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是头疼睡不着还是因为睡不着头疼。赵红英在六中的第二学期就常常晚上睡不着，白天头疼。
班上的另外几个女生也是差不多，进出抱着书，低着头，恨不得把头埋在书里，晚上点着灯继续看书到很晚，睡眠时间很短，经常睡不好，考得不好就更睡不好了。只有任凤霞还是一如既往，考得不好就借赵红英的卷子看看，自己的团起来塞桌肚里。她晚上不点灯，学校十一点熄灯，她就睡下了，宿舍里几粒灯火闪闪烁烁，她就蒙着头，过一会儿呼吸就均匀了。
赵红英起先就着灯看一会儿书，有时候看着觉得挺好。有时候看不进去，一整天了，头脑像浆糊，一滴水也进不了，就脱衣轻轻溜进被子里，然后也像任凤霞那样捂着头睡觉。一睡下，头脑就刷清醒了，像放电影一样闪过一幅幅画面，早上去教室读书，去的时候，班上人差不多都到了，在她们之后，就只有几个男生，慢腾腾地挨进来，脸上挂着谜一样的笑，昂着头，眼睛在她们身上扫过去。
今天发数学卷了，不太难，考得还好。最近英语政治考得一般，不过总的加起来折算一下也有四百多分。不知道今年这个分数怎么样，感觉没进步。
考不上怎么办，可怕。
不会，政治再背背题，应该还可以多一点分。语文即使维持原来的水平，这一年数学有了进步，多几分应该没问题。外面的青蛙又唱起来了，就在墙外，好像有个青蛙合唱团一样，高音低音浑然一体。
好像有一只在院子里叫，呱呱，门关严了吧？明天要把那个小水沟塞块石头。
灯都熄灭了，有人翻身，床板吱吱叫，外面有人上厕所，压低的说话声，她感觉自己也想去，不敢动。
青蛙的声音由远及近又响起来了。家里田间的青蛙没这么响亮，好像许多人在摇着拨浪鼓一样。
所有的呼吸都均匀了，长一声短一声，有人拉风箱一样。奇怪，怎么想起这个词，拉风箱只有村里有人来爆米花才有，过年的时候。
终于夜深人静，虫子也在叫着，她感觉两只眼皮厚厚的，两眼肿肿有神。
不知道什么睡着的。
早晨起来，果然眼睛肿着，一天到晚，头似乎也是木的，老师说的每一句话都很清晰，像风吹过，吹过了不留痕迹。脑子里面是一锅粥，多一滴水都不能够。到了自己：不喜欢的科目或不喜欢的老师，眼皮就沉沉地往下坠。自习效率也不高，就听见后面男生窃窃私语和笑声，好像提到红英和凤霞，她很气愤恶心，名字是他们叫的吗？不要管这些，看书看书。
哎呀，今天浪费了一天，很惊心痛心，明天不能这样了。还得休息好，早点睡，睡下迷迷糊糊的，等人家都睡了，又醒来，在漆黑的夜里，青蛙在外面没心没肺地唱着。
太阳月亮悄无声息地交替着出来，照着乡村里这一块绿茵茵的地方，这块土地的稻子每一天在青蛙声长大，抽穗。惊心动魄的日子又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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