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河原创|纪实小说:陶五传奇

文/清河

于我们而言，我们过去的每一段经历，平凡也好，辉煌也罢；开心也好，苦闷也罢，都会在我们的记忆中留下印记。随着岁月的流逝，那些不愉快的都将化为乌有，留下的都是美好的回忆。神奇的记忆，会将我们对过去的回忆提纯，让它们变得越来越美好。

清河原创|纪实小说:陶五传奇

一路从小学、初中、高中、大学到上班，生活没有什么起伏，按部就班，平淡无奇。

一天，一通电话让我勾起了无限回忆，已经沉寂在记忆深处的一个传奇同学的形象顿时清晰起来。分离快三十年后，我们的生活又出现交集，他继续续写他的传奇，我依然延续我的平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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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陌生来电

那是一个阴冷的周末上午，我正在百无聊赖地和温暖的被窝缠绵，手机的铃声把我从美梦中惊醒。

我有点烦躁，十分不情愿地接起电话。

"喂，你是清河兄吗?"电话那头传来了热情豪放的乡音。

我一听是家乡人，瞌睡早就跑到瓜爪国去了。顿了顿神，调整了情绪，问他是哪位？

"我是陶五啊。知道吗，这些年一直在找你，终于把你联系上了，真是太不容易了!"声音依然是那么的高昂，豪放。

我脑子飞快旋转，终于在记忆深处把这个小学同学的信息给提取出来了。我也因此变得很兴奋，忙问:"你是怎么找到我电话的呢？"

"嘿，真是无巧不成书。昨天我去麻柳河一个亲戚家吃席，看到一个人特别像是你老爸。我就上前去问，还真是的。你爸爸告诉我，你现在在长安上班。这不，今天早晨我酒一醒，赶紧给你打电话了!"

回想着小学一起上学的朝朝暮暮，在人生的经历中确实微不足道，因为那时候尚且处于懵懂状态，什么也不懂，确实人与人之间没有什么交往。不过，人近中年，也慢慢进入怀旧的岁月，过去经历的人、经历的事情都沉淀为美好的回忆了。

很开心地和陶五寒暄了一阵，了解了彼此的情况，约定回老家一定要见面，然后挂断了电话。

挂了电话，陶五热情豪爽的声音久久在耳边回荡。我也丝毫没有困意，起来洗了把脸。窗外依然还是阴沉沉的，我却莫名有些兴奋，开始翻箱倒柜找以前的看照片。终于，在一个柜子的角落，找到了小学毕业照。

对着一张张稚嫩的面庞，我一个一个回忆他们的名字。每回忆起一个同学，我就情不自禁在心底欢呼。可是，在毕业照上找了一圈又一圈，终于没有找到他的身影。

哇奥，陶五就是曾经的一段传奇，早早地告别了校园，步入社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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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报名被拒

陶家在当地也算是大户，上有四个姐姐，排行老五，可谓是自小万千宠爱于一身。从小就仗义，好抱打不平，身边有好多小伙伴为马首是瞻，有着广泛的群众基础，陶五的名号在当地很是响亮。

陶五虽然满怀豪情，可是不爱习文，每每上课听讲，如坐针毡，故在众多老师眼中是个"问题孩子"。

又是一年秋季学期开学记，陶五有点惆怅。两个月的暑假真是转瞬即逝，他每天都过得那么快乐，下河摸鱼，上山逮鸟，不知不觉就过去了，全然忘记还有暑假作业这码事。

果不其然，当陶五心怀忐忑去到老师那里报名注册时，老师给了他一顿"猫洗脸"，断然拒绝给他报名。

一向乐观，笑容满面的他体会到了忧愁的味道。他那时候不理解老师不是真的不让他报名，而是想要督促他奋起直追，加紧完成作业。

陶五一个人走在回家的路上，心情十分复杂，他觉得整个世界变得黑暗了。他不知道如何面对父母，他不敢给他们说上不成学了。再说了，上学也不是他的最爱，他好想逃避这烦人的学校。

对，逃离这烦人的学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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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 我们的学校

距离第一次陶五给我打电话不久，陶五的两条彩信让我记忆勾回到了近三十年前的小学生活。

陶五发来的彩信是两张我们小学的照片:没有学生，大门锈迹斑斑，"团结，紧张，严肃，活泼"的校训已经斑驳，模糊不清。

这可是我们过去六年的求知场所，也是我们玩耍的乐园。可是，时过境迁，随着农村人口涌向城里，村里的适龄儿童越来越少，根本凑不够开班人数。无奈之下，诸多这样的村办小学和镇上的中心小学合并。村里为数不多的需要上学的孩子，只能到中心校就读。由于孩子尚小，无法自己照料自己，所以就有关系好的几家人一起租房，"打伙"照顾上学的孩子们。在这一点上，倒是跟城里家长有点相似，体现不出城乡差异。

