水稻田里，送去县医院不见好转。后又转院回武汉，直到去世，花正荣的尸骨再也没能返回他所钟爱的地方。蝶妈失去了心爱的人自然是伤心欲绝。但组织上不会让她倒上，鼓励、培养，蝶妈从伤痛中走出来，终于成为一方著名的女企业家！
一晃二十年过去了，蝶妈一直忙于工作，忙于带孩子，一直没有去看花正荣的父母。有一年到省里开劳模会住洪山宾馆，下午散了会，他试着坐公汽从武汉过桥到汉口，在三阳路那里苦苦问了不少人，终于没能找到。又去打听那个仪表厂，到厂门口时已是傍晚七点多钟，工人们早已下班。蝶妈急急忙忙坐公汽返回武昌洪山宾馆，一整夜失眠。
想到这些，蝶妈决定，这一次无论如何要找到花正荣的亲人，让蝶蝶见到自己的爷爷、奶奶。给九泉下的花正荣一个交待！
花蝴蝶躺在同济医院呼吸科的危重病床上不能动弹。手术做的十分成功，三个多小时里，医生护土们为她解除了痛苦，挽救了她的生命。可是，花蝴蝶自己却浑然不觉。一梦醒来，蝴蝶又好像置身于另外一个世界。从未有过的屈服与妥协，双手双脚伤佛是这个病床的一部分。隐隐约约感觉到自已一定是出了什么事。妈妈无助的脸，痛苦的脸，忽远又忽近。醒了，醒了，妈妈又一次喜极而泣。“我的蝶，我的宝贝，你还认不认识妈妈？你疼不疼疼不疼？”。妈妈，最亲爱的妈妈，我没有感到疼痛，我现在的感受是一片虚空。我的躯体如同一具空壳，五脏六肺都已被掏空。我的脑海比如海水涛天一片混沌。连我的心都不知安放在哪里才好。十几个小时，这个叫做心的东西若隐若现时有时无。身体最痛苦的时候心反而是最轻松的。假如在我感受最美好，或者说感觉不到任何痛苦之时，我的心去了，消失了，我的爱人，你将如何寻觅我。现在我什么都可以不要，我的双手双脚，我的躯壳，让这一切都躺在这个病房里，请这个医院里最神奇的医生为我的心安装一双翅膀吧，我要飞回去找他，我要我的心回去告诉我最亲蜜的爱人，我躺在某个医院的病床上。可是，我的心飞回去了，我的肉体躺在某个我自己都不知道的地方，你会认识我的心吗？你会象过去一样依然视我的心如珍宝吗？我姣好的容颜不知会否还在，这个没有了心的躯体你会寻找的到吗？
花蝴蝶在病床上云里雾里，醒来后，虚弱的心灵便四处寻找。应该有的，那个英俊潇洒的白马王子；他肯定会着急，一定到处在打听和找寻；你见到了我写在门上的粉笔字吗？不知现在何年何月，我的爱人，我的朋友，我们还会相拥在一起吗？你有没有为我痛苦为我苦泣？！
一连几天，花蝴蝶都在危重病床上胡思乱想，备受煎熬。吃喝拉撒全在床上，妈妈来探护也有时间限制。
“妈妈，我们这是在哪儿住院？”
“蝶蝶，多亏了你刘县长伯伯派人送我们来武汉同济医院，不然你小命就丢了。”
“妈妈，我想转回去，建建见不着我，会很着急的。”
“蝶蝶，这是什么时候？咱们先治病要紧。建建迟早会知道的。”
一个星期后，花蝴蝶病情好转。住院部将其转到普通病房。四位病友一室，妈妈可以全天候陪伴。蝶蝶问医生什么时候可以出院，医生说要等教授发话。
按医院规定， 在普遍病房虽然也不准出去，每天要打不少消炎针，但生活上方便很多。蝴蝶求妈妈在外面打电话把情况告诉夏建建。蝶妈说：我知道他在哪里？蝴蝶又说：那可不可以发个电报。妈妈又劝道：傻孩子，发电报也要有详细地址呀。不要想太多，过几天你的伤情彻底痊癒，我们回去，你们在一起，有多少话儿讲不完？
“蝶儿，你爸死得早，他的老家武汉还有许多亲人，这也都是你的亲人。你爸死后，你还小，我又忙于工厂，好多年我们就失去了联系，也不知他们情况怎样。这一次，无论如何，我也要把你交到爷爷奶奶手里。”
蝶蝶听妈妈讲起这些，心里也有与亲人团聚的愿望，只是怕夏建建不明就里，时间耽误太长，令他备受熬煎。就求着妈妈说，我们早点出院，先回去，下次再来见爷爷奶奶。
蝶妈说，这孩子，这次都不知怎么来的，还下次？这次机会难得，我们无论如何要去见爷爷奶奶一面！
转来普通病房的第三天，蝶妈出去买些生活用品，蝴蝶一个人坐在床上发呆。天没亮就醒来睡不着，早上医生、护士查房，那个教授还是没来。吃过早餐，好像有点困，想躺下睡一会儿，又怕护士来上吊瓶。这样迷迷旽盹地坐在床上，迷迷盹盹地想着过往。想躺下休息却难已入眠，想睁开眼晴正视病
房的景象却又心为交瘁。
“小花，有人找你。”一床那个武汉老头喊道。
花蝴蝶隐隐约约感到穿着白衣白褂的护士来给自已吊瓶，于是缓缓睁开眼晴，慢慢躺下撸起衣袖。但就在她斜眼相望的一刹那，她的神经之门突然被踢开，她仿佛坠身于一个梦幻天国十分惊诧。一个英气逼人的男子，穿着一身笔挺的海军服装，帽徽、领章，高大威武的身材，浓浓的剑眉，黝黑的脸盘上那长且笔挺的鼻梁格外精致突出。这不是建建吗？我亲爱的建建，我可爱的人儿，你怎么会找到这里？你怎么又穿上了你日思夜想的笔挺的军装。你知道我想你想地有多苦，我害怕我一旦闭上眼睛，我们就会永不相见。
小伙子微笑着，迅速取下军帽。就在这一当儿，蝴蝶脱口而出：建建，你怎么晒的这么黑？你整天都在太阳底下吗？
“蝴蝶，你认识我吗？我叫刘建建，我是从部队请假专门来看你的！”
听到这活，花蝴蝶好似从梦中惊醒，把身子朝后挪了挪问道：你到底是不是建建？我们是在梦里，还是我已死去在阴间与你相见？
看见蝴蝶惊慌的样子，那个叫刘建建的小伙子也紧张起来，刚才那番随和、自然的表情也荡然无存。结结巴巴的安抚道：别、别怕，我、我、我是叫建建。我是公、公安人，在南海、海舰队服役，我、我、我爸妈拍、拍、拍电报说你被坏人殴伤生命垂、垂、垂，危，让我请假回来看你。你、你不要害怕，你妈妈马上会上来的。说完，将手上提着的麦乳精罐、苹果、香蕉放在旁边的柜子上。
花蝴蝶的情绪渐渐缓和下来，望着这个被自已吓着，不知所措的小伙子“扑哧”一声笑了起来。刘建建见蝴蝶笑了，也陪着笑在一把木椅上坐了下来看着美丽的人儿。
“刘建建，你是不是那个刘县长伯伯的儿子？”
刘建建没有吱声，只是认真地点了点头。
“你跟一个人真是象死了。”
“谁呀？让你这么激动。”
“我不告诉你，我问你：我们一不亲二不邻，你来看我干嘛？”
“关心你嘛！”
“嗯，你爸也关心我，你也关心我，你们是不是都因为我长得好看？”
想不到这个蝴蝶这么调皮，作为海军少尉的刘建建也不免尴尬起来。
“我妈说，你爸可以帮助做工作去当女兵，我想当女兵想当演员才会变成现在这样的。”
刘建建依然尴尬地笑着，不知如何回答。花蝴蝶见状又“哈、哈、哈”地笑起来，故意歪着头盯着刘建建看了一会儿，然后又问道：建建，嗯，刘，建，建，我知道了，我问你：你们部队真的能招文艺兵吗？正当刘建建站起身准备回答花蝴蝶之时，白衣白褂的几名女护士端着铁盘子走进病房，蝶妈也跟在后面微笑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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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蝴蝶》（十四）
作者：唐糊糊
刘建建找到同济医院看望花蝴蝶的第三天，那个主治医生、教授就亲临病房对蝴蝶的现状做了评估，还要求她进行了全面身体检查。尔后开出出院报告，交待花蝴蝶出院后的注意事项。蝶妈到各个窗口去办手续办出院，刘建建从旁边一个空军招待所出来在门诊大厅撞见蝶妈。蝶妈说：你赶紧上去照看蝶蝶，我结完账马上上来。刘建建得了指令立马乘电梯上楼找到蝶蝶身边。要出院回家，蝴蝶今天的情绪非常好，见刘建建来到便故意问道：海军同志，你还没回部队？又跑来病房干嘛呢？
刘建建这两天在医院通过与花蝴蝶接触，基本了解到这个女孩子的基本情况和性格特点，知道她虽然有些虚荣，有点调皮，但对人也还是很热情很尊重。只要你不碰那条红线，只要你迎合着谈一些她感兴趣的事儿，这个女孩子便会无拘无束，脸上的神色绝对让你着迷。病后的花蝴蝶恢复了往昔的青春活力，一颦一笑都令海军少尉魂不守舍。他描述的海上经历、生活也令花蝴蝶十分憧憬和期羡。蝴蝶问：大海真的有你描述的那么美吗？海浪真的有一丈多高吗？还有海鸥整天追着你们的军舰它不累不饿吗？你会开军舰吗？海滩上真的捡得到海螺和那些漂亮的海贝吗？花蝴蝶一连串的提问引得海军少尉夸夸其谈，大海的美妙大海的神奇又把这一对俊男美女慢慢联系在一起。不知不觉间，他们便熟悉起来，少了防范与隔阂，交流也随便起来热络起来。
“我的假期还长着哩，陪你出院回老家，还打算去藕池你家做客哩。”
“我不能允许你去我家，做客也不行。”
“这么不近人情，我又不是坏人。”
“正因为你是好人，你爸也是好人，所以我们只能在武汉这么随便地交往。回公安我们就各奔东西。
“我不知道你为什么这样想，我是不是很讨厌呢？”
“你没有很讨厌，相反，由于某些原因，你真的很令我喜欢。但我们只能就此打住。你打老远来看我，一定是你爸妈精心安排好的。我很感谢你们全家，但我不能按照你们设计、期望的计划行事，我有我的打算和梦想。”
蝴蝶一番表白，使刘建建有些退缩也有些不甘。他笑了笑，边开始帮忙收拾东西边装着毫不经意的神态说道：未来大明星，知道你高傲知道你有理想，我们兄妹相处总可以吧？
刘建建这一句表白使花蝴蝶放下心来，又觉着刚才的一番表白是不是多余是不是伤着了人家的自尊心，于是赶紧补一句说：刘建建，你是一个好人，一点都不令人讨厌。如果我们真的可以兄妹相处，那我就让你带我去湛江去南海去天涯海角。
那知蝶蝶这句随性的表白又让海军少尉找回无限的希翼与幻想，一下子触动了少年内心最隐秘的地方。刘建建感动了，他走向窗台，朝窗外的高楼大厦眺望与凝视，好一会儿才转过身对蝴蝶说道：我不会伤害你的，我也不会对你存太多的非份之想。一次的相见便已足够，你放心，我是一个很有理智的人。
这一次倒让花蝴蝶不知如何是好了，她嗫嚅道：这两个若是一个该多好！
蝶妈满脸汗珠走进病房说道：建建，赶快帮忙收拾东西，我们出院。
