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兄弟,给你三个馒头,不够啊?再给我兄弟加一个。”
“兄弟,你别光玩,你可把咱这家当看好了。”
我也有名字,叫黑狼,是哥给起的名,但这个名字只有别人喊,我哥喊我兄弟。
哥是开砖窑厂的,这十里八村盖房子用的都是俺家厂子里烧出的砖,不是吹,哥这买卖是独一份。
哥是大忙人,整个砖厂他一个人打理,他媳妇管钱。
有天下大雨,没法开工。伙计们躲在窑洞子里打牌,黑老六说:“这马上都到麦收了,大海还不发工钱。”
山子也说:“是啊,我媳妇都骂过我好几回窝囊废了,说我净干活,往家拿不回钱去。”
我蹲在砖窑口,有一耳朵没一耳朵地听着他们在里面骂娘。
汪汪汪……
汪汪汪……
这几个干活的混蛋家伙,我哥还能少了你们的工钱,我鄙视地回头瞅了瞅他们。因为我知道,前两天我哥就从银行取回了钱,交给嫂子让她赶紧把伙计们的工给搂搂,算清楚了赶在麦收前把工钱给伙计们结清。
“这帮不知好歹的东西们”我心里骂着他们。
雨停了。
我冲到伙计们跟前“汪汪汪”,我哥开车出去办事情了。他们不理我,继续打他们的牌,这群可恨的家伙。我不停地冲他们喊:“汪,汪,汪。”王八蛋山子竟然捡起半块砖头投在我的背上,疼啊,这个该死的王八蛋,我不停地冲他叫着:“汪汪汪……”
“外面好像雨停了”六子说“我去看看。”他起身,顺便摸了摸我的头:“山子,别打它,狗是通人性的。”这群人里头,我最喜欢六子,因为每次开饭,六子都会把碗里的肥肉丢给我吃。
“雨真停了,怪不得黑狼这般叫唤”六子喊“赶紧干活了。”
我跟在他们后面,向砖胚垛走去。
哥回来了,哥从他的大奔上下来,摸了掉我的头。我跟着哥进了屋。
“一会土地局要过来人。”嫂子接过我哥手里的包“说是过来看看。
“他奶奶的,这半年都来了七八趟了,马上五月节了,怕是来要粽子钱的。”我哥一骂人,谁也不敢吱声,我也不敢,我安生地爬在茶几旁。哥倒了杯茶“先不管他们,一会咱去你哥那。”
嫂子大哥在市里银行一把手,我来这家两年,真真感觉到我嫂子的大哥可没少帮衬我哥。
“我是看明白了,这上边一阵一个文件,一阵一个文件,一边说着扶持我们小型乡镇企业,一会又要保耕种土地。”哥向我招手,我识趣地爬过去,哥摸着我的头“我个烧砖的,没土怎么能烧出砖来。”
也是,哥说得对,大家伙建楼,盖房,就连砌个猪圈,哪不需要砖,可烧砖没土不行啊,土哪来,买村民的地挖呗。
嫂子说:“上次我哥不是说有项关于砖窑改革的项目吗?好像叫新能源再利用。”
“是啊,咱今儿我是奔这事去的,哥帮咱约了新型砖的技术人员,听说这项技术生产出来的砖主要利用再生资源,环保又节土。这事要谈成了,咱也省了不少心不是吗?”
哥满脸的高兴。
哥走时丢给我四个大馒头:“兄弟,好好看家,晚上给你带好菜回来。”
哥信我会把家看好。今晚又要解馋了,哥只要请客吃饭,回来总是大大一袋子,虽是残羹剩菜,但哥对我的情义,羡煞了一大群狗崽子们。
说是家,其实也新是在砖窑厂入口旁盖了三间房,西头一间是伙房,伙计们吃饭都挤那屋,另外两间一处是招待来买砖的客户的,另一间是送砖车司机们的蹲守处。
我就蹲在墙根底下,我要把家看好。
哥走后不久来了辆车,从上面下来两个胳膊窝里夹着皮包的人。
我没让他们进。汪汪汪,汪汪汪……
我相信自己的颜值,我是黑熊和狼青的结合生出来的,这两年,哥从没亏待过我。我半人多高的身形足够把这两个人吓回去,果不其然,他俩嘴里喊着娘躲进了开来的那辆铁壳子里,听其中一人耳朵贴着手机骂我哥:……也不晓得把你的狗拴好……吓死老子了。
我知道,我哥此时一定在笑。
汪汪汪……
汪汪汪……
车子原路返回。
我又爬回原处,哥不在,我得守好家。
麦收很快过去了,伙计们也都忙清了家里的活计,在规定的日子来砖窑上班了。
砖窑厂上了新设备。
不再烧制,那个高高的大烟囱成了摆设,延续了多少年的烧砖制被我哥改成了绿色环保砖,伙计们也不再赤膊背砖至窑洞里去了,伙计们一天天地喜呵呵地,我哥也挣足了钱。
我也高兴啊。
我四处撒欢地跑着。
我喜欢上了邻村的大花,她是条笨狗,大花也喜欢我,她经常来砖窑厂找我,一来二去,她怀上了我的崽子,这事哥不知道。
那天,天气怪的很,没风,但真得很冷,哥是开车出去的,走的时候我听见说是又要晏请哪路财神(哥把对他有用的人都说成是自己的财神)。我知道今晚有好吃的了,不过,我要全部留给我的大花。
哥的车刚上路,我就朝大花家的方向开跑。躲过她主人,她主人不喜欢我,其实,我倒一点也不怕比我高不了多少的大花的主人,但要想见到我的大花,就必须低调些。
“这秋还没完呢,咋就下雪了呢,”大花说。
有雪花落下来,我去外边给大花叨来些软草绒,这样,大花晚上睡在上面不会拔凉到肚子。
我回来时,砖窑厂一大群人。
出事了。
我哥呢,我在人群中钻腾。我听到山子的声音:“要不是咱大海把那孩子推出去,那个孩子早没命了。”我停在山子身边“是啊,听说,大海被撞出去四、五米远,血流了一地……”
我听不见了,耳朵嗡嗡的。
我哥是在刚要上车时,发现一亮着明晃晃的大白灯的车飞驶而来,路中间有个刚放学回家的孩子,我哥将那孩子推出去时,自己也被撞飞了起来,手中还拎着一个鼓鼓的方便袋子。
我始终没见到我哥,我跟着有嫂子的人群,因为我知道,跟着嫂子会看见我哥。
所有的人向一个土堆鞠躬,嫂在哭:“大海,大海……”
我在土堆旁闻着,我还是找不到我哥。
有一对母子在土堆旁跪了下来“大海兄弟,好人啊……”所有的人都在哭。
汪汪汪……
汪汪汪……
没人理会我,人们都散去了,嫂子是被两个人搀扶走的。
雪下大了。
我不能走,我哥一定会来,我在松软的土堆旁爬下来,大花给我生了小狗崽子了吧?
我哥来了冲我笑了:“黑狼,有本事啊。”哥摸着我的头。
不对
不对
我哥,这次咋没喊我兄弟呢。
网友评论
什么意思呀???
好文章,故事朴实逼真,选材有意,情节动人,欣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