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月的天早已悄无声息地燥热起来,鸣蝉这时也很应景地聒噪不休。
小飞手提两箱牛奶,再加上两提各三斤重的猪肉,走在去往大舅和二舅家的路上。一路上,骄阳似火,把他的脸晒得黝黑,但却难掩他内心的喜悦。昨天他老婆给他生了个八斤重的大胖小子。他这是要去两家报喜,顺便让舅舅们过几天来家里喝喜酒。
大舅和二舅家是紧挨着的,虽然户型不大,但组合在一起,却是相当气派壮观了。两家各开了一扇大门,沿着长廊一直走,去到屋的后方,有一个小小的庭院。两个庭院围在一起,形成了一个四合院,这样的设计非常方便舒适。每次逢年过节,小飞都习惯从大舅家大门进去,把礼物放下,然后径自从后院去小舅家。
然而,令小飞郁闷的是,今天他碰壁了,因为大舅二舅家的后院不知什么时候砌了一堵墙,拦住了彼此通往对方家的路。
看着眼前这堵厚实的墙,一丝凉意从小飞的内心深处浮了上来,几乎让他打了一个寒颤。
他想起母亲一直以来给他的告诫:“亲兄弟最好不要把屋子盖到一块儿,免得日后生出许多不必要的麻烦。”没想到,母亲一语成谶。其实,母亲的话早就灵验过,因为自己的两个堂兄,也是将房子盖到一块儿,他们的房屋结构与大舅二舅家如出一辙,结果他们两家之间很早就砌了一堵墙。虽然他对此早有心理准备,但大舅二舅两家这看似细微的变化,仍是让他一时难以接受,如鲠在喉。
大舅留他在家吃饭,他婉拒了。他不明白,究竟在两个舅舅身上发生了什么,让原本亲密无间的两个同胞兄弟被一堵墙生生隔绝开来。也许他们都有各自难言的苦衷吧。
他回家把这事告诉了母亲,母亲只微微一笑,似乎对这样的结果早有预料。
时光飞逝,转眼就到了年关。大雪如一床巨大的棉被,把整个村庄遮盖得严严实实。小飞百无聊赖,在山间小路上游逛,正当他准备返回时,接到了大哥打来的电话:“老弟,来我家喝酒,我今天在山上抓到了一只野兔。”小飞应了一声:“好咧。”说完,径自向大哥家走去。
大哥家的暖炉上,柴火劈啪作响烧得正旺,暖炉上方是一张大理石方桌,此刻桌上碗筷齐备,觥筹俱全。除了这些,香喷喷的菜肴和点心也都端了上来。
小飞选择靠窗的位置坐了下来,透过窗户,正好可以看到院中的那堵墙。墙的那边便是二哥的家。他边烤火边向窗外望去,目光停留在那堵墙上——原本厚实坚固的墙长了一些杂草和苔藓,更让他惊讶的是,原本完好无缺的墙体竟破了个一人高的大窟窿。窟窿破得很随意,毫无规则。
是天意还是人为?正当他思忖窟窿的来由,大哥的声音从厨房传来:“阿真,去隔壁把你叔叔一家人叫来吃饭。”不一会儿,阿真和他二叔一家便从窟窿那里穿过,来到炉火旁。酒过三巡,大哥似醉似醒地说了一句,神情有些激动:“那个窟窿挺不方便的,也很不安全,等天晴了,请个泥瓦匠师傅来把这堵墙拆了得了。”
二哥在一旁点头连声附和:“对对对,是早该拆了。”
看着一直以来都是母亲眼里的反面教材的两个兄弟能有今天的样子,小飞倍感欣慰。在某一瞬间,他想起了自己的两个舅舅。他觉得,此刻的窗外应该正有盎然春意在探出脑袋,向这个院子张望。小飞端起酒,一饮而尽,一股醉人的醇香带着温暖的气息迅速覆盖了他的全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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