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9

作者: 虞訸 | 来源:发表于2019-12-15 11:33 被阅读0次

    可是兵却心有另属。就前两年连着在招弟家看了几晚上电影后,兵还就把个招弟喜欢上了。招弟也是见了兵有点害羞的样子,常常表现的不好意思的,也不敢拿正眼瞧兵。可是两个人都知道,招弟的妈早就扬言要给她找个好婆婆家,一定不是杨树沟这个“鸟不拉屎”的穷山沟,更不会是像兵这样的穷家庭。她的招弟也是人里的梢子,说实在的这招弟上学的时候是个拖鼻子,可是就这两年就待在家里哄那个“招”来的弟弟,也是越发的白净了。这招弟比兵大一岁,也是十六七的大姑娘了,也是开始注重自个的形象了。她爹在矿务局上班,听说还当个车间主任,手里有几个“麻钱”,招弟和她妈有时也会去她爸那住上一阵子。那里自是比不得杨树沟,那里五湖四海的人都有,不是工人就是工人的家属,经济要比杨树沟活泛。那一街两巷卖百货的商店,饭馆,理发店,那是十分的繁荣。住上一段时间回来,招弟她妈还常跟邻舍们呻唤,说是这山里住着不习惯等等。有一次,招弟她妈还烫了头发,是那种卷卷毛,活像是聋拐家刚下的羊羔子的毛,庄子上的人也就背底里笑话她那一头的卷毛。

    兵虽然没有直接说过喜欢招弟的话,可是两个人是心照不宣的。兵也是一有空就找个借口常到她家去借个磁带啦,看个电视啦,找个人的,总之是想看看招弟。那一天他又去的时候,招弟家门口停着一个“尕窝车”,庄子上的大人娃娃都围着看里。军在乡政府里见过这样的车,叫个什么“伏尔加”。一打听才知道是招弟的爸回来了,一同来的还有一个人庄子上的人都不认识。六二四也在,跟兵说:“那个人听说是个领导,梳着个大背头,手里提着个擦油包包里。”兵本不想进去的,可一听说还有个大人物里,想图个新鲜就进去了。

    院子里碰着招弟他爸了。招弟的爸只是小时候见过一两次兵,见了兵也不认识,问他是谁家的娃娃,问:“你爹叫的啥?”

    兵也是如实回答后,招弟爸也只是鼻子里“哼”了一下,言下之意自是有点瞧不起他家。兵也是讨个没趣的出来了。后来,听人们说那天那个他不认识的人其实就是招弟未来的公公。不过兵却抱着“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的态度和勇气,招弟她爸走后他还是找机会就去。

    有一天,兵又去的时候,招弟不在,她妈就站在门口,双手叉腰,一脸不开心的样子。招弟的妈也是觉得这娃不对头,隔三差五就往她们家跑,肯定是来者不善,知女莫如母,她也看得出来招弟看兵的眼神不对头。今天她要当着兵的面把事情说清楚,好让兵断了念头。

    “哦,是兵娃儿吗,来,进来”,她的口气明显不一样,比平日里调了更多的蜜糖,“你找招弟来了吧,她不在,她爸给她在矿上找了个活,说是看秤的,反正我也不懂具体是干啥,说是一天就坐着哩。”招弟的妈一边说着,一边往门外走来,先前的苦瓜脸上升起的是骄傲,嘴有点撅,但是上下嘴皮抿得很紧,好像在刻意装着谦卑的样子。

    她并没有要兵进去的意思,她打量了兵两眼,兵也是在家里匆忙间出来的,她的这两眼把兵还给绕晕了,兵也是下意识地扽了扽衣角。眼着这个骄傲的“花母鸡”接着说:“兵娃呀,赶紧让你爹给你找个媳妇,你们家呀现在就缺个女人。你奶奶也是岁数大了,这洗锅抹灶的活呀,也是干不动了。”军感觉到了被人抽嘴巴子的感觉,可是又张不开嘴,听也不是,走也不是。这个女的还在继续,“我们家的招弟现在好了,工作也有了,婆家也找了,以后的日子就好了,再也不在这土窝窝里绊澡了……”

    兵实在不想听她显摆了,他也是连招呼都没打就扭头走了。兵几乎是一路小跑回的家,回到家晚饭也没吃就窝在小房里抱着录音机听“甜蜜蜜”了。他奶奶喊了几次都没反应。

    再说这招弟找的这个婆婆家也是有钱的主,也是矿上一个领导。只是这个女婿娃天生的左半个身子发育不良,小胳膊小腿,路是能走,就是一个腿短,一个腿长,走起来是一跳一跳的。按照六二四他爹的话说就是“噔阬、噔阬”----有时候这方言还是很形象,有些形容不来的东西经杨树沟的人一说也就有点绘声绘色了。这招弟他爸倒是见过这个娃,脸上长得也是平顺,有鼻子有眼的,要是不走路,也是看不出来残疾的。可是这亲家是个领导,他这个车间主任也是亲家钦点的,这娃娃就是一边短点,其它也不缺啥,也正常,就在一顿酒足饭饱之后答应了。招弟她妈只见了亲家,女婿娃还没见里,不过听男的说就是一边短点,其它一切正常。农村有句话叫:抓猪看娘母,那亲家也是梳背头,留八字胡的人,穿的也是四个兜兜的衣服,应该错处不去。

