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为顾氏一族嫡长子,顾佑清从来不被养在京都,武将世家,他注定子承父业,最需要的就是历练,三岁习武,八岁从军,他最熟悉的,不过是操练,打仗,还有忠义。
近两年来边塞诸国不安稳,妄想联合进攻天朝,想要小胜几场图个和平约定,顺便要些钱粮,顾佑清刚及弱冠已是副将,奉命领军十万绕道向敌后方靠近,切断敌方退路,与驻守永安的主力军成合围之势夹击,正式开始攻势前需要两方派人交接,确定具体时间,顾佑清派出去的人迟迟等不到前来接头的人,又不甘心原路返回,无奈之下率军由后方攻打,一路向东,异常顺利,一路进入到永安城内与将军汇合才知道,永安的防守布局竟然被城内细作透露,敌军有备而来,后方粮草被截,外方也收不到城内消息,永安几乎成为孤城,顾佑清能顺利进城就可以看出对方打算单单死守,无后援,无粮草,不动一兵一卒也迟早拿下永安。
顾佑清追悔莫及,实际作战太少,经验缺乏,遇事容易冲动,一路的过于顺利竟也没仔细思索,待反应过来为时已晚。
萧安笑笑,拍拍自己看着一步步成长的徒弟【怎么,现在知道完了,既然已成定局,就不要多想了,不过,以后还是要多留个心眼,别老遇事火燎屁股就知道瞎蹦哒。】
顾佑清有些懊恼又有些羞愧地瞪了眼自家师傅,转身出去。
【呦呵,还敢瞪我,小子皮痒啊,要不是明天有事要谈,信不信老子给你松骨,】萧安笑骂。
第二天天蒙亮,萧安就和部下等人开始密谈部署,两个时辰后才结束,顾佑清走在街上,街上几乎没什么人,客栈前挂旗随风而动,由于位处边塞,异域风情与王朝特色完美结合,天上一丝云也没有,除了有些干燥和异乎寻常的安静,如果忽略城外虎视眈眈的大军,永安或许真的永安也说不定。
夕阳刚刚染红天边,顾佑清出营帐去操练场,除了基本巡逻的士兵,都已聚集在一起,比武台上,萧安未着战服,负手而立,台下众人皆面色凌厉,队伍整齐有序,大战前的压抑感迅速席卷而来,战旗迎风烈烈。
萧安眼里闪过一丝满意,沉郁的面色渐渐缓和,他一挥袖摆,举起手中的大碗【倒酒!】顾佑清拎起一坛酒,替他满上,全体将士一列列上前拿碗,倒满酒。
萧安眼神一暗,扫视全场,高举酒碗,说完一句话,大口喝下酒,霞光已将天边血染,渐渐压上头顶,顾佑清有些心惊,这不是他第一次随萧安出征,但这是十二年来唯一一次看到他以这种方式鼓动军心,破釜沉舟,背水一战,决绝不留退路。
两天后,全军按计划行事,永安已是孤立无援,只能放手一搏,主动迎战,萧安带领大部分士兵从北门直面敌军,吸引敌军注意力,两刻钟后,由顾佑清带领小部分士兵南门出城,永安城要想守住必须有外援,城中粮草最多支撑七天,顾佑清突围成功后,向最近的西大营请兵,骑兵三天可到,暂缓压力,就可等到后驱军队,计划不能有半丝透露,城中还有细作,以免徒生事端,唯一的问题就是一旦发现顾佑清的突围,敌军必全面攻城,只要萧安撑过三天,一切问题可解,若是撑不过,撑不过,那便……
午夜,集合全军,顾佑清有些不安,萧安不由嗤笑,【小子,你可别这样看着我,那啥眼神,我啊,这辈子只有你师娘能这么看我,你该干嘛干嘛去,】临了又补上一句【早去早回啊,你师父我可等你救命呢。】
顾佑清忍不住嘴角抽动,站定,领命,转身离去,嘴角却再也提不起来,他第一次体会到家国责任,顾氏一族,从来就不只是个名誉代名词。身后的十万将士与城中百姓的性命都压在他的身上,而他看似最危险,其实最安全。
……
【将军,后来守住了吗?】有士兵忍不住问,话音刚落就有士兵回话【废话,不守住我们还能在?】
顾佑清看着全军将士,十年过去了,没想到他又遇到了和当初一样的状况,甚至更糟。
突然角落传来朗润的声音【顾将军,当年萧将军在比武台上说的那句话是什么?】
顾佑清有些意外地看向那个角落,那人身姿颀长,异常清俊,他沉默了会儿,高举手中酒碗,黄沙迷眼,战袍无风自动,一字一句掷地有声,响彻军中每一个角落,【醉卧沙场君莫笑,古来征战几人回。】
后来,史官将这场战役写进史册中用了八个字描述:襄城之战,如有神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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