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有段时间没有教语文,改教数学了。其实内心是不愿意的,最终也还是接受了。我这人毛病很多,但有一样优点,听招呼,领导使起来顺心顺手。
我清清楚楚地记得两年前的一节数学课。
走进教室,发现课堂上还留着上节语文课的板书。从 板书上看,那节课学的课文跟华罗庚有关。我就开始扯了:猜猜看,我最喜欢谁。这哪猜得出?没人猜。我又说,很好猜,这人远在天边近在眼前。
有人猜了,你当然最喜欢我们了,你说过的。真叫聪明,但很遗憾,猜错了。我当然喜欢你们,但你们还不是我最喜欢的。那是谁?孩子们有些疑惑了,你看着我我看着你。有一个孩子开腔了:你喜欢你老婆!哎哟!教室里哄堂大笑。喜欢自己的老婆好笑吗?你爸爸不喜欢你妈妈?你爷爷不喜欢你奶奶?很正常,笑什么笑?我当然喜欢我老婆【小家伙们还笑】。可是,我说的是最喜欢,注意,远在天边近在眼前。我又强调了一下。
见小家伙们实在猜不出,我指着黑板,只好自己揭晓谜底:你们往黑板上看,我最喜欢的人就在黑板上。一个小东西兴奋地说:我晓得了。这都不知道,那你们的脑袋就真是特殊材料制成的。谁知那个小东西给出的答案居然是:你最喜欢我们的语文老师!我语塞,这玩笑开不得。他们语文老师是大美女。我是一个小老头,使君有妇罗敷有夫,敢动这个心思?真是有其师必有其生,比我能扯。
天灵灵地灵灵,这段话可别让我老婆看到,误会了我就得跪搓板了。
无奈,我在黑板上的华罗庚三个字画了个圈。孩子们这才恍然大悟,华罗庚。这就对了。我是华罗庚的粉丝。喜欢数学的孩子从今天起,也是华罗庚的粉丝。哪天谁真成了华罗庚的粉丝,他也是我最喜欢的人。
扯到这里,小半节课都过去了,我赶紧收回来,回到正题上来。
在我们这儿,讲些与正事无关的闲话叫做扯野棉花。我喜欢在课堂上扯野棉花。讲乘法口诀,我能扯出阿基米德洗澡的故事,还能扯上国际象棋方格上摆谷子的传闻。孩子们听得一愣一愣的,我就说,你瞧,数学学好了,人就会变得聪明起来。再把学生的心收回来。
学生是喜欢课堂上扯野棉花的。一个小名叫萌萌的小姑娘对我说:你上的数学很好玩,真不想那么快下课。她的这句话一直让我得意到了现在。
扯野棉花看似浪费时间,其实不然。课本里没有的那些知识总能激发孩子们的好奇心。一旦孩子们的好奇心激发出来了,课本上的知识学起来就容易多了。
语文课上扯野棉花就更自由了,举凡天文地理、历史掌故、名人轶事,乃至古今笑话,皆可入我㝅中,供我驱使。杨红樱红起来的某一年,我几乎每一节课都扯上杨红樱,以至那一年,我们班的孩子几乎都成了杨红樱迷。
扯野棉花在我们学校是有传统的。早年有个老师,万良海,他几乎很少讲课文,喜欢自由发挥。老师讲得眉飞色舞,学生听得如痴如醉。一九八零年代,他成了作家,笔名楚良。他当年讲课的情形,作为佳话传到了今天。
我一九七九年读高中时,万良海仍在我们学校任教,不过他那会专教毕业班,我们新生是没机会一睹他课堂上的风采的。我在这所学校只读了两个月就转学了,无缘成为他的学生,至今引为恨事。
1982年,我在县城读师范时,听过一次由县文化馆举办的文学讲座,万良海是主讲人之一。也算是幸运吧。
不过,并不是所有同事都认可课堂上扯野棉花。他们把课上得有板有眼,老实说,我学不上来。
课堂上扯点野棉花虽然不太正规,但至少有个好处,学生不容易打瞌睡。就为了这个好处,我也就扯到了现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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