刘建建答道：阿姨，东西早就收拾好了，你看还有什么遗掉的？
蝶蝶也很高兴，自已穿好外套从床上下来整了整理，问妈妈：坐车还是坐船回去？
蝶妈回答说：车、船是你自家的？很难买到回去的票，还要等到后天。我们先去找你爷爷奶奶！
蝶妈领着女儿和那个刘建建，打的到汉口仪表厂，门卫有两个大约50岁左右的男人。争相从抽屈拿出花名册。两个都翻了半天没翻着。蝶妈说肯定是这个厂，可能年纪大退了休。于是，门卫要蝶妈自己到厂人事科去查。刘建建要了蝶蝶爷爷的名字去查，要蝶妈、蝶蝶就在门房等。刘建建去了不到一刻钟，查到了爷爷的情况。爷爷退休七、八年了，去年因患脑溢血病不幸去世，厂里人事科还去家里慰问过他的老伴。就住在中山路与三阳路交叉的路附近，小区号牌1777号。蝶妈又带着二人找到那里。到了那里，蝶妈似乎有了些印象，径直进到小区找到当年爷爷住的那个简子楼。敲一敲门，没有回应。于是又下得楼来问门口摆摊的，摆摊的告诉蝶妈：原先爷爷那个套间让给了第三个儿子，自己和老伴在小区食堂旁边私建了一间小屋。笔直走进去两百米就可以见着他的老伴。蝶妈又在这个摊上买了两斤红糖和一些点心。三人先后走进去，蝶妈很远就看见了蝴蝶奶奶。奶奶在公用自来水那接一桶自来水艰难地进屋，蝶妈赶紧跑过去帮。奶奶回过头望着她，蝶妈放好桶，望着奶奶叫一声“妈，”眼相便禁不住夺眶而出。奶奶还很精神，起初不知为何，待蝶妈泣不成声叫“妈”后，知道是自已多年不见的、乡下的儿媳妇找来了。奶奶也含着泪问蝶妈：我的儿呀，你怎么这多年不来找我们呢？你们的那个宝贝蝴蝶，我们花家的姑娘呢？
“妈妈，这次我把您的宝贝孙女带来了，现在都是大姑娘了”蝶妈招呼蝴蝶赶紧上来认奶奶，奶奶张开双臂去抱，蝴蝶却怯生生地盯着自己的奶奶。奶奶于是去牵住她的手，把她带进自己那间小屋。指着墙上的两张遗像对花蝴蝶说：儿呀，这一张是你爷爷，那一张是你爸爸，你给他们都磕个头吧。奶奶吩咐后，蝴蝶朝妈妈看了看。蝶妈说，孩子刚刚大病初癒，在爷爷和爸爸面前作个揖吧！话刚说完，刘建建赶快抢过去说，我来代替蝴蝶吧。于是跪下去，对着爷爷和爸爸，各磕了三个头。奶奶问蝶妈：这伢勒标志，是哪个的伢？蝶妈说，这是蝶蝶的朋友。蝶蝶立马纠正说：奶奶，不听他的，他不是我男朋友。奶奶见蝶蝶有些生气，又过去拉着蝶蝶的手劝道：你妈又没说是男朋友，来了都是客，屋子小，我把椅子搬出来，你们在外边坐。
三人刚一坐定，迎面走来一个漂亮女孩，三人定睛一看，与蝴蝶长的很有几分相似。头发烫着波浪卷儿，窈窕身材，面儿长得也是仙女一般。“奶奶，家里好像来了客，”女孩娇声娇气地上前问奶奶，三人于是站起来打招呼。奶奶说：燕子，这是你二妈，那个是你姐姐蝴蝶，你们都是一根藤上的姊妹，你爷爷的后人呀！燕子听奶奶介绍后，马上过去挽住蝴蝶的手，亲昵地叫了一声“姐姐。”蝴蝶见燕子这样热情、大方，又感觉长得与自己有几分相似，也亲昵地拥着她夸道：你这么年轻漂亮，是哪一年生的？
燕子说：姐姐才漂亮哩，这么有气质。你是哪一年生的。于是俩人互报了出生，断定奶奶没有记错，蝴蝶大燕子七个月是姐姐。
燕子是蝴蝶三爸的长女，在本市电子仪表技工学校读书，马上就快毕业分配了，在爷爷原先那个仪表厂实习。每天下了班，首先就来看望奶奶。燕子又望一眼刘建建，附在蝴蝶耳边悄悄问：这个帅哥是你男朋友？
蝴蝶故意甩开燕子嗔怪道：你又提这个瞎话，他叫刘建建，是我们那个地方县长大人的公子，认识不到几天，什么男朋友？！
燕子见姐姐很认真，便陪笑道：是我瞎说，是我瞎说。不过，这么帅的帅哥，你不抢先，怕别人捷足先登哟！
花蝴蝶马上接口说：燕子，你喜欢，让他做我妹夫。
刘建建听着他们这样讲话，就感觉很不自在。对蝶妈说：阿姨，你们在这里休息，我去附近去找家旅馆。俩姐妹见刘建建好像很介意，知道是伤害了他，便不再做声。蝶妈说，你这是什么话，既然咱们一起来了，还能把你糊在奶奶墙壁上，那里也不准去。等会儿再安排。燕子听二妈这么一说，立刻附合道：来的都是客，你们先在奶奶这儿坐一会儿，我去给爸爸他们打电话。
不到一小时，蝴蝶的大爸、三爸、四爸带着家人都来到奶奶这里。一家人团聚，其乐融融。花家是个美人窝，除了大爸的儿子在部队没来外，大爸的女儿花燕芬、三爸的长女燕子、次女英子以及四爸的三个女儿都闻讯赶来。连花蝴蝶在内，花家四门七个女儿个个如花似玉，凑在一起真正让人艳羡。海军少尉刘建建今天算是开了眼界。心想，要是花家这七位仙女一起光临我们的舰艇，只怕是全大队都会找不着北。“桃花江上美人多，桃花江是美人窝。”台湾那个色情歌手的靡靡之音袭上脑海，刘建建心想，回去之后一定要把这个迷人的景象报告给全大队官兵。
四爷最后骑着摩托车驮着两位“千斤”赶来的，见了蝴蝶，拜过嫂子后说道，今天一家人齐了，我请客去沿家大酒店吃“沔阳三蒸。”
第二天清早起床，花燕子赶忙去厂里请了假，死缠着花蝴蝶和二妈还有刘建建到黄鹤楼、长江大桥去游玩。蝴蝶跟妈妈有点来气，东一下西一下的，不知妈妈要干什么。
“今天买不到票明天买不到票，我们到底什么时候能够回去？”
“这个女伢子，我们昨天才从医院里出来耶。你以为我不想家？明天才有上水的船票。”
妈妈交了实底，蝴蝶就不再滴咕。三人随燕子乘公交从三阳路一直坐到黄鹤楼。
一路上花蝴蝶都嘟着嘴，燕子给二妈介绍这介绍那，刘建建始终微笑着。汽车过长江大桥的时候，花蝴蝶打开车窗，侧着脸不停向左右张望。满江的船舶勾起蝴蝶无尽的暇思，一艘白色三层的轮船在近处穿梭而过，更是令蝴蝶兴奋不己。
“满山那个红叶吔， 披彩霞，彩霞那个年年哟，映山涯。红叶彩霞千般好，怎比阿妹在山涯。”
轮船在桥下拉响的汽笛声，让蝴蝶一下子又回到与夏建建一起观看那个电影的情景。蝴蝶不停地抽泣，建建反反复复的安慰，不停地用手绢给她擦脸上的泪水。电影放完，蝴蝶一直哭完。天顶的灯光亮了，建建扶她起身离开，娇滴滴的，身边的这个阿哥不是还在吗？蝴蝶望一眼夏建建，莞尔一笑，脸上那一道道泪痕间，分明写着对自己心爱之人的无限深情。
花蝴蝶心想，今天这个坐在旁边的建建是那个建建，该有多好呀！如果夏建建能陪她来江城，俩人一定要去那个河运学校寻觅“阿哥误会阿妹”的那个地方。俩人甚至一定会溯流而上到三峡，去凭吊那个信号台、信号灯。站在神女峰顶合唱这首《满山红叶似彩霞》。想到这，蝴蝶不禁潸然泪下，我的爱人，我的阿哥，明天我就要回转，不知回来后你是否在家。我最亲密的人儿，我一刻也不想再呆。我感谢妈妈，可是这个时候我又有点恨她，磨磨叽叽地，不知道她要干些什么；这里我有六个与我长像十分相似的堂妹，特别是这个叫燕子的，热情，漂亮，你见到也会喜欢她的。可是由于我对你的思念，使我对这份亲情也有几分轻视；还有这个刘建建，与你长相极为相似的又一个建建。不知道他爸爸安排他来我们身边干嘛。我想恨他，却恨不起来；想讨厌他，总是适得其反。看到他与你极为相似的脸，看到他穿着的那套笔挺的海军军官服，我甚至在某些孤独的时刻还产生了好感。若是你穿上这套军官服，你一定会成为最耀眼的明星。宝贝，你不会觉得我虚荣你不会恨我脑海里产生这些奇奇怪怪的想法吧。虽然如此，但这世界上我最爱的人便是你，你既便是一个乞丐，我也决不会少爱你一点点。亲密的爱人，你感觉到我为爱你而作出的改变吗？
花蝴蝶一路回忆着一路在内心倾诉着，两颊的泪水尽情地流淌。刘建建想问想安慰，却没有这个胆量。于是从包里掏出几片纸币默默地递给蝴蝶。蝴蝶从未用过这种纸巾，淡淡的香味，柔软、吸水性强，比那种布手绢好。蝴蝶擦干泪水，抬头向刘建建示了好。公汽很快到了站，燕子招呼大家下车后，赶紧到售票窗口买了四张门票。共20元，蝶妈从怀里掏出钱硬塞给她，燕子又拿了这钱买了一提兜“健力宝”罐装饮料。
游人很多，特别是楼内人挤人，蝴蝴说，燕子你带他们上去，我就在周围转一转。燕子说，蝶姐，这怎么行？不如咱们先照个合影，你这么美，单独照个全套，做个纪念。蝴蝶很喜欢照相的，燕子这个提议很符合她的想法。只是那个合影，最好是只与妈妈照与燕子照，刘建建如果一起照那就很麻烦。可是，这又怎么说得出口。蝴蝶正在内心琢磨着，燕子早就招来摄影师，三人站在高台上等她。蝴蝶心想，照就照，只要不跟他站在一起，也没什么大事。四人合影照完，又与妈妈照与燕子照，个人照了七、八张，燕子总是叫好。刘建建在一旁欣赏，脸上始终挂着笑。照完相，蝴蝶的情绪好了许多。答应一起进楼参观。燕子讲解，刘建建咐和，很像哪么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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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蝴蝶》（十五）
作者：唐糊糊
那天夏建建醉了酒一屁股坐歪，立武媳妇赶忙去扶，夏建建一标枪射在她脸上、身上。满桌人哈哈大笑。赵师傅笑的最开心。立武媳妇两眼狠狠瞪他一下，站起身返回食堂，自已把那些污浊洗干净，又端来一盆清水帮夏建建擦洗。夏建建歪在地上象一滩烂泥。立武媳妇把他的头搬过来朝上，任他睡在地上。先清洗了他的面部，又揩净他衣服上的污浊。赵师傅带着徒弟们依然在拼酒。又有两个躲到后面树林去吐。这一晚，十来个徒弟醉倒六、七个。当时没醉的几个，也踉踉跄跄地找到教室课桌上呼呼大睡。
赵师傅喝的比徒弟们都少，有一些醉意，但心里清楚自已想干什么。徒弟们这么拼酒他很高兴。一是证明他这个师傅很有威望；二则他又另有打算。徒弟们横七竖八地躺在学校操场上。象战场上一具具遗体。赵师傅没有时间管他们，在立武媳妇身前身后挨挨擦擦。立武媳妇推开他说道：你看你还象不象一个师傅，把他们一个个灌成这样，你心狠咧。赵师傅坐回椅上望着立武媳妇傻笑。立武媳妇说：懒得理你。先用扫帚打扫了几下，又开始收拾碗筷去厨房洗刷。
