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我一直在回想与牛哥见面时的每一个细节,检讨自己是否哪里做得不好,才造成牛哥不冷不热的态度,还顺带着把结对帮扶连心册付之一炬。思来想去,我都没检讨出自己的什么毛病,倒是很奇怪陪同的村干部怎么一直用那么大的嗓门,几乎是喝斥着跟牛哥讲话?又怎么一直急着催我快走?他又凭什么说牛哥是神经病呢?
带着这些疑问和好奇而又些许忐忑的心情,我决定第二天再次造访牛哥。
上午10点,我放下手头的所有事情,将车停在村道边后,一个人在幽静的老屋中间穿行。
正是半时半昼的时候,太阳光透过瓦楞间的缝隙慵懒地斜照在土黄色的老屋墙上,泛射出缕缕红粉粉的光丝。屋丛中几乎看不到一个人,只有从睡梦中被脚步声惊扰的狗儿弯起半个头警醒地盯着我从它跟前走过。
走到村道的尽头,眼前豁然开朗起来,一片片翠绿在微风中起伏,数百亩农田沿着一条小河一字排开,连绵几百米静静地横卧在蓝天白云下。打眼四望,远处农田中突兀地立着一栋两层高的泥瓦房,泥巴糊的外墙凹凸不平,灰一块、黄一块,斑斑点点,很像风烛残年的老人。我知道,那就是昨晚自己去过的牛哥的家。
没有直达牛哥家的路,我只能沿着左弯右绕的田间小道往前走。路边有几口小鱼塘,塘面上覆盖着一层嫩绿绿的草,草上不时浮起许多白色的小气泡,我知道有许多鱼儿正潜伏在草下吃得欢。鱼塘边上的田里有几个大爷在劳作,有的在给蔬菜浇水,有的在给秧苗除草。我越过他们,又从一座坟前走过,踏着田间丛生的杂草,走到了牛哥屋门前的矮石墙边。屋子内外一片寂静,不见牛哥身影。
我也学着村干部的样子,扯着嗓门大声叫唤:“牛哥!牛哥!”连呼几次,不见有人回应。
我径直走到屋前,正中间是客厅兼饭厅,门敞开着。左边应该是卧室,门上落着一把锁。我透过破损而满是灰尘的尼龙窗纸往里看,卧室里面只有一柜一床而已。柜子是褐红色的,油漆已大片大片脱落,很有岁月的苍桑感。紧挨柜子后面的是木板床,被一顶脏得已经漆黑的蚊帐罩得严严实实,看不清里面是否有人。于是,我又大声叫唤了几声:“牛哥!牛哥!”依然没人回应,我确定牛哥不在屋里头。于是,我走到屋外田里,绕着屋子走了一圈,都没发现牛哥的身影。我很纳闷,牛哥会去哪呢?
纳闷中我回到屋前,仔细审视着这栋破旧的泥瓦房。
泥瓦房四周檐顶上有许多破口,瓦片掉了不少。二楼三间房都裸露着,没有门板。走廊上的木板也已缺失很多,扶手栏杆已不复存在。屋侧边通往二楼的楼梯只剩靠外边的扶手还在。看这,现在要想上二楼,还得借助活动的楼梯才能上。
我走到客厅的大门口往里望,楼板下结满蛛网,许多蜘蛛在网中爬来爬去。饭厅最里墙正中摆放着一张香案桌,案桌前面是饭桌,饭桌上有一个盖着盖子的黑色的钵头,边上有一个调羹,调羹上靠着一双乌黑的筷子。饭桌正上面的房梁下垂吊着一个灯头,灯头里没有灯泡。饭桌左侧是一张长条木沙发,一大摞新旧不一、肮脏不堪的衣服随乱堆放在上面。饭桌右侧是一张菜橱,里面空空如也。所有的这些家具漆色都很灰暗。更辣眼的是大门正中安放着一把硕大的木椅,靠背处的木板已不见,只剩周边的木框架还在,坐椅中间也破了一个大洞。我很难想像出昨天傍晚牛哥是如何坐在这把破败的椅子上,斜着眼睛盯着我们,与我们搭话时的情景。
客厅右侧的一间房,屋门紧闭,门扣上落了一把锈迹斑斑的大锁,窗户上钉着厚厚的尼龙窗纸,看不清里面的情形。这间房是干什么用的呢?是工具房吗?还是谷仓呢?我发现自己猜不出来。
主房右侧是一间低矮的瓦房,门锁着,可以肯定那是灶房(厨房)。
除主房和灶房外,再没发现有其他房子。我很奇怪:牛哥的浴堂(浴室)和粪坑在哪呢?难道是天天裸浴、次次在门前屋后的地里挖坑吗?
再次走出屋外,站在门坪中环顾四周,发现房屋四周地里头种满红薯。我很奇怪,初春时节根本不适合种红薯,这些红薯是怎么回事呢?更奇怪的是,这些红薯的茎是干枯的,叶子也黄了,这又是为什么呢?
带着一肚子的疑问和没见着牛哥的遗憾,我返回了村部。我开始寻找答案,以解开牛哥身上的诸多谜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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