乡愁

乡愁

小时候

乡愁是一枚小小的邮票

我在这头

母亲在那头

长大后

乡愁是一张窄窄的船票

我在这头

新娘在那头

后来啊

乡愁是一方矮矮的坟墓

我在外头

母亲在里头

而现在

乡愁是一湾浅浅的海峡

我在这头

大陆在那头

——余光中

        提起故乡这个词，人们想到更多的是空间上的遥远。空间上的割舍确让人心生不悦，但更让人无法逾越的是时间上的鸿沟。听多了乡愁的故事，我曾天真的认为远在他乡的游子回到久违的故乡，乡愁便“不治而愈”。

        长大一点后才明白乡愁所愁的更多是时间的忆不可追。经常听到有人感慨，十年前的某地是怎样的，十年前的人是怎样的，十年前的事理是怎样的。虽说感慨好坏参半，但至少可以说明人们总是在挂念着过去，何况这种挂念往往是带有一种往事不可追的情愫。空间的别离是可逆的，而时间的奔涌却是一往不返，而越是抓不住的东西人们就越是留恋，只留无尽思念在心头，愁字一说也便由此而来。

        最著名的乡愁诗应该是余光中先生的《乡愁》吧，先生诗中以人生的四个时段依次感情递进。乡愁诞生于邮票、船票、坟墓和海峡的两头，两头的无法连接让人睹物思人，思绪递进。暗藏在诗中的愁绪更多是时间上的额追忆。不管是“小时候”、“长大后”还是“后来啊”，都是相对现在的过往，即便是现在的乡愁也源于我曾经和大陆在同一头。一叶知秋，绝大多数的乡愁作品都是留恋时间。可时间的流逝十分抽象，总要依附在实物上，让人有所怀念，有所忧伤。

        不知是我长大了的缘故，还是近些年才流行起来的总结和追忆文化。每到年末总会有各种总结：2019的歌单总结、2019微博报告、2019年步行记录……看着一串串数字和熟悉的名称，这触手可及的歌曲，这逐渐程式化的微博，一步一步走出来的旧时光仿佛熟悉又陌生。熟悉的是，我仍可以马上塞上耳塞聆听歌单的Top10，我仍可以去窥伺我在微博上最多互动的好友，我仍可以马上起身闲踱几步。陌生的是，我再也找不到在某段时间疯狂迷恋某一首歌的感觉，微博上互动最热火朝天的朋友早已天各一方，许多走过的路再也无法重现了。每一份年终总结中都藏着我的一份乡愁，这居无定所的愁绪却又无时不在。

        很多朋友认为我是一个思绪太重的人，总是想抓住过往不放，多次劝我要积极向上一点，多向前看，甚至我一度认为自己是一个过分恋旧的人。可转念一想，不正是这些思愁才让这些记忆更加厚重且弥足珍贵么？漫漫时光路上，我们的确会遇到各种新旧交替，过往的美好让我们走过的脚印更加清晰。我逐渐庆幸起来，这些不同的脚印印证着每一个思绪，这挥之不去的思绪又是过往美好存在的最好证明。甚至我现在有些厌倦的生活也会沉淀出厚重的一步，让我在未来的某一天怀念不已。

        我很喜欢“为赋新词强说愁”的状态，大概是因为我的愁绪也是强说出来的吧。这种萦绕心头的淡淡地愁绪仿佛一杯温暖的柠檬水，淡淡地酸味反而让水更加甘醇，不似美酒佳酿般厚重让人沉于其中无法自拔，亦不像纯净水那般饮之无味不留痕迹。这恰到好处的乡愁为生活添加了一丝最完美的不完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