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么孤独，要么庸俗

叔本华说： 人，要么孤独，要么庸俗。

很久以前，偶然看见这句短短的话便怦然心动，仿佛那位西方大哲穿越了几百年的历史烟云，坐在我的面前，亲口对我说出这九个字。从此，我的青春岁月好像被下个咒，“孤独”成了我的劫数。

1

2011年6月1日，初夏，教室，晚自习。

靠窗第三排座位上有一个男孩子正埋着头写文章，挥汗如雨。他周围的同学们正在嬉笑怒骂，谈情说爱，起哄声和叫嚣声此起彼伏，没完没了。黑板上有块红牌子上书：距离中考剩16天。

中考前夕，有奋笔疾书，然更多的是纵情声色。一场青春的大雨已经酝酿了许久，终于渐成磅礴之势，只消一声枪响，便可石破天惊。嘈杂的教室里只有一方不足一平米的角落是安静的，第三排靠窗的位置。那个孤独的男孩身上有一种与环境格格不入的气场，像烈火烹油的餐桌上的一只果盘，是白白净净的栀子花丛中一朵没来由的红色蔷薇。空气到了他那里就凝固了，他存在着，好似不存在。

“傍晚的风，吹起长长的刘海，落日的余晖落在他的眼睫毛上。”他正在写一篇小说，讲述一个在傍晚时分离家出走的少年的故事。故事的原型，就是他自己。少年之所以离家出走，是想去外面的世界看看。一个年轻的男孩子第一次开始叩问苍天诗和远方在哪里？

他很孤独，可是他的快乐远远比那些嬉笑怒骂的孩子来得深刻而广阔。

那个男孩子就是我。

文/ 陈渔樵

2

2014年11月11日，秋雨绵绵，图书馆，晚饭后。

一个帅哥坐在 L 402 的教室里看着书——《周国平论人生》，他被这位机智的周先生彻底吸引，在文字里尽情遨游，祈求能够遇上适合自己的良药，也好给自己的心灵施施肥。

他没有注意到偌大的教室里只剩下他一个人了；他听不见窗外越来越大的雨声；他忘记自己在这陌生的城市已经孤零零的生活了两个月了。

被人理解是幸运的，但不被理解未必不幸。一个把自己的价值完全寄托于他人的理解上面的人往往并无价值。

孤独和喧嚣都难以忍受。如果一定要忍受，我宁可选择孤独。

人生最好的境界是丰富的安静。

人们往往把交往看作一种能力，却忽略了独处也是一种能力，并且在一定意义上是比交往更为重要的一种能力。如果说不擅交际是一种性格的弱点，那么，不耐孤独就简直是一种灵魂的缺陷了。

……

那个男孩，越看越激动，几乎热泪盈眶，因为找到知己了，他和周先生真是灵魂上的忘年交。

“喂！同学，我们要关门了。”管理人员在门口招呼起来。

“哦。”男孩木讷半天才发现自己正待在图书馆看周国平，傻傻的回了句哦，看看手表，惊着立起来，收拾书包，走了，回宿舍。

没有雨伞，他形单影只的走在雨中，惊觉天气终归凉了起来。舍友们又在宿舍打了一天游戏吧？他想。他们孤立了他，不喜欢他，对他有恶意，他知道为什么，于是他也知道无法扭转。

他不再为此患得患失忧忧戚戚了，走在雨中，身子很冷，心里很暖。

那个男孩，是我。

文 / 陈渔樵

3

2016年6月15日，梅雨季节，系部大楼，午饭后。

国际教育学院拍毕业照。

所有的人都穿上了学士服，戴上了学士帽。只有一个人例外。那个男孩子穿一件白衬衫，跨一条蓝色牛仔短裤，脚踩碎花牛仔布鞋，正站在廊道里。因此，在一大片黑压压的人群中，他像一只白鹤，显得格外的突出。

一群老师从办公室里走了过来。

“咦！你的衣服呢？”胖乎乎的胡老师乐呵呵的问道。

“嗨，你怎么不穿呀？”瘦夹夹的金老师嘻哈哈的问道。

“小伙子呀，又格格不入啦？”脸圆圆的李老师咋呼呼的问道。

“不好看。”男孩子微笑着统一回复，显然他并不想与之纠缠，更不愿意在大庭广众之下滔滔不绝的摆正自己的立场，于是抛出三个字让所有人闭嘴。实际上，他一身白衣牛仔便已经旗帜分明了。

“拍毕业照的目的是什么？为了怀念。怀念什么？怀念青春。那我无法理解这群人穿成这样狂欢是为了什么？我们正拥有青春，最美丽的年华写在脸上。白衣少年，彩裙少女，是我们一生里最美好的模样。我们只需要穿着最朴实的衣服，摆出最青涩的姿态就可以了，十年后，二十年后，我们拿出毕业照，看看当年最真实的自己。青春应当以一副素面朝天张牙舞爪的形象丢进记忆里去，而不是人人裹着黑色大衣泯灭掉所有的个性。况且，我们是大专院校，为什么要穿学士服？为什么要戴学士帽？自欺欺人给谁看？只能是给自己看，自己骗自己。”那个男孩暗暗想着。

他像看戏一样看着众人表演，心里一会儿好笑，一会儿悲哀。

那个白衣少年，是我。

文 / 陈渔樵

面对一群人的狂欢，常常无动于衷。相比较而言，我更喜欢一个人在心灵的夜空放烟火，自己坐在高高的天台独自观望。

亚里士多德说：“离群索居者，不是野兽，便是神灵。”我是神灵吗？大概是野兽吧。然而，在野兽和庸庸碌碌的人两者之间，我毫不犹豫的选择前者。拒绝众生相，拒绝做一个走在人群中轻而易举就被淹没的人。

我做不了屈子，跑到汨罗江边沉吟着，“举世皆浊我独清，众人皆醉我独醒。“我，没有那么清高。

我做不了庄子，骑着大鹏鸟振臂高呼，“逍遥于天地之间，而心意自得。”我，没有那么超脱。

我做不了陶潜，避居到南山脚下采菊东篱，“舟遥遥以轻飏，风飘飘而吹衣。”我，没有那么悠然。

我只想在这个热热闹闹的世界上，觅得一方属于我的小天地，一个人待会儿，做个安静的美男子。（笑）

我要我的生命跌宕起伏，而不是风平浪静。尝试多种可能，不给自己安排一条一眼就可以望到死的人生路。希望在漫长而短暂的一生里偶尔能有一两束的烟火璀璨。就好像，我崇拜绵亘千里奔腾入海的长江，而不屑于独守一隅不声不响的太湖。

我从来孤独，我从来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