立武媳妇洗干净锅饭瓢盆，一样一样放好，正打算走出厨房，赵伯汉师傅闯了进来。立武媳妇想抢先出去，被他一个“拦腰抱”放在灶台上。立武媳妇本来还想挣扎几下，但灶台上放着一些油盐罐子，又怕搞得鸡飞狗跳，便老老实实任他摆布。赵师傅趁着酒胆在厨房灶台上做了立武媳妇，还是有点心虚。从荷包里搜出十元钱硬塞进她荷包里，然后离开厨房去了自已寢室休息。
立武媳妇穿好衣服，在厨房地上蹲了一会儿，然后起身拍了拍全身衣袖，也走出了厨房。她开始打算径直回家，走出校园却又折返回操场。这些喝醉的伢们依然象一些死尸。只有那个夏建建好象有一些动静。她蹲下去察看，听得夏建建嘴里好像咕噜着“蝶、蝶、蝶”的。她伸出手来想拉他一把，夏建建却抓着她的手使劲住怀里拉。立武媳妇想挣脱却挣脱不了，索性坐在地上任他缠着。过了一会儿，夏建建嘴里喊要喝水，立武媳妇试着将他搀扶起来。夏建建突然就站了起来，站起来后又半个身子倚着立武媳妇。一步一步，立武媳妇将夏建建艰难地扶到自已在大队学校的寢室放在床上。立武媳妇又拿自己的嗽口杯子去厨房舀了茶来，试着去喂他。夏建建咕哝咙咙喝完杯子里的茶后，一把将立武抱住倒下。嘴里不停地喊着“蝴蝶、蝴蝶”。立武媳妇任他抱着，拿手去抚摸他的脸，抚摸他的胸部、背部以及……，夏建建猛地睁开眼，朝立武媳妇凝视了片刻，然后翻身将她压在身下。
这一次，立武媳妇真的有些感动，一遍一遍亲吻进入梦乡的夏建建，恨不得永远与他缠绵在一起。她几次帮他把衣裤穿好，又几次把衣裤脱掉。这个女人心想。一生有这么个男人被我占有，也算是上天对我的补偿。
天开始泛白，操场上有人从地上起身走向那间还亮着电灯的寝室。门没有拴上。那个还没有完全清醒、推门进去关灯想做点好事管点闲事的年轻人，看到床上这一幕情景，一下子猛醒过来，叫一声“夏建建”，转身就往外跑。
夏建建一梦醒来，早知道已是万劫不复。好端端的一湖碧水，流进了那些粪便、恶臭，令人好不生厌。他躺在那个待宰的架子上不愿起来，两眼直视着房顶，恨不得把这个房顶刺破，把那个天刺破。他恨咬脐，恨那个赵伯汉师傅，恨这个性欲旺盛的女人，恨不争气的自己。什么叫做万念俱灰，就是你纵有千万个悔恨，在这个恶毒的床架上躺着，也会一点一点地给你烧灭掉。躺着，躺着，或许会躺来地陷，把这龌龊的一切一同埋葬。我不能再想你，那怕你的影子一闪而过，也会玷污到你那圣洁的魂灵。可恨的时光呀，你怎么会那么无情，只想让你倒转几天，不，只是一天，我都愿意拿一生来换。以前不知所谓“犯罪，”脑海里从没有这个概念。今天懂了，理解了，可是我到哪里去寻找这个惩罚的场所。我又到哪里可以赎清我的罪孽，我的处男身，我的生命的全部，原本可以完完整整的献给我的女神。可是一不小心，就从女神的脚下滑入了地狱。我恨这个蛇一样的女人，从第一眼见到她，我就心生寒意。她打着关心关照怜悯痛惜的幌子，把我带入万劫不复的深渊。唉，或许命中注定，不是你一连数日没有消息，不是那恶毒的蛇宴，还有，不是赵师傅让人满斟的酒，那可是满满的邪念啊，我夏建建冰清玉洁，能毁于这个荡妇怀里吗？唉，恨天恨地恨别人有什么用呢？只怪自己生就的贱命，却遭遇到那场本不属于自已的爱情。圣洁的公主呀，你不出现，我这个下贱的俗物，任那种糟践却又何妨？一切都是因为你，一切都是因为在你圣洁的教堂内，我才有罪的感知。或许咬脐没有错，或许他的友情正是我听急需的：或许赵师傅是真正喜欢我关心我优待我；还有哪鲜美的蛇羹芳香的美酒，这本是人世间最可口的美味，我没有贪婪，也不是纵情。我只是不熟悉，很莽撞。或者说，我只是把这个初识的朋友没当回事儿，哪里懂得世间万物的阴险诡诈；还有那个美丽的女人，阴冷又多情，柔顺还甜蜜。我可是把你当作了我亲爱的人来拥抱的呀，可一梦醒来，你怎么变成了这个丑恶的模样。我定晴看你之时，明明是那个可人儿，明明她还央求我：留着，留着，留到我们的良辰吉日。唉……，事已至此，想这些还有什么用？我还有什么理由，有什么颜面去等待去寻找那个美丽的天使？唯愿淖泥催毒根，恶之花开再一生。
立武媳妇回家一趟，再回转寢室，以为夏建建早已起床蹓掉。操场上、教室里早已恢复过去的平静。那个赵伯汉也不知窜去那儿讲他的荤故事。那个毛手毛脚的咬脐，仓皇逃走的楞头青，嘴里叫着夏建建的名字，象丢了魂魄似的逃窜，为什么最美好的总是让人害怕让人痛恨至极！
夏建建侧了一下身，立武媳妇知道他不愿看见自已。可是，他老这么躺在自己的寝室也不是事儿。于是厚着脸皮说：建建，我也是一片好意，你喝得不省人事，就只当这一切都没有发生过。
你起床，我帮你洗干净再回去。你回去之后永远不要再来这个鬼地方。你这么帅气，会有女孩喜欢你的。再说，你也没有任何损失，只要你忘掉这里，你就会没事的。
夏建建听她絮叨，脑壳仿佛就要炸裂。突然从床上跳将下来，赤着脚凶到立武媳妇面前，双手伸出去揪住她的头发哭喊道：我要你赔我！我要你赔我，赔我……。
夏建建当天是怎样回到南口家里的，他自己也朦朦胧胧。一具僵尸，一副木刻，或者一棵落尽枯叶的病树。欲哭无泪，欲诉无言。整个身体好像瘦去一大圈。爸爸妈妈求人到公社去给他报了名，征兵工作已经启动。到处拉着横幅贴着标语：一人当兵，全家光荣。那个堂弟夏小乐从重庆学校寄来一封信，爸爸妈妈没拆开，递给他，他也没有拆开。一连几天，夏建建把房门拴上，捧着那本《少年维特之烦恼》，看一页撕一页，满屋子的纸屑，感觉不到饥渴，甚至连昼夜的更替似乎再也与自己无关。建爸建妈很是担心，知道儿子又碰到了什么麻烦的事、伤心的事，但至于具体是什么不好的事，他们哪怕问上一千遍，那个木头儿子也是不会告诉的。建妈每天做好饭，烧好茶，摆在堂屋桌上用一个塑料网子罩着。临出门上班敲敲门，听一听房里的动静。及至夏建建在床上翻一下身或弄出一些响动算是回答，才犹豫不决地离去。夏小乐去了重庆读书，他们再也请不到合适的人来宽慰儿子。建妈指望那个花枝招展的女孩子从天而降，或许从她的口中能够知道儿子的隐情。可是，好长一段时光没见她过渡了，怎么会一下子就消失呢？儿子的魂是不是被这个小妖精勾走了呢？建妈平时与儿子少有沟通，从小到大，妈妈在亲昵儿子时总是无精打彩，似乎自己的心有一半被人偷走。这个细微的举动，这种不自觉行为形成的习惯，导致她与儿子的关系一直都处于这种难以名状的状态。
这一天傍晚，爸爸妈妈都没回来。夏建建撕完了那本书，身体似乎有了些力气，也开始有了饥渴的感觉。打开房门，吃了那桌上的冷饭冷菜，喝了一大碗凉水。又拿脸盆毛巾去厨房擦洗了身子。做完了这一切，他出得门来，朝着渡口方向迈去。这是最后一班过去藕池的渡。妈妈可能在售票小屋没见着他。夏建建象贼一样偷偷摸摸走向船尾，收票的老头朝他笑了一下，想问什么，见他不理不睬，就讨个没趣又忙自己的。
夏建建上了岸，随着人流往前走。走到那个十字街口又折返回来，蹲在百货公司的屋檐下朝蝴蝶家望着。象一只丧家狗，又象一个久离羊群的独羊，怯生生又热巴巴地张望着。他不敢向前靠近，能够在这个附近的街口这样低贱的等待、张望，夏建建自以为也是一种亵渎。今晚，夏建建下定了决心，那怕一整夜不睡，他也要最后一次让自己死了这份心。
夜幕开始降临，昏暗的路灯没精打采的，街上的行人也渐渐稀少。这时候，有一辆帆布蓬吉普车在十字路口按了一声嗽叭，左转后行使几十米停在蝴蝶家的旁边。先下来一个好像穿军装的小伙子，他下来后打开左边的后车门。接着是蝶妈，蝶妈下来后闪在一边，接着下来一个女孩子，是的，是她，就是那个曾经热恋过自己，许诺过自己的美人儿。可是，今天这个美人儿坐着别人的汽车，还有军人警卫，或者是伴随。这么耀武扬威地回家，难怪这么多天无有音讯，难怪上一次那辆吉普车跑的那么快。或许这一辆就是上次的那一辆；或许那一天，这个妖精一样、毒蛇一样的女人就在车上。虽然自己醉酒后糊里糊涂做了见不得人的事，但毕竟你还不知道呀，就算我对不起你，但你怎么可以一出门就没有消息？门上的粉笔字还没擦去呢，你就又带着军人回来炫耀。还有这个蝶妈，我最恨的人就是你，把自己的女儿带出去，巴结有权有势的。这回你终于找到称心如意的女婿了吧？
司机也从车上下来，两个男人双手提着满满的东西。蝶妈上前去开门，摸了几下荷包似有所悟地回头对司机说了什么。司机赶紧从荷包掏出钥匙，腾出一只手开了大门。
夏建建躲在那个屋檐下，一会儿蹲着，一会儿站起。待那屋里的灯光亮了，大门掩了，才蹑手蹑脚地靠近。听到了蝶妈的客气，又听到了花蝴蝶无羁的欢笑。那有那个军人夹杂普通话的得意。夏建建一股无名的怒火涌上心头，可回头一想，自已又算得一个什么东西？！这股气即憋即谢，夏建建脑海里再也没有了那些什么负罪感、贞洁观。爱情、诺言、外国小说，一切都是扯蛋。
门张着一些缝。夏建建忍不住朝里望，看见那个穿着军装的男人长得跟自已特别像，内心里又有些奇怪。转念又想，俗话不是说，丑人各有各的丑，漂亮的人长得大概都差不多，这也没啥奇怪的。这个时候还想这些东西干嘛，人家亲亲热热，我在外面偷偷摸摸，真是一点出息都没有。算了，也算探明了究竟，也算有了个交待。两不相欠。你走你的阳光道，我过我的独木桥。再见了，花蝴蝶！再见了那些缠绵的往事。
夏建建对夜空长长叹了一口气，双腿不由自主地向着那座地狱迈去。刘家场，这个有魔鬼活动的地方，这个撩人又龌龊的地方，今夜，我夏建建又要来独自拜访你，来寻求安慰，填补空虚。让那个漏水的船漏吧漏吧，我还是要划向湖心，把我沉到深渊，污浊的水灌满我的腹腔；黑色的淤泥掩埋我的躯壳。不死的心就让它飘荡飘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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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蝴蝶》（十六）
作者：唐糊糊