看到这勾起人满满回忆的照片，我赶紧拨通了陶五的电话，听他给我现场描述我们曾经的小学如今的样子。

陶五侃侃而谈，不时地夹杂着曾经的趣事。从他的话里，能够倾听到他对曾经学校生活的眷恋，对学校如今的面貌感到惋惜，或许也略微有点因为过去没有好好珍惜学习机会的悔意。

说起来，于我们而言，我们过去的每一段经历，平凡也好，辉煌也罢；开心也好，苦闷也罢，都会在我们的记忆中留下印记。随着岁月的流逝，那些不愉快的都将化为乌有，留下的都是美好的回忆。神奇的记忆，会将我们对过去的回忆提纯，让它们变得越来越美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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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 盗盘缠

有了逃避这烦人学校的想法，陶五就展开行动了。

他不敢走大路，怕被父母问起上学怎么那么早就回来了。悄悄地，他从庄稼地溜回家，所幸没有遇到熟人。

谢天谢地，家门锁着，父母还在外头干活，没在家。他把挂在脖子上的钥匙拿出来打开门进了屋。

出门在外，得有盘缠钱。可是，过年得的压岁钱早就和小伙伴一起买糖吃掉了。怎么办？怎么办？陶五在屋里团团转，一边在父母房里翻箱倒柜找看哪儿有钱，眼睛还得不时盯着窗外，看父母回来了没有。

终于，在一个抽屉的角落，他找到了一沓钱，数了数，一共300多块。这是前几天家里卖了两头大肥猪的钱。这无异于一笔巨款。他把钱塞进兜里，想了想，又拿出一些来，只留了200元。

接着，陶五又在自己的房间里找了一身换洗衣服，装进一个小背包里。一切准备就绪，他觉得应该给父母留个言，于是撕下一张作业本纸，在上面工工整整写下:"世界那么大，我想去看看!"放在父母的书桌上。

留好字条，他闪身出了门，给门上了锁，又把钥匙从门缝塞进屋里。他还是不敢走大路，依然从庄稼地，借着庄稼树木的掩护，一溜烟朝镇上跑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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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 只身闯天涯

这里描述的，都是陶五远行归来后，一群小伙伴围坐在他周围，满怀着崇拜的目光听他讲来的。他是想起什么讲什么，一点都不连贯。记得特别清楚的也就两个零星的片段:

片段一:我见到了天安门

也不知道经过多少天，转了多少趟车，陶五终于来到了伟大祖国的心脏-------北京。在这里，他见到了雄伟的天安门，威严的人民英雄纪念碑。

在天安门前，陶五久久徘徊，心情是激动的。上小学一年级就学过的课文"北京 天安门 五星红旗"的景象终于就在眼前，那感觉，那滋味，真是难以言表。因此，他久久地漫步在天安门前，用手轻轻抚摸华表的基座，金水桥的石雕……流连忘返。

现在想来，也是挺有意思的。一个经过长途跋涉，风尘仆仆，衣服和脸都脏乎乎的小孩，久久地凝望着天安门广场的一切，深情肃穆，也是一道风景线。这种崇拜的感觉，估计是红卫兵大串联后自发进京"朝圣"的第一人。

片段二:火车工人真好

经过不久，身上带的盘缠越来越少，车费吃饭都成了问题。

可是，陶五的梦想是继续前进，用现在流行的话来说，他要勇往直前，因为向往的是诗和远方。

混进火车站，没有票是上不去车的。不能强攻，只能智取。八十年代的火车，还是蒸汽机动力，最后一节车厢基本是个大火炉，堆满了煤炭，有专门人员负责照料，甚至还有一个供人员上下的舷梯。

瞅准这一点，陶五决定爬火车继续前行。趁着火车刚刚启动，速度不快，他使劲追火车，把着舷梯往上爬。值守的工作人员担心出事，也就出手拉他一把，让他上去。

能说会道，手脚勤快的陶五上去后，很快和工作人员打成一片。他帮助上煤，陪着聊天，工作人员也乐于有个小帮手，还能在漫漫路途中解闷儿，很开心地把自己的食物拿出来一起分享。

同时，旅途聊天中，火车工作人员还教给陶五一些铁路运行线路方面的知识，使他可以更好规划自己的线路。

不可思议的是，陶五就是凭着这样的方法，从一个地方辗转到另一个地方，最终在离家一个月后安然无恙地回到了家。

写到这里，还是挺感叹那个时候社会治安良好，没有遇到拐卖、绑架儿童的坏人，一路上还有很多好人相助。

找寻、担忧了好久的父母看到陶五安全回来，衣衫褴褛，面黄肌瘦，怜爱之情早已抵消了对他不辞而别的愤怒，没有过多责备他。他们积极和学校沟通，上原来的班级肯定是跟不上了，于是就降一级上学吧。

所以，本来比我高一个年级的陶五成了我同学。

那个时候，连县城都没有去过的我们特别崇拜陶五，一有时间就缠着他让他讲见闻经历，他也乐于和我们分享他的体验感受。

或许，后来我考大学的时候，一心想去别的省份的大学上学，应该就是受这影响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