孤单的飞鸟

父亲走了半个月了，留下孤单的母亲。以前那么傲娇的老太婆，一下子失去了原有的气势。

昨夜，一直习惯晚睡的我，因为有点感冒早早地睡着了。夜里，手机铃声突兀地响起，我一下从梦中惊醒，拿起手机一看，是老妈打来的，再看时间接近凌晨一点了。

我一下子睡意全无，“你怎么了，老妈？”

“你在哪里啊，女儿，我听见我家后面的马路上有一个女孩子在哭，我怕是你在哭啊......”

我无奈地说，“妈，我已经四十岁的人了，不是在马路边哭泣的女孩子了，你安心睡吧，没事的。”

老妈深夜的电话背后，是她的长夜无眠和无所适从的心。

挂断老妈的电话，再没有睡意。

曾经读到过这样一句话，中年人最怕的是深夜响起的手机铃声。以前我不懂得，现在有了深刻的领悟。

我最怕的，就是深夜的电话。父亲走的那天，也是深夜接到电话，赶到父亲身边，陪着他走完生命的最后一程。

父亲走了半个月了， 母亲还是不习惯一个人独处。那个空空荡荡的房间，只留下形只影单的一个人。

孩子们轮番回家陪着她，可是热闹过后，她终归要面对自己独自一人的落寞。相伴五十载，吵吵闹闹也罢，互相照顾也罢，到头来就成了老伴儿，少了谁家就不完整，少了谁都会不习惯。

几天前，带着孩子回家陪母亲，煮了热腾腾的火锅，大家围坐在桌前，母亲喝着一杯小酒，感慨地说，“老头子，亲手送走了你，我心里踏实。人走了，就没病没痛了，你一定看见我们吃火锅了，你也是高兴的吧！”

母亲的脸上没有悲伤，有的是释然的神情。父亲病的时候，母亲像照顾小孩子一样地尽心地照顾他，母亲心里是没有遗憾的。

只是现在，一家人围坐在一起，父亲的座位却空了，父亲永远地缺席了。

我忽然记起之前曾经做的一个梦来，那时父亲还在世，我梦见桌上摆着父亲的碗筷，座位上人却空了，我一下子从梦中惊醒，心里狂跳。

原来，一切都早有预兆，只是我太愚钝了。

父亲走后，母亲夜里总是睡不安稳，她说夜里总是能听到声响，总是感觉内心忐忑。那么强势的母亲，到头来也成了一个没有安全感的孩子。

晚饭后，陪着母亲散步，母亲身体硬朗，步伐有力，她说，自从你爸爸病了以后，我就没有走过这么远的路了，只陪着他在楼下走走。

你以后要多走走，多锻炼，我对母亲说。

你父亲不在了，我一个人也不想走，母亲有些黯然。

父亲不在了，有孩子们在啊，我陪着母亲走在公园里，隆冬时节，草木萧瑟，公园里的湖水上笼罩了一层朦胧的烟雾，就像心里蒙着的淡淡忧伤。

公园的上空，盘旋着一只鸟儿，它停在柳树梢上，叫声凄厉，不一会儿，独自飞向苍茫的夜空。

我目送那只鸟儿的身影，一直到消失不见，再看看身边的母亲，没有父亲陪伴的母亲，犹如那只孤单的飞鸟，独自走进苍茫的夜色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