刘家场大队部食堂又在宴请上面来客。这一次来的客人是县检察院的几位办案人员。老师们早早吃了份饭回自己寝室休息去了。那个赵伯汉师傅今日个晚饭没来吃。大队支书刘立中忙前忙后的，好酒好菜都是他采买来的。立武媳妇今天对支书的态度转变了许多。大队几个干部，还有学校的校长都在食堂陪客，这些陪客也都按照办案人员的要求为刘立武手写了平时表现良好的证明。立武媳妇把好饭好菜整上桌，支书刘立中也要她入席陪客。立武媳妇说，你们都是干部，我坐上去不象样子，我在旁边招呼。
刘支书陪领头的检察官坐在上席。领头的说：你们刘家场大队姓刘的还真是不少。校长介绍说，我们大队姓刘的有两千多人。六八年上面要改成红星大队，县革委会有个干部坚持说，刘家场大队有千万颗红心向着党，叫一个红星少了，还是叫刘家场红星大队吧。别人一听革委会领导明摆着是不让改名，就依了这个领导。全县只有我们大队在“文革”期间没改名。领导“哦”了一声继续说：刘立武这个案子本来是要逮捕要判的，县里有领导打了招呼，今天调查，也证明他平时表现良好。我们回去跟领导汇报，估计一个星期左右，他就可以从“号子”里出来了。刘立中举起酒杯对大家说：我们大家一起来敬县领导一杯。大家就都站起来一饮而尽。刘支书敬了酒坐下说道：刘立中这个人平时表现还是蛮好，当了大队财经干部后由于不加强政治学习，犯了错误，县领导本着治病救人的原则对他宽大处理，我个人一是举双手拥护，二是对县领导表示感谢。刘支书的话音一落，一桌人也都附和道：拥护拥护，感谢感谢。刘立中拿眼瞟一下立武媳妇，立武媳妇也回了他一眼。酒喝得不多，领头的说，吃过晚饭他们还要回镇里招待所加班写结案报告。
晚饭吃罢，有大队干部帮立武媳妇收拾碗筷。支书刘立中等人送县检察院干部出了大队部，三名办案干部骑上自行车走后，刘立中也骑上自行车回家。几个大队干部帮忙收拾停当也都陆续离开。立武媳妇还在摆放桌椅，将炊具碗筷归还原位。夏建建冷不丁出现，让立武媳妇吓了一大跳，立武媳妇问：这么晚你还来干什么？夏建建不作回答，只朝她笑了笑，立武媳妇见建建比那天和气了许多，心就放下一大半。她出门朝周围扫了几眼，然后拿两把木椅子递给夏建建说：你去树林最后边的池塘边等我，一会儿关了门媳了灯我就来。
夏建建按立武媳妇说的提着两把木椅钻进了树林。立武媳妇熄了灯关了食堂门上了锁，走出大门朝路上望了一会，转来又沿着一排寝室来回走了一遍，才一步三回头地也进了树林。坐在树林尽头的池塘边，开始俩人都不讲话。熬不住，还是立武媳妇先开口问：
你好了？
嗯。
“当真，你吃晚饭没有？”立武媳妇把椅子朝夏建建这边挪了一下问道。
“早吃了，我在旁边等了好大一会了”夏建建告诉她说。
“那天你把我吓坏了，你喝了那么多酒醉成那样子，我也是一番好意，虽说你是只‘童子鸡’，但手还是你先动的呀。再说，你一个男人，不比我们女的，破了处又没有什么记号，还要我赔你。唉，吓死我了。‘’
夏建建转向立武媳媳在黑暗中又笑了笑说道：那天太喝多了，以为你是……。
“以为我是你的女朋友，对不对，嘴里不停地‘蝶呀蝶’地，知道你就是把我搞错哒。‘’
“嗯，她不再会理我了，我也不会再要她了”
“哎呀，这事你不讲她哪会知道，你们还是不要拆离。坏了，当真那天有个伢看见了的。”
“那都无所谓了，下定决心不交往了，再说……，哎。”夏建建又看了一眼立武媳妇，用手去摸她的手。立武媳妇赶紧甩开并说道：
建建，你是一个好伢儿，那一次也是怪我太疼你。这个事过去就过去了，不要在心底紧打磨。你小伙子长得好，人也沉实，会有漂亮女孩喜欢你的。
夏建建见立武媳妇甩掉他的手，好像有些尴尬，听了她这番话，心里忽然温暖了许多。“我再不谈恋爱了，一切都是假的。”
立武媳妇劝道：什么假的真的？你这个伢太瓷实了。我来给你牵个线，保证你会看得上。
“我不要，我只要你。”夏建建站起来又去抱立武媳妇，立武媳妇赶紧躲开说道：
我不能再毁了你，你也要学好，不学那些人模狗样的家伙们。说一门亲，一心一意的。只是我那本家妹妹户口是乡下的，怕你瞧不上。
夏建建坐回原位后问道：什么本家妹妹，有什么瞧上瞧不上的？
我桃花山老家大队，有一个长的非常标致的女伢。初中冒（没）毕业不肯在乡下种田，我嫁来这边时她还做亲家来过，在藕池街上闲逛时被餐馆老板看中，招了服务员，打扮得好时髦，比街上的女伢都好看。下了班经常来我这里。要不，明天安排你们来我这里见个面，满意你就定了？
夏建建听立武媳妇介绍后心想：你花蝴蝶带军人来“带意思，”那我也回敬回敬你。发了这个狠，便低下头沉默不语。立武媳妇站起身，提起椅子说道：建建，时候也不早了，你回去，明天光明正大的来。夏建建也站起身提起木椅说，我今晚回不去了，渡口停了渡。立武媳妇说，那你随便去一间教室摆上课桌当床，我回去睡，把棉被给你。记得清早起来还原，不睡忘记了。
俩人边说边走出树林，老远看到赵伯汉师傅在大门栅前下自行车，后面还跟下一个女人。于是二人停下脚步，等赵师傅和女人进了寝室才走了出来。
当晚送走了刘建建二人，花蝴蝶又是整夜难眠。近在咫尺却难相见，相思的煎熬令她痛苦又兴奋。就在自己的房间里，俩人相亲相爱，说不完的情话，亲不够的爱恋，一幕幕似在眼前。马上又要见到自己心爱的人了，叫人怎不心潮澎湃，激动万分。跟刘建建说好了，今后二人以兄妹相称，如果双方有了男女朋友一定要相互转告，见了夏建建，告诉了夏建建，就要夏建建写信告诉刘建建，让两个建建也建立兄弟般的友谊。说老实话，花蝴蝶如果之前没有夏建建，估计两人的事会成。有了夏建建，花蝴蝶心中就再也装不下任何人。
第二天大清早，花蝴蝶悉心打扮一番便急不可耐的出门。过了渡，上坡的时候留意向售票的棚子瞅了几眼。走到建建家大约十几分钟时间。今天这十几分钟让花蝴蝶感觉好长好长。到得门口，见到建爸建妈。建妈问：你来找建建的吗？蝴蝶说，是呀，他不在家吗？建妈说：昨天晚上过去了，今天这个时候还没回来，也不知野到哪里去了。你没见着他？蝴蝶说：我出门好多天了，昨晚才回来。建妈说：这就巧了，也没见他跟谁在一起，你这么些日子没来，他不是在家发神经，就是急冲冲过渡往藕池跑，还以为……
“什么发神经？建建他怎么了？”
“在家不吃不喝，把一本书撕得满屋都是。
“什么书，我能进屋看看吗？”
建妈指着门口的撮箕说，那不是，一扫，满屋的纸屑象无数个蝴蝶在飞，扫都不好扫。
蝴蝶上前从撮箕边捡出几片碎纸，只看了一眼就知道了大概。心头一酸，一股热泪夺眶而出。建妈见状赶忙招呼说：孩子，你们有什么就赶紧跟我们大人说，都不讲，都不讲，闷在心里会得病的。蝴蝶掏出手绢揩了眼泪，随建妈进了堂屋。建爸端一碗热茶递给蝴蝶说，这两天，公社要征兵了，他也不着急，以为天天过去找你了。蝴蝶望一眼建爸建妈后低下头说道，都怪我，出了事没来的急告诉他，找不到我肯定着急了。建妈问：孩子，你出什么事了？蝴蝶就把事情原委简单地讲了一遍。建妈建爸听了蝴蝶的讲述，都表现出很心疼的表情，与她的关系也似乎递进了不少。建妈心疼地抚摸了一下蝴蝶关切地问道：孩子，你治落妥没有？蝴蝶回道：现在一点没事了。建妈又嘱咐道：开肠破肚半年养，孩子你回去好好休息，不要到处跑，等他回来了，我们让他去找你。建爸说，人家孩子大清早过来，肯定没吃，你去煮几个鸡蛋让她尝尝。蝴蝶闻听赶忙站起身对建爸建妈说：不用不用，我过了早来的。建妈说，那就在家里坐一会，我去街上买点菜，中午你就在这里吃饭。蝴蝶赶忙又说：不了，我昨晚才回来，从武汉带了药回家吃，中午之前一定要回去的。建爸建妈听蝴蝶说要回去按时吃药，就不敢强留，把蝴蝶送出很远，依依不舍的样子。
往后几天，蝴蝶不是上午来就是下午来，总见不到人影。到渡口问建妈，建妈说，这个鬼伢儿，天天都过去了的，以为去找你了，问他不作声，象木头一样。花蝴蝶听建妈这样讲，一股无名之火涌上来，调转头乘船回来家里。
花蝴蝶一连几天过南口见不着夏建建，开始很着急，后来一想，既便赌气也该醒了也该来找自己了。再说，自己也把情况告诉了建爸建妈，他们也一定向他转告了。为什么他不急着来找我呢？天天都说来了藕他，他到底在干什么呢？蝴蝶心烦意乱地琢磨着，蝶妈这几天忙里忙外也没功夫管她，只叮嘱她按时吃药。吃了饭，匆匆忙忙收拾了就往厂里跑。这天中午，蝶妈回家准备做饭，蝴蝶在房里把录音机声音调到很大。门口来一辆汽车，嗽叭叫了几声都没听见。车上下来三个人，一个是那个司机伢，另两个走进屋里喊蝶妈，蝶妈才惊惶失措地迎接过来。
“哎呀哎呀，来贵客了来稀客了。蝴蝶鬼女伢子，收录机声音调这么大，还不赶快出来见你刘县长伯伯和伯妈。”房里的声音随即就调小了，花蝴蝶出来见过刘县长和县长夫人。又见到那个司机，蝴蝶就做了个鬼脸。蝶妈说：什么风把你郎们吹来了，上次的事多亏帮忙，我们还没上门感谢啊。县长老婆说，你们孤儿寡母的，遭这么大难，还说什么感谢。我们是专门来看蝴蝶的，开肠破肚半年养，一要要倍加小心哟。边说边从司机手上拿过来一包东西递给蝶妈说：这是建建从海南那边带回来的高级燕窝，还有两斤高丽参。带来给孩子补一补。蝶妈接过礼品连连道谢：这么贵重的礼物，这么关心我们，怎么受得了哟。蝴蝶妈妈真是感动得不行，眼泪就那么任性地在脸颊上流。蝴蝶倒是很理性，劝妈妈说：好了好了，还不赶快烧饭去，能让刘伯伯他们饿肚子呀。蝶妈说：瞧我糊涂的，哪能让贵客饿肚子，我们去街上餐馆吃。刘县长夫妇说就在家里随便点。蝶妈说家里什么也没有，拉着刘县长夫人出门，一行五人步行去了镇上最好的那家私营餐馆。
餐馆老板见蝶妈领着气派不凡的人来，客气的不行。赶忙迎进门来请客人坐。蝶妈说，我今天来的贵客，你还有闭静的地方没有？老板说，楼上还有一间小房，我带你们去看行不行。蝴蝶说，我跟你上去看看，行，他郎们就上来。老板于是带着花蝴蝶上得楼来。楼上有两间房，一间是老板一家人住的。另一间平时空着，有客人愿意也当餐厅用。老板推开餐厅，花蝴蝶进得门来一看便傻了眼，两眼直直地盯着。原来，房里沙发上半躺着一对男女，俩人紧紧缠绕在一起亲热着。女孩子见有人开门，赶忙推开。老板骂道：你这个鬼，喊你搞事半天不见人影，又躲到楼上鬼搞。男孩子不知所措，调过头来望一眼房门口。这一望不打紧，夏建建看见房门口的花蝴蝶，双眼瞪得象两颗黑色弹子一动不动。
