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多年前,我们工地上有个小李,干活儿出不了大力气,但嘴巴甜,会察言观色,属于那种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的那种,小李就凭着油嘴滑舌、拍马溜须的本事,被老板安排当了伙夫,别小看了这小伙夫,厨房里的柴米油盐肉蛋菜蔬的釆买都归他管,工人每月的伙食费结算以及老板安排的小招待也由他负责,与其说是伙夫,不如说是后勤主管,属于油水多、权利大的肥差使。
小李平时的活儿,也就是厨房炒炒菜,打扫打扫卫生,忙活完了,就抱着个收音机贴耳朵边上,蹲大门口听流行歌儿。饭是外购的,北方人喜欢吃面食,有个浙江小伙和他的小媳妇儿在附近开了家包子铺,也蒸馒头,主要卖给外地来这儿做活儿的民工。一大早,浙江小伙就送来肉包子,小李记好帐,说好的一月一结。中午和晚上送的是馒头,也记帐。每到月底,小李就抽晚上的空儿,抱着帐本子去包子铺结帐,浙江小伙儿会切二斤猪头肉,买两根鸭脖子,做个辣炒螺蛳(螺蛳水塘里多的是,只要勤快,拿网笼捞几下就是一大盆,不需花钱。),再炒个青菜,请小李喝盅酒。每回请吃饭,馒头铺小媳妇儿作陪,小李酒量不济,喝高了手就不怎么老实了,浙江小伙儿是睁只眼闭只眼!
开始的时候,小李还算是牢靠,上顿肉下顿鱼,有菜还有汤,大家干活虽累,伙食好,干劲儿大,而且经济实惠花钱也不多。后来,领导桌上有鱼有肉,工人碗里渐渐不见荤腥儿,每顿都是清汤寡水,伙食费却是每月见长,民工于是怨声载道。
有次,我下班早,去伙房转了转,看见小李正把锅里的菜往白搪瓷大盆里盛,炖的是橄榄菜,滚着热气,汤清淡的能照出人影儿,小李皱皱眉头,从油罐子里挖出一马勺白猪油,在菜盆里搅了搅,一汪汪油花儿躲躲闪闪往周围散开。
工地上,工人们干活开始有气无力,无精打采。老板看看这不正常啊,士气低落,不出活儿。问身边的人,咋回事儿啊?民工们忍气吞声,敢怒不敢言,小李心眼儿小,属于睚眦必报的人,看谁不顺眼,月底笔杆儿一歪,该扣的伙食费就上去了。
有天,浙江小伙儿领他的小媳妇儿找老板来了,小媳妇儿哭哭啼啼,浙江小伙儿阴着脸,没忘了挨个给屋里的人发烟,老板见状马上清退了其他人,单留下蒸包子的小夫妻,大家隔着窗玻璃,看到老板的脸阴云密布!
原来是小李不着调,不仅调戏人家小媳妇儿,还扣人家馒头包子钱,竟威胁以后买包子馒头换人家。老板很生气,问题很严重,食堂当下就换了人,帐务交接的时候,安排会计查了小李的伙食账,不查不知道一查吓一跳,小李每天从伙食费里,抠出来的钱,能买双锃明瓦亮的三接头皮鞋。老板面色沉重,盯着小李直问咋回事!
小李耷拉着奸眼皮,有气无力地说:“老板啊,当伙夫起早贪黑、烟熏火燎滴,可是个苦差事啊,一天不弄半包瓜子钱,谁还乐意干呀?
你就不怕被瓜子撑死啊?老板一拳擂到桌子上,碗盆碟子混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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