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到家乡阳关,就绕不开渥洼池,以前阳关镇叫南湖(总感觉叫南湖顺口,后面还把阳关镇叫南湖吧)。一是位于敦煌县城南面,二是有很多水湖,湖滩草地,故叫做南湖。渥洼池因靠近寿昌城,也叫寿昌海,当地叫黄水坝,是南湖最大的湖泊,再往上是水草丰美的上湖草原。渥洼池就像一颗透亮的翡翠明珠镶嵌在南湖绿洲的正中。
家乡人把水湖,水库统称为坝,如黄水坝,兴工坝,圆湖子坝,红泉坝,以坝概指整个堤坝,湖水,湖边水岸。这与当年拦水筑坝,全乡人民长期上坝修筑分不开。在南湖家家户户几十年都有出外上坝干活的人,修坝与家人紧紧地联系在了一起,自然湖的重心就是坝了。
渥洼池的出名与天马神奇而美丽的传说分不开。渥洼池历史悠久,多家史书、稗史皆有记载。巜史记.乐书》记载,汉武帝在渥洼池得汗血天马,做《天马歌》;
太乙贡兮天马下,
露赤汗兮流赭沫。
驰客舆兮蝶万里,
今安匹兮龙为友。
自此渥洼池"天马"横空出世,成为天马的故乡,流传千年。当然所记天马只能是一种传说,可能献给汉武帝的只是一匹出自渥洼池边,体格健美的野马。
南湖是一个盆地,在没有筑坝之前,大泉,木板泉,西头沟,山水沟等众多泉水自然流淌,形成众多水泽,水洼。从上湖到三关庙湾一带水草丰美,生衍着各种野生动物。
渥洼池-黄水坝 (家乡十记之七)家父常说起,四九年给解放军剿匪带路,在南湖下游西湖、望遥洞,大弥陀,小弥陀一带尚能看到成群野马。家父描述野马群多者上百,一般都有四五十匹。野马群组织严密,由一头长鬃儿马带领,奔跑,停顿有度,唯头马是瞻。头马跑则马群紧随,头马停,马群则戛然而止,警觉时马群头部涮涮整齐地同时转向同一方向,十分一致。夜晚野马群在同一地方过夜,健壮的儿马在外,护着里面的牡马和马驹。野儿马性情非常刚烈,嘴咬蹄踢,豹子、狼群也不敢靠近。野马群过夜的地方多年不变,马粪集成一个高台子。
渥洼池-黄水坝 (家乡十记之七)现今的渥洼池是民国二十七年(公元一九三八年)开始筑的土坝,把大泉、木板泉等众多泉水汇聚起来形成的水湖。 黄水坝高悬在南湖耕地之上,是一座悬湖,存有水灾忧患,南湖人民为此付出了艰巨的劳动。从解放后开始,年年修坝筑堤。在水坝迎水面衬上了混凝土方砖,水坝背坡培土砌石加厚,又不断加高坝顶,还在坝上栽种柳树用以固土等多项加巩扩容措施,始形成如今的规模。
七十年代又在黄水坝的东面围了圆湖子坝,黄水坝与圆湖子坝上游进水口相通,而湖面筑一道柳堤相隔,降解了风起浪涌,冲击坝墙的忧患。 现在的渥洼池,其实指黄水坝为主还包括圆湖子坝。春夏到秋,两湖堤畔柳浪莺语,翠枝拂水,已成渥洼池一处绝佳美景。
水闸是黄水坝的中心,有启闭水闸的提升机,控制湖水的排放,当地人叫黄水坝亭子。上小学时每到盛夏,我们总会相约到这里游泳,记得我们班夏红卫的胆子最大,也游的最好。会踩水,能一口气水下潜几十米。他常站在水闸亭子的混凝土高台上,头朝下猛然一跳扎入水中,很长一阵时间,水面都看到人影,这时有人会喊,夏红卫被吸入水下的放水涵洞里了,大家一阵紧张,正要到坝下的涵洞出水口寻找,却见一个黑头或屁股在几十米外露出水面。手还高高地举起,露出半个身子,用双脚踩着水,得意地在水中嬉戏。还听说阳关五队的高三在亭子前踩水,双手能举着红旗,肚脐能露在水面上,但终究没有看到过。
渥洼池-黄水坝 (家乡十记之七)
渥洼池-黄水坝 (家乡十记之七)
坝前水浪不时哗哗地拍打着坝墙,远处芦苇丛前,成群的麻鸭、鸳鸯、水鸡子、仙鹤、天鹅等各种水鸟,在水中自由地畅游嬉戏。有野鸭不时笨拙地飞起,拍打着水面,划出一道孤线。天空鱼鹰遨翔翻飞,不意间猛然扎入水中,捕促起鱼食,让看似平静的湖面伏埋着一份小小的杀机。
湖中生长着各种鱼,赤脚沿台阶下到坝前的水中,小鱼像蚊子一样四处叮咬腿脚,噌地一下,又痒又疼,可当你要抓它们时,小鱼却像知道了似的,逃得无影无踪了。遇到晴热天,水中的鲤鱼跃出水面,在湖面上击起道道圆圈,似乎向来人炫耀它们的自由和勇敢。我曾见过捕获到的四五十斤重的大鱼,乌油油地眼睛圆睁有点吓人。
站在渥洼池坝顶尽览浩渺的湖水, 波光粼粼,轻波不惊;白云倒影水中,水天一色,美不胜收。 每到晴朗天气,恰有微风拂面,临湖而立,顿生豪情,指点远近,胸中由然而生"把酒临风,其喜气洋洋者"之意,再咏"落霞与孤鹜齐飞,秋水共长天一色"之句,痴想王勃当年用以描写雨雾茫茫的赣江天空,何如这天高云淡,水鸟纷飞,空明清透的渥洼池贴切呵!不觉醉矣!