“夏，建，建，你这个畜牲，你这个王八蛋！”花蝴蝶上前对沙发上的夏建建拳打脚踢，那个女孩子见被打的夏建建不还手也不躲避，便上前去拉蝴蝶，花蝴蝶此刻怒不可遏，挥起巴掌“啪、啪”两声狠狠打在女孩的耳瓜上。女孩“哎呀”一声倒在沙发上。
蝶妈和刘县长夫妇、司机听见吵闹声，赶紧上楼来。一看是蝴蝶在发飙，就上来劝解制止。刘县长夫妇见沙发上躺着一个呆若木鸡的男孩，俩人看几眼，又相互对望，突然意识到沙发上这个男孩是那么地熟悉，再一琢磨，俩人同时脱过而出：建建。花蝴蝶又上前拔开刘县长夫妇，手指点在男孩鼻尖上骂道：夏建建，你不得好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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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蝴蝶》（十七）
作者：唐征祥
指导员郑祚刚的“短火”丢了，那是一把性能良好的“五.四”式手枪。这事非同小可，丢枪如丢命，枪丢了政治生命也丢了，而且会影响单位声誉。当晚，郑祚刚骑着自行车又返回那个地方，取土的坑洼，未挖掘的草地，还有垒起来的堤坝，他都恨不得挖地三尺，终究还是没有找到。象一只泄了气的皮球，郑祚刚返回所里躺在床上，两眼呆呆地望着房顶，考虑怎么度过这一难关。都怪那个王德斌让自己“挑土，”不然咋会出这一连串事。你惹不起躲得起，偏偏我一个老实人被他们当枪使，被愚弄。几年前，从区公所调来公安派出所，好多人羡慕。虽然仕途上可能到此为止，但工资待遇、社会地位相对来讲比那边要高一些、体面一些。过去小孩子不听话，爸爸妈妈说派出所的人来了，孩子立马乖乖听话，不敢出声。有人被大队干部、公社干部甚至区干部打了，很不服气，质问道：你又不是派出所的，凭什么打人？郑祚刚刚调来派出所，老所长令他去河边哨棚抓赌。一个人骑一辆车别着所长的“短火”，冷不丁出现在那里，“砰、砰、砰”朝天放三枪，一伙人惊慌失措，跪倒几个。壮着胆子放枪，郑祚刚也是身不由已，自己又不会退膛，于是索性再朝天上放几枪，把枪夹的子弹打光才放心。全场三十多人见状都跪下，有一个讲狠的靠着墙壁不跪。郑祚刚觉得没面子，上去用枪敲他一下问道：你特殊些，怎么不跪？那不跪的人说：我参加自卫还击战了的（前两年的对越作战），我是有功人员，我不跪。郑祚刚刚刚调到派出所，不能不树一树威信，于是又狠狠砸他一枪托。这一砸，真砸出了威风，那个立了功的退伍军人一下子也跪到地下。郑祚刚朝天放了那几枪，打光了子弹，枪栓回不到位，他之前又没摸过用过，上膛抠扳机这一招都是过来后，所长粗粗教他的。所长教了，枪是会朝天乱放了，可他哪里知道打一枪，子弹又会自动上膛，不打了必须回膛以及子弹打光枪栓会回不到位？幸好砸那讲狠的，不然枪回不到位，让人发现会很没面子，回去交给所长也会很难堪。
那次初出警，一人一车一支枪，带回来一脸盆票子，押回来30多个赌徒，自己的成就感别提有多强，相当长一段时间兴奋得夜晚睡不着觉，自己都不得不佩服自已。
“有功人员？你有多大个功？你犯了法，有多大功都不行。是党员的，撤消党籍：是干部的，削掉官职。该坐牢的坐牢，该杀头的杀头。”郑祚刚当时在现场，不知哪来的这个勇气，这几句掷地有声的话，也不知怎么就从他口里冒出来了。后来有人说，看他不出，这个人平时温文尔雅的，关键时候还是很有魄力，能镇住场面。后来就一帆风顺提了指导员。升了官的郑祚刚还是知道自己几斤几两的，又见几届所长下场不好，从未产生当所长再升官的想法。这一次那个王德斌上任，见镇里那几个领导咄咄逼人、指手画脚，躲到一边学习去了，害得自已被他们驱使被他们作贱，现场出了丑不说，连那个“命根子”也丢了，不找回来，起码自己的“饭碗”肯定是要丢掉的。郑祚刚想到这里，一阵冷汗冒出来，决定立马打电话给县公安局报告，必须依靠组织把枪找回来。找回来了，自已被免职受处分，总比找不回来被开除要好。
指导员郑祚刚报案后的第二天上午，公安县公安局立即召开紧急会议，成立了破案专班。局长率二十几个民警亲赴藕池镇。刚刚从省厅接回的两只警犬也一同前往！
不到半个月，公安局长再临藕池镇，而且带来这么多大盖帽，还有那两只舌头吐得长长的警犬，在这个小镇掀起了轩然大波。“郑祚刚的枪丢了，这一方垱的土流子日子不好过了。会整死人的。”
全镇整顿社会治安大会在电影院隆重召开，镇委书记、镇长带领各单位、企业、大队一百多名干部参会，公安局长亲自作动员报告。局长号召大家行动起来，开展一场狠狠打击“土流子”的专项斗争，彻底改变全镇治安面貌。局长在会上没提郑祚刚丢枪的事，但回到所里，当着镇委书记、镇长的面，毫不客气地宣布暂停指导员郑祚刚的职务，就地反省，作为一般民警做好专案组的后勤工作。藕池派出所由县局刑侦股副股长金顺铁主持全面工作。经过与镇委、镇政府磋商，决定成立“藕池镇社会治安整治指挥部，”指挥部设在镇堤管所，镇长任指挥长，从镇直单位、企业、大队抽调50人到指挥部工作。指挥部下辖“破案专班”、“巡逻整治专班”、“破枪案专班”以及后勤工作专班。第二天，抽调人员全部到位，分派到四个专班协助工作。指挥部对每个民警、每个专班（除后勤组）都下达了破案、抓人指标。堤管所院内还临时赶建起两间关人的“号子”。停了职的郑祚刚大气不敢出，带领抽调来的六、七个保卫干部乖乖做好后勤工作。所谓后勤工作，就是管这七、八十人吃饭，管少数干部喝酒。镇长从镇酒厂调来两桶散装酒，要镇食品站杀一头猪送过来，从棉花采购站调来一铁桶棉油，从供销社调来各种生活用品。人抽调来还会调回去，这物资抽调来就记个帐，在帐上回来回去。镇长发了话，郑祚刚办这些事绝对是行家里手。抽调来的人一律吃份饭，公安局来的人、镇里过来的人吃桌席。大家很习惯，没有谁觉着有差别搞腐败。偶有酒量大的人才(抽调人员)被发现，喊过来陪领导喝酒，回去原单位或者家里，那是要好好吹嘘一番的。局长一般不按时吃饭，等大家都吃完了，郑祚刚送到所里来，局长与秘书、司机一起吃。不喝酒，也没有另外安排饭菜。局长很少跟郑祚刚讲话，郑祚刚战战兢兢的。司机对郑祚刚说：指导员，你这个人太呆板，局长生活上有什么要求你不问一下？郑祚刚说：我现在已经不是指导员了，你就叫我老郑。司机说：是不是指导员还不是局长说了算，案破了，局长满意，你一样还可以当指导员，你是停职不是削职。郑祚刚说：我犯了这么大错误，看见局长两腿就发软，我还敢问局长？司机说：晚上饭吃得早，大锅饭荤又少，半夜时候局长喊肚子饿哩。你去搞两件“黄山头”（瓶装酒）交给我，每天晚上让食堂做几个好荤菜，局长每天要霄夜的。这几天在你这里会熬死，能不埋汰你。郑祚刚听了司机一番话，恍然大悟，连连感谢他提醒、关照。当天下午，偷偷去搞来一些鱼呀虾的，还到私营餐馆借来一些宰杀了的鳝鱼、泥鳅。猪肉多的是，食品站杀了送来的。郑祚刚把这些东西交给炊事员嘱咐道：好生做，有领导晚上要“霄夜（加餐）”的。等晚上十点左右就做，做好有人来取。炊事员说：晚上我要回家去的，老婆管的紧，大家都叫我“沙炉锅（怕老婆）”。郑祚刚说：算你加班，每天补你五毛钱，一个月十五块，交给你老婆，还会管你？炊事员就笑了，补一句道：补不补助是小事，关键是有了这个，我就可以跟老婆交待了。
晚上开了晚餐，另外两位炊事员下班走了。郑祚刚将这些交给这个炊事员。炊事员请郑祚刚放心，保证完成任务，十点钟做好“宵夜”，交给领导再回家。郑祚刚从内心感谢那个司机给自己指了条路，宰相家奴七品官，这话真的不假。
这天晚饭后，各组按指挥部要求，根据派出所提供的名单开始“清查，”所谓清查就是上门抓人。派出所代理所长金顺铁带一班人去刘家场大队清查，发现大队小学食堂热闹非凡，走进去一看，是赵伯汉师傅带一帮徒弟在“宵夜”，酒喝在兴头，肉鱼荤素很丰富，还有鳝鱼泥鳅。金所长见状，很不服气。他妈的，比老子们的生活都开的好。左看看，右瞅瞅，一副挑衅的架式。喝酒的徒弟不知何故，见这个人很没礼貌，于是大声骂道：看、看、看，看你妈个B。金所长被骂，恼羞成怒，命令跟随人员：把他们给老子捆起来。跟随人员上前去揪骂人的年轻人，赵伯汉师傅的一帮徒弟不明真相，不知道这伙人是派出所的，上前对仗起来。三下五除二，将五、六个打得东倒西歪。金代所长哪里会想到这伙人会如此猖狂，不得不掏出手枪鸣枪示威。这伙大展拳脚的徒弟，见人掏枪示警，顿时停了拳脚，丢了棍棒，一个个呆若木鸡，等醒了过来又立马作鸟兽散。只有师傅赵伯汉没跑，赵师傅当时想制止徒弟们，短兵相接，哪里来得急。金所长命令这些被打得鼻青脸肿的随从：把这个带头的捆起来。一伙人不顾疼痛，上前去绑了赵伯汉。赵师傅没有反抗，随他们捆绑。金代所长指着吃剩的鱼呀肉的，还有鳝鱼、泥鳅：把这些东西也带上，回去拍个照，作为他们犯罪的证据！
再说到了晚上十点整，那个炊事员从家里赶来指挥部食堂替领导做“霄夜，”打开厨柜门，两眼一抹黑。柜门锁被拧坏，准备的鱼肉鳝鱼泥鳅统统没了踪影。立即去报告郑祚刚。郑祚刚恰好赶来指挥部。乍一听，连叫倒霉。人背时，运道低。捡的粮票都过期。蹲下屙尿蛇咬B。这一段“下里巴人”恰似郑祚刚此情此景的写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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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蝴蝶》（十八）
作者：唐糊糊
