农村里的人家大多会养狗,不拘几条,但猫大多都只留一只。
南方山多,山里的狗都是大家伙,山里的野狗碰上老虎也敢去捋几撮毛下来。
小灰的妈妈就是这么一条野狗,姑且叫小黑吧,没人知道小黑怎么没的,至少我和小伙伴都不知道,也从没听大人讲起过。小黑死后不久,小灰被外婆捡了,一天天长大。
第一次见到小灰大约是四、五岁时,或许更小,那时我已有了些许记忆,并不清晰,也就罢了,在外婆家住了一段日月,小灰仿佛认得了我是他的家人,对我关怀爱护。
再有他的记忆便是更大一些了,可能七、八岁,也可能更小些,或更大些。那时还未踏上外婆门前那条路边长满花草的小路,我便兴奋地喊:“小灰——,小灰——”
离得老远,他却真的听到了,远远的便能看到他从小路尽头的树下奔来,他在迎接我,我也往他那边走,或跑?记不清了,回过神来就看到他在我面前边“旺旺”地叫边摇尾巴,他很开心,我也很开心。那么单纯地开心长大后再没有过了。我想像骑马那样骑他,他没反抗,但它背不起我,我长大了,变重了,不能骑在他背上了,从此,我再也没有骑他,也再没有骑在爸爸肩膀上。
我有很多关于他片段的记忆,比如我给他取名,他的名字是我取的,还有一只猫叫小围,是我表妹取的。
最后一次见他约是我已经十多岁了,仍是个小学生,我在外婆家住,只有寒暑假我才有这时间能去外婆家,那次该是寒假了,有很多客人,爸爸让我去小店里买扑克牌,这是聚会时不可少的社交,我不敢去,这一路不仅漫长还有很多狗,山里的家狗也是狠恶的,不是熟悉的人被它们眼睛盯上了,就得做好被咬成碎片的准备,我知道,所以我从不会独自去小店里买东西,我真不敢去,但都是小孩子去做这些琐事,大人们要交流感情,我反抗不了这些大人。只能祈祷不要遇上那些可怕的家伙。我的运气约是极差的,不仅遇上了,还有3条,看着就是斗狠的,我跑不了,没有人能跑过山里的狗。凶恶的,狰狞的,发出了攻击的讯号,没有人可以帮我,我大概是崩溃了,一直叫“小灰——,小灰——”
我听到了他的声音,他让我跑,我真的跑了,把他留在了那里,我不知道我有没有回头,应该是没有的,我逃出来了,他还在那里,第二天见他,他的后腿断了一条,斜趴在小路旁的草地上,我甚至连地方都不确定是否记得准确,我不知道该怎样救他,我不想让他残废,我还是个孩子,我什么都不知道。我学习电视上的人去找草药,但我不认得哪些草药有用,我把一些叶子用石头砸碎再敷到小灰受伤的腿上,但没有用。电视里都是骗人的。
开学时间到了,我被带走去外地读书,很长一段时间没有回来。初中因为政策问题必须回来读书,我才终于又踏上故土。我仍没有去外婆那里,我不曾忘记小灰,但我总以为还有机会,他为我废了腿,我不知道该怎么办,他也是我的家人,但他为我失去了一条腿,我无法原谅我自己,也不知道该怎么面对他。当我终于鼓起勇气询问妈妈关于小灰的消息,已经是个初中生了。妈妈告诉我小灰死了。我什么都没想,就像没有思想一样,混乱的,像杂乱的线条在宇宙中蹿来蹿去,连话都听不懂了。“小灰病了,被送给别人了,现在大概是死了。”这是妈妈告诉我的。
而现在,我长大了更多,我该是可以去找他的,为了一个结果。但我直到现在也没去,我长大了,他老了,老到我不知道就算当初他活了下来,现在是否还在。
我该去问问的,该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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