再 向前越过芦苇荡,隐约能看到有一棵树,开春水面最阔的时候,水线可到达树下,这棵树成为渥洼池天然的最高水文线。
越过湖水,极目远眺 渥洼池东西两面金黄的沙山遥遥相对,像两对金蟒横卧在湖侧,在炎热的夏天,酷热的沙山,青翠的草原,碧波荡漾的湖水,随风摇摆的柳树组成一组对比强烈的画轴。
沿湖向远延伸是上湖草原,在小的时候,各生产队都有一个羊房子,有人放牧牛羊。暑假我们常到上湖打草,挖草筏子(草筏子晒干后可煨炕),草地湿漉漉地,铺满了各种青草,蒲公英黄色的小花,点缀其间。白色的羊群,黄色的牛群,奔跑的骡马,散落在草原其中。架子车行走在草甸上像是走在海绵上,柔柔地富有弹性。一条条泛着青土色的车辙像一道道划在草地上的经纬线,蜿蜒曲折伸向远方。现在上湖草原划成了候鸟自然保护区,草长一人多高,草丛里藏着各种飞鸟,还常能看到野鸭蛋。充满了生机的湖水、草原,安祥而纯净,像是一片天外净土,无染的世界。
渥洼池-黄水坝 (家乡十记之七)从坝顶向下看,阳关镇尽收眼底,笔直的柏油公路从坝底向前方延伸,把南湖上部分成了两瓣,路左边(南面)是阳关村(解放前叫南滩),路右边则是营盘村,两个村像对局的象棋盘,都有五个队,一个林场。排序相同的队隔路相望,就连林场也都各在五队的末尾,很有意思。我家是在阳关四队,田地都在路南,路过对面就是营盘四队。小时侯拔草,放羊,过了地界,抓住没收,双方常打土块仗。
当然,从坝顶上看到最多的,最有生机的莫过一排排的白杨树,还有整齐的农田,一眼望不到尽头的葡萄架,沿公路两侧排开的农庄,炊烟袅袅,不知持家的女人们为辛勤劳作的家人准备着什么可口的饭菜?
从坝顶拾阶而下,一弯奇形怪状的柳树东倒西歪地横卧在坝下一个小圆坑中,柳树下面四处涌出泉水,涛涛汩汩,带着细亮的黄沙翻滚,在下方的出口汇集成一股清冽的溪水,这里就是柳树泉。柳树泉泉眼多,地质松软,柳树的根系支撑不起高大的树 冠,因此泉边柳树,大多顺势倾斜横卧,游人可顺着粗大的树干向上走,然后倚在树杈中乘凉。
渥洼池-黄水坝 (家乡十记之七)关于柳树泉的泉水来源,多数人认为是坝上的湖水渗到坝下成泉涌出,这从柳树泉逐年增大的泉水,似乎可以应正;但老人们说,没筑黄水坝时,就有柳树泉。究竟如何,没有地质考证过,不敢妄论。但柳树泉怪柳,茂泉一弯天地,自成一处别样洞天。
渥洼池水是南湖人民的生命之源,浇灌着阳关的大片土地,与西头沟,兴工坝,山水沟一起组成了南湖盆地的泉水水系。它像一颗璀璨夺目的瀚海明珠,镶嵌在祖国的西北大地,哺育了阳关地区几千年的灿烂文明。而今的阳关水丰草美,瓜果飘香,虹鳟鱼,无核白葡萄驰名中外。渥洼池一一黄水坝、上湖自然保护区草原、阳关湿地正在家乡人民勤劳的双手中,智慧地创造着新的渥洼池更加美好的传说。
有关渥洼池天马的传说;
一,南阳新野有暴利长,遭刑,屯田敦煌界。于渥洼水旁见群野马中有奇异者,与凡马异,来饮此水旁。利长先为土人,持勒于水旁。后马玩习。久之,代土人持勒,收得其马,献之。欲神异此马,云从水中出。
《敦煌遗书》
大意是南阳有一名叫暴利长的人,犯法获刑,发配到敦煌屯田,在渥洼池边见到野马群中有一匹野马,体格矫健不凡,神态异于常马。经常到渥洼池边饮水。暴利长想出了一条计策,先在水边模仿自已塑了一尊手持索套的泥人,久尔野马见泥人不动,习以为常,在泥人处,不再警觉。暴利长见时机成熟,把泥人移走,自己手持索套站在泥人原处,在野马靠近暴利长时,被突然套住,献给了汉武帝,暴利长为了神化捉来的神俊野马,慌称是从水中飞出的天马。
二,寿昌海出县南十里,方圆一里,深浅不测,即渥洼水也,利长得天马之所。
敦煌遗书《寿昌县地境》
寿昌海(渥洼池)在寿昌县城南十里,方圆有一里,水很深,也叫渥洼水,是暴利君捕获天马的地方。
寿昌古城今仍在,从方位、距离看今之黄水坝与所记渥洼池相吻合。唐代一里约等于现在1.1华里,从寿昌古城到黄水坝基下,现今距离大约也是十里左右。
三,(元鼎四年)六月,得宝鼎后土祠傍。秋,马生渥洼水。作《宝鼎》、巜天马之歌》。
巜汉书.武帝记》
汉武帝元鼎四年六月,在土地神祗祠傍出土了宝鼎,这年秋天在渥洼水得到了天马,都是祥瑞之兆。武帝写作了巜宝鼎》,巜天马之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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