日思夜念夏建建的花蝴蝶，餐馆偶遇夏建建，偶遇夏建建在干那种忘情负义的勾当，她简直不敢相信自已的眼睛，脑子犹似五雷轰顶。这是夏建建吗？这是那个让我日思夜想的爱人吗？花蝴蝶一阵咆哮后浑身发冷，牙关紧咬，蝶妈扶她下楼时突然一阵猛咳，“哇”地一声吐出一口鲜血。
一连几天不吃不喝，不言不语，蝴蝶躺在床上流清泪。医生问了诊，每天上午来给她打消炎的针。妈妈很着急，生怕孩子的大病复发。幸亏医生说不打紧，卫生院最近从省里分拔了一些好的消炎药，控制得住。蝶妈放了这个心，又想起了那个不愉快的事。当天蝶蝶近乎疯狂的举动让刘县长夫妇看了笑话，难堪得很。你说人家刘建建多么阳光，多么正派，多么有前途的一个伢，你偏偏就瞧不上。两个伢都长得差不多，外表一样英俊，一样体面，偏偏要讲真心。这下好了，真心？夏建建背着你搂别人女孩，心好了，心真了，你遭报应了。蝶妈想到这里，又恨女儿固执、任性，不听话，不懂事。这一些想法，蝶妈哪敢跟她讲，只在心里磨，只怪自己从小到大太溺爱女儿。厂里因为自己一直请假，也出了不少事儿。偷原材料的，闹矛盾打架扯皮的。生产也受到很大影响。回来后准备大力整顿，可是女儿又让那夏建建干出了那一幕，又要耽误工作不说，刘县长夫妇亲自登门慰问，却见到这一番尴尬的场面，怎么向人家解释，怎么向人家赔礼？蝶妈当晚送走二人回到家里，恨不得找一根绳子一了百了。
花蝴蝶不言不语，半夜时候却低声唱起歌来，唱那首《满山红叶似彩霞》。一遍又一遍地黙唱，一遍又一遍地流泪。她实在太恨这个夏建建，恨他虚伪，恨他无情，恨他在这么短的时间里就突然变了心，恨他让她出了丑。自己铁心待他，一转眼他却搂着别的女孩鬼混，还让自己出了丑，自己怎么向别人交待。夏建建呀夏建建，你真的就是一个下贱货。为了你，我开始收敛自己，开始学好，一心谋划我们美好的未来。当初，我怎么就会看走眼呢？怎么就看不出你这个贱货的伪装呢？你说会永远爱我，会用一生爱我，会不惜生命爱我保护我，你他妈怎么会说的那么真切呢？你是那个夏建建吗？我再到哪儿去寻找那个我深深爱着的人啊？
哪个男子不曾钟情，哪个女子不善怀春。怀春的梦破灭，比寒冬还要寒心，还要残酷。花蝴蝶人生第一次心灵受到如此重创，比起前次在公交车上受到的伤害要痛苦百倍。她用哭泣一遍一遍为自己疗伤，容似大河的枕套呀，你怎么可以盛得下我滔滔不绝的悔恨之泪！恨到极时，花蝴蝶仿佛又生出一股无名的力量。这股力量满含着怒火，夹带着冲动，让这个美少女从病床上一跃而起，浑身又有了无限的激情！
一大清早，妈妈还没有醒来，花蝴蝶梳洗打扮完毕便上街买回早点。妈妈起床后很诧异，小心对女儿笑了笑。蝴蝶面对妈妈的微笑心里很是内疚，又有一份温暖。她把母亲拉到餐桌前坐下，一起与她共进早餐。
“妈妈，感谢你。我以后不会生病了。你去好好的当你的厂长，我会听话的。”
“唉一一，蝶蝶呀，有你这话妈妈就可以放心了。蝶蝶呀，妈妈一直百思不得其解，厂里两百多号人我管得循规蹈矩，家里只你一个宝贝，却让我心力交瘁，这两次遭遇后你也该明白妈妈的良苦用心了吧？”
“妈妈，今后不用你担心了，你吃了早餐去上你的班，我会安排我自己的。”
“好，那你就在家好好呆着，养好了病咱们再说。上午医生来打针，你一定对人家要礼貌。‘’
“嗯，我会跟医生讲话的。”
吃了早餐，蝶妈安安心心上班去了。花蝴蝶换上蝙蝠衫、嗽叭裤，提上“大三洋”，戴上太阳帽、太阳镜，关上门急不可耐地朝渡口走去。
过了渡上坡时被夏建建妈妈看到。建妈喊她，她装着没听见，又朝公交车临时停靠点走去。石首县城方向的车停在堤上等客，蝴蝶上了车，坐在座位上，看一眼车厢，客人都满了。于是对司机说道：客都满了，还不开车？司机说：你一上来就催，还等一会儿。花蝴蝶看司机说话有点生硬，就吐了下舌头做了个鬼脸。售票员和一车人都跟着笑了。花蝴蝶于是按下播放键，车厢响起了台湾歌手张帝幽默风趣的《有位朋友问张帝》，歌声令人好奇，也令人愉悦。司机闻听歌声，调头看一眼花蝴蝶，怔住了好大一会儿，接着启动马达，载着满车的歌声向石首县城奔去！
花蝴蝶在石首县政府宾馆有一个闺蜜，是去年在一家缝纫店认识后相好的。当时闺蜜在店里让师傅做嗽叭裤，裤口嗽得比较小比较谨慎，颜色也不是太鲜艳。花蝴蝶正好也拿一段绿色的料子请师傅做。师傅问裤口多大？花蝴蝶说：一尺！师傅就笑了。闺蜜在一旁吐了吐舌头，花蝴蝶就说：你那条不叫嗽叭裤，想穿胆子就大一点。闺蜜回答说：白天上班不敢穿，下班了晚上和朋友们一起玩才敢试试。花蝴蝶说：我没有单位，也不管别人怎么说，穿衣戴帽是我自己的事，又没碍着别人什么。闺蜜连连点头说：是的是的，可是终归我不敢。这样问来答去，互通了姓名地址便熟悉起来。闺蜜十分佩服花蝴蝶，见她人长得好，性情又耿直，便邀她常常到石首城区一一绣林来玩，还把一些红男绿女介绍给花蝴蝶。花蝴蝶入了这个群如鱼得水。戴太阳镜，撑克拉米伞，穿嗽叭裤，提“大、小三洋（收录机）”，跳摇摆舞，还学会了滑旱冰。圈子里有一个叫樊明忠的男青年不搞这些，有文化，是什么书记的秘书。有本事，出手大方，花蝴蝶过来，一般都是小樊请客到百货公司对门的“情相连餐馆”吃饭。这个小樊虽然大方，很欣赏花蝴蝶，但每次都弄得神神秘秘的，花蝴蝶在内心觉着别扭，很少去迎合他。
这个“情相连酒楼”在石首城区独领风骚，位子好，又气派，传统菜、时令菜都做得地道爽口。县里的大官们经常光顾。老板姓秦，餐馆因此得高人赠匾名“情相连”。秦老板是个性情中人，广交朋友，不惜金钱，结识不少“两打”朋友（即：打牌赌博、打皮闹绊），自己也好那两口。招得如花似玉十来个乡下妙龄女孩做服务员，围在身边团团转，比当皇帝还要惬意。女孩们起初是“秦老板前秦老板后”笑着叫，后来秦老板自己来叫偏不答应了，还用眼睛瞪他。到后来喊她们抹桌洗碗端盘子，便一句回来：你自己搞！
这个秦老板很会巴结人，巴结达官贵人的招式也很多。玩钱的陪着偷偷打打麻将；喜欢女人的，请服务员陪喝“花酒”；再有生性爱小怕老婆的，常令手下送去好菜到家里。因此，这个“情相连酒店”生意好的不得了。樊明忠虽然现在还是个小青年，还算不上什么达官贵人，但他给书记当秘书，前程将不可估量。书记巴结不上，巴结书记的秘书也很不错。因此，樊明忠在“情相连”学着领导们招待亲朋好友，一样是不用付钱的。秦老板还给樊秘书在店内介绍了一个本份、漂亮的女服务员做女朋友，往来一年多不露一点声色。花蝴蝶的出现，令这个樊秘书有点见异思迁。太美了，太有气质和风情。但因为自己的身份，因为花蝴蝶的冷漠，他又不敢十分亲近。
闺蜜刘燕芬在政府宾馆当领班，有钥匙权。樊秘书是政府人，说话刘燕芬会听。每次花蝴蝶来石首，闺蜜就会去通告樊明忠。蹓冰、唱歌跳舞他不敢参加，但吃饭每次都是他请。吃了人家的嘴软，在宾馆，花蝴蝶会陪樊秘书说说话儿。樊秘书吹嘘自己有文化，会写一手好文章，要登《湖北回报》是分分钟的事。樊秘书还经常见到大领导，省委书记他都招待过。花蝴蝶对这一套都不感兴趣，有时半真半假地打哈欠。樊秘书见状又关心她的前途和命运，勉励花蝴蝶好好读书。花蝴蝶问：象我这样的，该读哪些书？樊秘书就例举了一大堆。花蝴蝶当时只记得《茶花女》，还有一本《少年什么的烦恼》。花蝴蝶重复这两本书的名字，樊秘书作了纠正说：这两本是外国小说，很不容易弄到。明天我借给你看。后来花蝴蝶认真看完了这两本小说，虽然拗口，虽然有很多读不懂，但还是被书中的情节所吸引，偷偷还流过泪。虽然如此，花蝴蝶觉得书还是有点黄，不太正经。象樊明忠这样的国家干部怎么会喜欢读这些书呢？她有点莫名其妙。后来她专门去了新华书店，发现店里有《少年维特之烦恼》这本书，又觉得那个樊秘书会糊弄人，不过，书还是值得一看，还是要感谢他。
花蝴蝶这一次突然到访，令闺蜜刘燕芬感到十分喜悦。“蝶蝶，你这么久没来，到底在干什么？想死我了。”蝴蝶就把事情原委告诉了闺蜜。闺蜜一面听还一面流着眼泪。花蝴蝶坦然笑道：悲伤过啥？事情都过去了，我花蝴蝶又返回了绣林娱乐圈。闺蜜就擦干泪水笑了，上前紧紧抱一下花蝴蝶。松开后闺蜜问道：跟你看电影的那个白马王子这次咋没来？这一句问不打紧，刚才还满面春风的花蝴蝶忽然蹲下身来“呜、呜、呜、呜”地大声嚎啕大哭，刘燕芬措手不及，抱着花蝴蝶东张西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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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蝴蝶》（十九）
作者：唐糊糊
最最最最亲爱的蝶：
现在，我已没有半点资格来这样称呼你，你听见我这样称呼你，一定也会感到莫大的耻辱。
现在说什么都晚了，做什么更是多余。如果时光可以倒转，我愿意让时光之转（轮）把我展(碾)得粉碎。
你写在大门上红色的粉笔字一直刻印在我脑海里。你曼妙的舞姿、伤心抽泣时的憨态，在我眼前不时浮现。原以为这一切美好会永远伴随我、属于我。谁曾想，在短短的时间幻想就己破灭，我的青春、理想、爱情和前途一切都化为鸟有（乌有）。亲爱的蝶，我不知道这是谁的错。酒吗？分离吗？别人吗？还有我？甚至还有你……，
命运真的是一匹舛务(桀骜)不驯的野马，一不小心就把我带向了万丈深渊。我用什么才能洗清我的耻辱和罪业(孽)？请万能的上帝告诉我！
蝶：你能说你一点错都没有吗？你一去这么多天了(杳)无音信，让我的心灵倍受煎熬。若不如此，我会去喝那个狗屁酒，让那女的拖下水吗？我哪里是见异思迁？哪里是背着你又爱那个女孩？我分明是在作贱自己，分明是在报复你。
你难道真的没有错吗？那晚的车，那穿着军装与我长得很像的青年，不都让你忘了我，忘了我们的誓言吗？是的，你是应该拥有更好的环境更好的前途和比我更优秀百倍的爱人。可是，你无论如何也应该告诉我一声呀。难道这么多天你连写封信的时间都没有吗？所以我恨你，我要报复你。我也恨我自已，想用世界上最残酷的办法来折磨自己。我的爱人，你的辱骂与殴打如果还不能消除你的仇恨的话，就让天雷来惩罚我，让雷把我劈成万段烧成灰，我死而无感（撼）。
