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面已经黑了好一会。
两旁的路灯亮了起来,黄色的光幕透过车窗,把嫩绿色的树叶催化成驳杂的落叶,在我身上铺了满满的一层。借着灯光还可以看到在车旁的运动场里还有几个被铁栅栏支离的人影在急速晃动着——父亲还没有停止打球的意思。天还没黑之前,父亲告诉我,他去运动场看一眼马上回来,于是我就在车里等着了。
刚开始我还对车里放的几首歌比较感兴趣,但翻到的都是《求佛》《涛声依旧》之类的老歌,顿感所失。路上的人渐渐少了,我眼睁睁地看着太阳一点点偏过摩天大楼,偏过那家卖吃的的平顶屋,直到太阳隐藏在大地的阴影里,直到路灯亮起。他们好像无所谓于光暗,仍自顾自地打着。
周围渐渐起了雾,他们的身影逐渐模糊了。我只好转目路灯,在昏黄的灯光的映衬下,雾又变成了沙尘,噼里啪啦地刮在车上,我只好闭上眼,等待父亲回来。
“Hey,”我有些不知所措,假装很巧合地说,“来得这么早啊?”
“嗯……”她轻轻答应了一声。我注意到她的笑。
三步并两步地,我走到她身边,故作轻松地说:“好久不见…… ”
她微笑着:“是呀,一直没机会。”我可以感受到她的目光,可我不好意思看她。
而她终于不再说什么——也真的没有什么好说的了。我心照不宣地盯着远处的那个喷泉,轻声说:“有你,对吧?我在报告会上听到了呢…… ”她没有出声,只是笑着点了点头。
周围的人都有说有笑地聊着,我和她并排默默地走着。我不能忍受这样的氛围,就轻叹道:“你一点都没变呢…… ”
天上的云很低,稀稀疏疏地露出后面的蓝天,像阳光穿过树叶留下的碎影。我偷偷看了她一眼——即使变幻万端的云也有着一份恒久不变的洁白。
她却说:“是吗?可我真的觉得自己变了很多…… ”
这一天,太阳迫不及待地钻了出来,想是昨夜的雨让它清醒了好久。风轻轻地淌过积水,摩挲着蓬松的树叶。叶,清澈的脉络在光下律动着,像晶莹的翡翠一样熠熠生辉。原本铅灰色的礁石似的天空在雨后的光芒下缓缓消融着,天上的海向另一面奔腾过来。校园的草坪刚刚修剪过,干净清新的味道弥漫在风里。
从楼上下来,我又在人群中寻找着。
每个人都是那么的灿烂,向着教学楼走去,伴随微风。
我有一种强烈的悸动,好像关于我的一切都会在今天实现一样。
会的吧。我一边看着他们幸福的笑容,一边思忖着。
有人拉了一下我的衣袖。
我偏过头,只看见被人潮裹挟着的你,以及侧脸上犹韵的笑靥。
我想说一声“Hi”,可卡在喉咙里怎么也说不出来。
莞尔一笑,我朝着相反的方向继续走着。
学校在建的五号教学楼上,那几个工人也穿上了厚厚的冬衣,起重机艰难地挑着肃晴的天空,颓漆生锈的铁架发出不堪重负的吱呀声。此时,太阳吐露出最后几缕光辉,它们跌跌撞撞地散落在操场上,给将修剪不久的枯黄的草地蒙上了一层回光返照的矍铄。不甘被寒风吹尽的他们也只好以此掩饰罢。
我百无聊赖地坐在一个人的看台上这样想着。同学们都在操场上走着,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呵出的热气缓缓飘浮到了天上,同样的蓝宝石似的天空和远处的大海相互交通,而更远处的天空却又白得像一块沙汀,一直延伸进校外那排挺劲的松树上面,显得松树被扬尘所沾污的枝条不那么翳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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