    原来这个领导是矿务局的二矿的矿长,家里就一个儿子,可是天生的小儿麻痹症,也是他神通广大给这么个“半蔫痫”也是在矿上办公室谋了个收发的差事,每月里也是领着工资的。他也是跟招弟爸承诺要给招弟找个工作,这不回去不久就安排了。所以招弟的爹妈也是满心欢喜的,只是可怜的招弟还是被蒙在鼓里的。那时节“隔口袋卖毛”的事也是常常发生的。

    兵便日日思念着招弟,可是也没个正经理由去看她,也是怕即便去了也不一定见得着,也就任凭相思之苦折磨着自己。这一段日子也是一方面有点魂不守舍,一方面也是带着点情绪,和谁都没个好言语。这何军人也是感到怪怪的,可就是不知道这家伙那根筋搭错了。六二四和尕蛮子隐约也是猜到了点,可是跟兵问起时,他却不肯承认,只是冷冷地回答“烦着呢!”

    这一切都没有影响何军人对兵的好感和希望,一如既往的把好多事交给兵处理。这日子久了,兵也隐隐察觉到了其中的缘由,再加上建筑队里的那些人没事就爱嚼舌根,有时候兵也能听出点一、二、三。兵能怎样,只能是装做什么也不知道,他又不敢离开。再说上一次惹得祸又不小,为这他爹几乎大半年没个好脸色。这一次只能忍着,他心想,车到山前必有路,到时候山人自有妙计。可是他心里还是放不下招弟,心心念念地想着她,也是调功磨夫地打听招弟回来的消息。

    现在正是农忙时节,军他爹一个人操持着里里外外,虽然有军奶奶帮忙,可毕竟是上了岁数的人了,正如招弟她妈的话,也是干不动了。这个家确实是需要个女人了。

    军他妈走了也两三年了,庄员邻舍们也是常常跟军他爹说起再找个的事,可是每每提起时,军他爹就没了声音,只是一个劲的吸烟,有时也会说“再找啥里,娃娃们都大了,该给他们找哩。”说着还会有点害羞地低下头。人们当然也会讲上些大道理劝他,什么“少年夫妻老来伴”、“老婆孩子热炕头”就来了,说着说着军他爹却不声不响地走了。

    军他爹也不是没有过这样的想法,有时候一个人劳累了一天,回家来还要自己弄饭吃,想想都很心酸。可是老母亲在里,儿子们又大了,有时候也就只是想想。可是老母亲的身体已经不如前些年了,常年洗锅抹灶也是不现实的,比如蒸馍馍,那一大案板的面岂是这个六七十的老婆能和得动的。眼睛也是花了,缝缝补补的活也是干不了了。香儿也正是念书的时节,耽误不得,现在政策也好了,念书也有奔头了,也不能再捞扯丫头了。就在过完年快种庄稼的时候,沙老汉跟军他爹说起过一个人,就是沟脑里张大年的媳妇。这张大年是家里老二,成了家后就单另坐了,前几年得了一场病没救回来,死了,家里留了媳妇毛梅兰和一个儿子叫张有。这毛梅兰也没个去处,杨树沟最不缺的就是土地,只要你肯下苦,吃饱肚子是不成问题的。于是母子俩便相依为命,也就将就着活着,想着娃娃大些了再说。这张有也是十岁上下,正在上五年级。这娃娃跟他妈亲得很,一直跟着他妈,虽说他还有爷爷奶奶疼着,可他平日里也不去,不是在家写写字就是帮他妈干家务。

    据沙老汉说这毛梅兰也不过四十过些,正当年,虽说比军他爹小个几岁,可是两个人还是很适合的。如果军他爹愿意,他能做这个中间人,替他说合说合。可是军他爹嘴皮子慢塔塔地,沙老汉有些不喜欢,袖筒子一甩也就走了,嘴里自然还是那句话:把上坟的当成揭墓的了,再没提过这茬。当然别人也是笑话沙老汉,说,你这是皇上不急太监急,所以也就不了了之。总之呀,大家都觉得军他爹就该再找一个,不为别的,就当是找一个陪他说话的、能给他一口热饭的。

    @

    相关文章

      网友评论

        本文标题:49

        本文链接:https://www.haomeiwen.com/subject/gcpknctx.html