我没有喜欢这个女孩子，夜晚跟她睡在那个学校食堂炊事员的床上我也一直把她当作你。当作你来亲爱，当作你来报复。她不是一个处女，我也没有太多的欠就（歉疚）。她说要跟我结婚，我说我有女朋友。她说我现在成了你的人，以前的女朋友再不能往来。我说我跟了刘立武的老婆，就是给我们牵线说媒、还把床腾给我们的这个女人。她说她不在意，过去的就让它过去了，只要今后不再犯错。我没有什么话可以再说。我想了半天再问她怎么不是处女，她咬定自已是处女，连嘴都没让人亲过。我说：好，过几年我不死就会跟你结婚。她制止我说这种不吉利的话。我的蝶呀，我倒是多么希望，世界上所有的不吉利都朝着我来。
我们已成百（陌）路之人，说再多也无可挽回了。我只希望你好，希望你不要恨我，希望你记得有一个夏建建真心地爱过你。如果有一天我真的被天雷劈死了，你听到消息会流一串泪水吗？无论这泪是悲伤的还是喜悦的，是可怜的还是满足的，我都需要那一串晶莹易（剔）透的泪！
再也没有资格爱你的建
夏建建含着泪水写完这封信，再读一遍再捶几下自己的脑袋。白天，那个女孩找上门来，他硬是闭门不见。女伢便在门外喊：夏建建，如果我怀孕了，你要负责的。夏建建还是没有开门。爸爸妈妈去公社报的那个名，也让咬脐给搅黄了。咬脐在征兵办说：夏建建跟结了婚的女人睡了，不是童男伢了，不是童男伢当兵，是对我们国家的侮辱。征兵办的说：你不要为了自己争取，就去诽谤别人，气可以乱出，话不可乱讲。咬脐说：我没有乱讲，我可以跟他对质！
那一晚短兵相接，代所长金顺铁抓来赵伯汉师傅出恶气。蹲马步、背宝剑、关小号子……，赵伯汉是“捶坝”上的人，这几个“过场”奈何不了他，当是练了功夫。然后是审讯。核实了赵伯汉身份职业后，金代所长问道：你知道为何传唤你？赵伯汉回道：因为我的徒弟们打了你的人。金又问：你参与没有？赵答：我没有打，当时想制止来不及。金问：你知道打我们的人是一种什么行为？赵师傅回答：当时他们不知道你们是公安局的，又喝了酒，一时冲动。
“你说的轻巧，殴打执法人员罪加一等，过去是要当反革命枪毙的，现在起码要以暴力抗法判个十年八年。”
“是的，他们不懂法。”
“我问你，他们当时用什么东西打了我的的人？”
“用拳脚，好像有用棍子的。”
“棍怎么写？”金代所长沉思了一会问道。
“那就写棒子。”
“棒怎么写？”金又沉思了一会再问道。
赵师傅低下头偷偷笑了一下，抬起头正一正色然后说：铐子铐的太紧，可不可以帮我解开，我又不会逃跑。金代所长想了一想，还是上前帮他开了手铐。“你态度要老实一点，把昨晚哪些人在一起喝酒，为什么喝酒？哪些人又动手打了干部以及你们还有的其它违法犯罪行为都要如实交待清楚，争取宽大处理。”
过了堂，金代所长再没有关赵伯汉“黑屋”，而是命令赵在指挥部做杂事反省。金找到食堂那个炊事员问：昨晚食堂留那么些好菜干嘛？炊事员回答：是郑指导员弄来让我半夜做的，说是有领导要宵夜。金扳起一付不高兴的面孔加重了语气问：哪个郑指导员？炊事员回答：郑祚刚指导员。
“郑干部，普通民警！”
“是的，郑干部，普通民整。”
“我再问你：那些东西是食堂买的还是郑干部弄来的？”
“是郑指导员，不、不、不，是郑干部从外面弄来的，当晚被偷了，郑干部很恼火，说我坏了他的事，还说人背时连门板也挡不住。”
“什么意思？”
“我也不清楚，反正他很不高兴。”
第二天凌晨，赵伯汉参与殴打干部的十一个徒弟全被抓到了指挥部。经过审讯，动手的五个、盗窃的两个都关了“黑屋”，另四个随赵伯汉一起在外做卫生、挑水打杂。其它小组也传唤来一些违法犯罪人员，红光大队那几个围攻郑祚刚的也被当作盗枪嫌疑人员抓来审查。关黑屋的关黑屋，事不大的在外面劳动，总共三十余人，金代所长向局长、镇长汇报后，决定办一期“法教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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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蝴蝶》（二十）
作者：唐糊糊
那个由立武媳妇牵线介绍给夏建建做“媳妇子”的女孩叫傅梅梅，是立武媳妇她们一个大队的，与她有点拉挂亲。人长得标致，玲珑乖巧的。在藕池这家私家餐馆打工当服务员，老板、老板娘都很喜欢。一些客人见梅梅长得漂亮，拿这个“眼喜会（眼福）”下酒，也是蛮享受的。回头客多了，梅梅心里也是有底的，卖萌、拿险，老板也很惯她。这次被花蝴蝶打了，那个夏建建又不再理她，梅梅心里不知受了多大委屈。见面当晚在立武媳妇那就给了他，看他人长得帅，看起来蛮忠厚，打算一辈子做个依靠。哪知来了那个神经病女人，又是打又是骂的，他以前一定也玩过她的，不然她哪敢这么嚣张？问他，他一句也不肯讲。上门去找他，哪知连面都不肯见了。傅梅梅挨了打受了委曲，老板也很气愤，听说那个夏建建玩了人家，现在冒出来花蝴蝶这个妖精，一个臭名昭著的女人，就翻脸不认人。老板夫妇决定领着梅梅一起去问狠。白天没有时间，晚上渡又停了，幸好河边有私渡的渔船。梅梅带着老板二人找到夏家，建爸建妈都在，建建拴了房门不肯出来。建爸建妈连连赔理，劝梅梅再等几天，并保证一定做好夏建建的工作。梅梅一直流着泪，一副很清纯、很委屈的模样。夏建建一直没出来，一屋人也无可奈何。老板夫妇站起来对建爸建妈说：人家把女孩子交给了我们，我们就要负责。你儿子该做的事都做了，假如有个三长两短，我们不好向梅梅家里人交待。建爸建妈又连连赔理，骂夏建建不是东西，并保证说，既使儿子一下子转不过弯，傅梅梅这个媳妇我们做大人的都认定了。有了建爸建妈这句话，傅梅梅心里也算有了些许安慰。于是拉着老板二人出门告辞。
躲在房间不肯出来的夏建建，不是怀着那种小孩子做错什么的心情在回避，他一点羞愧的意思也没有。是的，他是对傅梅梅做了那出格的事，当时也是打算跟她恋爱结婚的，但这种打算除了有报复什么的意思之外，还有就是随波逐流。傅梅梅你需要这个吗？以前我可以给你，但现在我无论如何也给不了你了。你骂我也好，杀了我也好，我的心永远是属于另外一个女人的。
蝶蝶呀，你不是又有了新的恋人吗？你为什么还要恶毒的骂我、狠狠地揍我呢？你边骂边哭，边打边哭，我的心啊，比刀绞还难受。难道我误会了你？难道你另有隐情？亲爱的蝶呀，为什么这么长的时间你连一句话也没有？难道是上天早有安排，我们本不该相见相爱。
我们初次见面，就彼此深深吸引。你没有必要假装，依你的性格也不会去做那龌龊的事。可是……，唉！还是我没有耐心，还是我不够忠诚。一碗酒下肚就去做了那龌龊事，还顺着那下流的方向一错再错，不可救药。
堂屋吵吵嚷嚷的时候，夏建建是王八吃秤砣铁了心。不开门，不妥协，不做声。受不了，就撕了垫絮上的棉絮塞耳朵。还听得到，索性把头埋进被窝里。有什么道理可讲呢？到了这个田地，已经是万劫不复，一切都没有意义。唯有将我碎尸万段，才能满足你们的意愿，满足蝶蝶的意愿，还有我自己的意愿。
堂屋里寂静下来，人好像是走了。夏建建又提笔给花蝴蝶写第二封信。写信的时候，脑海里又浮现那个维特用枪抵着自己脑门扣动扳机的情景。这个时候心里就产生出快意。甚至连那尘根也勃发起来。立武媳妇、傅梅梅……，当时发泄的时候，也是有快感的。从顶峰坠入万丈深渊，不是猛地一下子堕落。一层、一层、又一层，也不是轻飘飘。象空中叠起的几十道乌云，身体跌落一层，心底坠落一层，渴望谷底又害怕谷底，害怕谷底有千万支如尖刀的树桩刺穿身心。
辩解毫无意义，只盼望还能让你辱骂与殴打，这恐怕是我此身最大的奢望了。泪己流干，也就此罢笔。
一次一次罢笔，一次又一次再倾诉。夏建建这些忏悔的信件一封也没有寄出。他没有胆量和勇气去投递。这些让泪水模糊了的信笺，这些真诚的让人颤栗的字眼，最后却成了葬送他生命的一副副毒药！
对于少年少女们来说，他们生来享受父母的爱，享受亲人的爱，享受着大自然赐予他们的爱。他们以为这是理所当然的，是不用回报的。他们也曾受到过责难，一旦受到责难、委屈和惩罚时，又决不会觉得理所当然，而
是记恨在心。他们会在外表极力回避而在内心深处又热烈期望异性的尊重与爱恋。小心翼翼地，提心吊胆地寻求，生怕伤害了对方，生怕一不小心由于自己的冒失而让对方悄悄地溜掉。当他们情窦初开之时，他们只看得见所爱之人的存在，只看得见与之联系紧密的存在。世上万物甚至父母、亲人也可忽略不计。一旦拥有了这种爱，他们便以为拥有了一切，以为是世界上最最幸福之人。一旦遇到挫折，遇到伤害，或者不幸失去，他们就会黯然神伤，感到孤立无助。以为那个他（她）所爱之人就是他（她）生活或者说生命的全部。吃饭穿衣、上学工作，一切的一切，因为有了这个爱才会开心，才富有意义，失去了这个爱，便以为世界末日就在眼前。
花蝴蝶此次在闺蜜跟前人生第一次哭得那么伤心，那么放肆，那么畅快。在妈妈的面前她没敢那么哭，她不想在妈妈的面前屈服，她不想看到妈妈胜利者的姿态。她有时甚至觉得母亲的爱是自私的，母亲们总是按照自己的喜好、自己的意愿来强迫孩子学习、生活、工作和婚恋。他们嘴里总是讲为了自已的孩子好，可是他们从来不顾及自已孩子的感受、自己孩子的想法。有的甚至不惜损害、牺牲孩子的幸福来满足自己的虚荣心。花蝴蝶觉得闺蜜理解自已，赞同自己，爱我所爱，恨我所恨，那份情完全是无私的，没有丁点儿目的性。过去带夏建建过来，闺蜜由衷地赞美她的白马王子，由衷地赞美他们的爱情。心甘情愿地为他们提供一切方便，尽其所能安排好他们的生活。当二人离开闺蜜去看电影，去溜冰、逛街单独行动，闺蜜也没有丝毫的不悦，羡慕没有嫉妒恨，理解不分你我他。这一次知道事情真相之后，闺蜜没有埋怨，没有责备，有的只是同情与劝慰。花蝴蝶在家里一遍又一遍的默唱那首电影歌曲，希望能够疗伤能够消愁，哪知越唱越受伤，越想越添愁。这一次找到闺蜜，找到闺蜜痛痛快快地哭一场，她的心情恰如狂风暴雨后的天空，虽然还飘浮丝丝儿的乌云，但开阔、清爽了许多。她决定在这里多住几天，跟闺蜜好好谈谈心，跟过去被忽略掉的朋友们重拾旧情。
樊明忠接到刘燕芬的电话，一下午上班都没精打彩。过两天全县有个“三级干部”会议，书记要在会上作动员讲话。对于樊明忠来讲，写个讲话算是小菜一碟。但这一次他要好好表现一下，想要有些突破。全县都知道书记的讲话稿只有樊明忠才写的好，那语气，那文彩，抑扬顿挫，引经据典，主题突出，条理清晰，语言活泼幽默，造句生动鲜活。据说县委这次会议过后要进行人事变动，传言会派几个有学历、有培养前途的机关青年干部下到区、镇任职锻炼。樊明忠是最有竞争力的人选。下去挂个副职，两、三年后转正。镇、区委书记再干个三、五年，进县领导班子也不是没有可能。政治前途可谓一片光明。可是，秦老板牵线搭桥把他餐馆里最漂亮最老实的女孩琴琴介绍给自己，最初是不想答应的，再说机关也好，县直单位也好，追求者趋之若鹜。又有城镇户口又有国家单位。只是很少有自已对上眼的。漂亮的，不是市侩便是随便；本分老实的又很少有漂亮的。秦老板介绍的这个女孩漂亮没得说，人本份老实又勤快。一接触便有怜香惜玉的冲动。刘燕芬也觉得好，领到宾馆提供方便，正经八百的处女，过后还流了泪。在秦老板那里打工任劳任怨，不疯不颠，少有言语，老板、客人印象都十分好。可是后来见了那个尤物，神仙一样的美人，又青春又活泼又有一股子傲气，一举手一投足都有女明星的范。高官厚禄春风得意、红颜知己陪伴左右，人生若能双福齐全，不羡鸳鸯不羡仙，此生足已！琴琴人也好，只不过是那种小家碧玉，户口也还在农村，今后结婚生了小孩只能随母落户，很麻烦。自己好不容易参加高考跳出“农门”，自已的孩子今后不能又返回农村种田。心里一直惦记着那个花蝴蝶，美丽的容颜、脱俗的举止经常浮现在脑海，耳边似乎常听到她银铃般的笑声。好久没见了她的影子，不知她是否还记得自己，不知今后还是否有缘相见、相处。琴琴近段时间好象有些反常，一见面就躲躲闪闪，闹得樊明忠心里象十五只吊桶打水-----七上八下。
县经委庄北轩主任要启程去海南，今晚约了商业局长刘野政、台湾回乡探亲的陈晓丰老板、石首农工商贸易总公司总经理章左银以及市委宣传部小周、市政府办小陈在“情相连”一聚。樊明忠接到电话时正想着去一趟“情相连”，知道参加的人员就这几个，便请示庄主任说，我还有两个漂亮的女客人参加行不行？庄主任说：漂亮的女孩子，接都接不到，欢迎欢迎！樊明忠得到许可，打电话到宾馆找到刘燕芬说：晚上带花蝴蝶一起来“情相连”聚餐，经委庄主任一行要去海南搞开发，我们一起给他饯个行！
花蝴蝶在闺蜜的单位食堂吃过晚饭后打算约麻纺厂的几个姐妹去工人俱乐部溜冰，樊明忠却邀请她与刘燕芬一起去赴宴，并讲今晚赴宴的都是石首一些厉害的角色，官场的准备下海做生意，做生意的也都是传奇人物。特别是那个台湾老板陈晓丰，在台湾做电子产业，随着两岸关系解冻，陈老板不仅到香港投了资，在海南购了地产，还回乡在石首县城替乡下的侄儿侄女置了房产。石首县委、县政府也很看重这个从台湾归来的老板，县经委筹资100万元准备到海南同陈老板联营开发，向外发展。这些计划和信息，按理说一般老百姓是不会感兴趣的，但偏偏花蝴蝶就感兴趣，就想了解了解。樊明忠的介绍打动了花蝴蝶，触动了她的好奇心，花蝴蝶也认为结识这样一些能人、高人，对自己今后的人生一定会有很大帮助。在生活作风方面，这个女孩子虽然追求时髦讲究奢华，甚至可以说很不安分，但在本质上、原则问题上是绝对清白和贞洁的，她坚守底线，绝不拿金钱、物资作交易。而在某些方面，或者说在追求理想、前途和事业上，她又表现出一种渴望，一种与生俱来的好奇与冲动。她遗传了父亲花正荣聪明向上、活泼好动以及爱好文艺的天赋和秉性，同时又承接了母亲干实业、干大事、经商办企业的那种潜能。她以为樊明忠提供的这个机会难得，自己一定要去见见世面！
等到刘燕芬下班已是晚上六点钟。闺蜜在寝室又折腾了好一阵子，俩人到得“情相连”，一桌人早已等得心急火燎。台湾老板陈晓非自带两瓶法国白兰地，用自己带来的工具启开，先给两个女孩子斟满。刘燕芬先是坚辞，声言只喝“中华麦饭石（一种本地生产的饮料）”，花蝴蝶便劝道：这个酒精含量不高，可以喝一点。陈老板于是对花蝴蝶伸出大拇指赞道：人长得美，性格也随和，女孩子今后会有大发展。那个庄主任见陈老板这么殷勤，便主动要与他调换座位，让两个女孩子一左一右傍在他的两边。花蝴蝶没有象刘燕芬那样拘拘束束，很大方地站起来招呼陈晓丰。乌龟、王八、笔架鱼肚三个大菜早已上桌，其它菜肴陆续端来，满满一桌。樊明忠给其它人斟了“绣林玉液”，然后请示庄主任说：您剪彩。庄主任于是站起来客气道：今天劳小樊的驾，请到各位一聚，甚感荣幸。特别还有两位美女助阵，趁这吉日良霄，我们共同举杯，愿年年有今日，天天有此时。花蝴蝶举起酒杯，听到这些新鲜、华丽的客套话，不禁也心生激动，朝庄主任递了个笑脸。哪知这个庄主任心花怒放，第一杯便一饮而尽。那个农工商的章总说：想不到庄主任这么大领导也是性情中人，见了美女兴致这么高，好吧，我们舍命陪君子。于是一仰脖也一饮而尽。那个小周、小陈，还有樊明忠，见领导和老板们兴致都这么高，也不得不响应庄主任的提议。干完第一杯，花蝴蝶下位挨个给大家盛那鱼肚汤。这可是石首最名贵的一道菜，也只有石首这一带地方才有。过去是贡品，香、糯、绵口，营养价值极高，全县只有“情相连”这家餐馆做得最到位。奉完鱼肚汤，花蝴蝶坐回原位，大家相互看几眼，从内心佩服这个女孩子出众、大方。台湾老板陈晓丰更是赞不绝口，连连说道：太厉害，太厉害，想不到内地也有这么落落大方、出众脱俗的女孩。樊明忠接口说道：这算个啥，蝴蝶能歌善舞，唱那邓丽君的歌好象是原版。于是陈老板带头鼓掌，大家纷份要求花蝴蝶当场来一曲。蝴蝶站起来微笑着对大家说：今晚我那个“大三洋”放在了宾馆，就给大家清唱一首邓小姐的《小城故事》吧。陈老板插道：你还有“大三洋”？正好我从台湾带来不少盒带，明天统统送给你。大家于是又一阵热烈鼓掌。
“小城故事多，充满喜和乐。弹的弹，说的说，小城故事真不错。请你的朋友一起来，小城来做客。”花蝴蝶唱出了甜美，唱出了婉转，那神态，那韵味，让大家如坠五里云河！一阵掌声后大家又相互敬酒奉菜客套一番。花蝴蝶夹一块脚鱼（王八）边给陈老板，陈老板心花怒放。那个“农工商”的章左银是个俗人，什么话都敢讲，看见花蝴蝶这么敬重台湾老板不怀好意地笑道：陈老板艳福不浅啦！花蝴蝶听这话感觉到了刺耳，但她没把这个“土克西”放在眼里，再说酒席筵前讲几句出格一点的话也很正常，绝不能太小家子气。想到这些，花蝴蝶依然笑容可掬，装着没有听见的样子。倒是那个樊明忠似乎有点醋意，又不便发作，就不断打岔敬酒奉菜。小周、小陈少有见过这种场面，不好多言语，只是跟着领导、老板们的节奏埋头喝酒吃菜，同时对花蝴蝶也暗生爱慕。还有商业局的刘野政局长，平时是个十分稳重的人，不苟言笑，这一次受到感染，喝了两杯也红光满面，情绪饱满。吃一阵，喝一阵，又笑一阵赞叹一阵，刘燕芬是搞接待工作的，应付这种场面应该是十分专业的。可是今晚倒成了个配角，让花蝴蝶如鱼得水、尽显光彩。闺蜜从内心暗暗佩服花蝴蝶与生俱来的气质与才能，没见她哪儿学过、培训过，一上场便应付自如，气场全聚在她身上。
花蝴蝶一曲歌罢，大家还意犹未尽。陈晓非老板端起酒杯敬了大家后说道：邓丽君小姐是华人世界最闪亮的歌星，人长的美，歌又甜，翩翩风采太美了。我们这个花小姐很有邓丽君的范。如果花小姐今后走这条路线，一定会成功的。庄主任听罢赶忙插道：这么纯情这么美妙的女孩子跻身娱乐圈会毁了她的，今后还是下海经商才能有所作为。陈老板于是反驳道：要说娱乐圈毁女孩子，商场同样也是。关键靠自己把握。譬如邓丽君邓小姐是个天生的尤物，万千人仰慕，可她只钟情于那个武打明星成龙。有一首《难忘的初恋情人》，唱得如泣如诉，就是唱给她初恋情人成龙的。小周、小陈同时说道：这首歌确实很感人。刘局长问：你们在哪里听到过？庄主任马上解围说：你不要明知故问了，我都听过，你没听过？庄主任这一句问让在场的公家人都心领神会。大家都收听过台湾那个敌台，在敌台里听邓丽君小姐的歌那是再自然不过了的。不过，收听敌台是违法违纪的事情，大家心照不宣就此打住。陈老板执意让花蝴蝶唱这首《难忘的初恋情人》，但花蝴蝶似有隐忧，推脱说，换一首《何日君再来》吧。有人同意有人反对，这次轮到刘燕芬说话了，她说：蝶蝶以前唱这首最好听，她今后肯定不会再唱了。陈老板问为什么，花蝴蝶赶紧制止闺蜜后咬了咬嘴唇站起来说道：好吧，既然陈老板喜欢，我今天就在这里最后一次给大家唱吧。
“是爱情不够真，还是没缘份。盼望你，告诉我，初恋的情人。我要向你倾述，心中无限苦闷。我对你永难忘，我对你情意真，直到海枯石烂，难忘的初恋情人！”
第一遍唱，花蝴蝶还勉强控制着自己的情绪，第二遍就泪流满面，泣不成声。刘燕芬也跟着流泪劝道：蝶蝶，别唱了，别唱了！大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不知道一首歌怎么会让这个漂亮的女孩子哭成这样。尴尬、沉默，一时间筵席气氛显得有点别扭。这时候，餐馆秦老板推门进来急匆匆跟大家打过招呼后，把樊明忠拉到门外耳语说：琴琴不知咋地哭得泪人一个，现在坚决要收拾衣物回老家。樊明忠闻听，一阵汗冒出额头，赶忙随秦老板下得楼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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