抬头,不经意间发现,窗外那片麦子已然金黄,这是蜷缩在高楼林立的城市一隅的一小块麦地,面积虽然不大,却已然执拗的向人们展示着自己的成熟。
小时候,麦收是一件既快乐又苦恼的一件事情。那时候,麦收都是靠大人们用镰刀收割完成的。为了抢收,减少麦子掉落,一般在早上两点钟左右,父亲就会准备好绳子、磨好镰刀,准备好一应物事,赶上牛车出发了。而我也会被早早的叫醒,那时候,因为小,虽然也想拿起镰刀跟父亲一块割麦子,但是父亲总是担心我会一个不小心割到手指,所以我只能负责去把父母收割并捆好的麦个子,一个一个的抱到地头,最后再由父亲装上牛车。虽然,那时总会穿着包裹密实的衣服,但是总有调皮的麦芒穿过衣服,扎在脖子上、手臂上,扎着浑身上下刺挠难受。每次收割完麦子,父亲总会带着我再挨个畦子的走一遍,去捡拾掉落的麦子,虽然因为父母的在意,基本上捡拾不到几个麦穗,但这却如同一道必需的“工序”,不曾落下过,这或许才是真正只有父亲他们能体会的“粒粒皆辛苦”吧。
麦子收回后,一般都会先放在场院里,垛成一垛,等着脱粒。因为,麦收就那么几天,村子里也没有几台脱粒机,所以只能排队等候,有时可能是中午你还没吃饭,有时可能是晚上你正要睡觉,只要轮到了,就会带着簸箕、袋子、叉等东西匆匆赶去。有时候,为了能找个合适的时间,父亲总会一遍一遍的骑着他的大金鹿,去问脱粒机手,大约什么时候能轮到我家。脱粒的时候,我也必须跟着,因为我也有自己的岗位—“撑袋子”。母亲那时候会用簸箕将脱粒完的麦子装到袋子里,我就负责帮忙撑着袋口,虽然是没有什么技术含量的活,但是吹起的尘土却很呛人,而且各种麦芒什么的都会飞向你。
麦子脱粒完后,就得趁着天气好晾晒了。整个麦收过程中,似乎只有晒麦子是我感觉唯一轻松又略带快乐的事情。麦子铺洒在场院里,为了晒得均匀,需要不时的去翻层,当赤脚踩在麦子上的时候,总有一种说不出的舒服感,这或许是因为骨子里流淌着农民的血液的缘故,抑或是丰收的喜悦吧。
后来,因为去外地上学,就很少能赶上麦收了。刚参加工作那年麦收时,渐渐开始有了收割机了,就给父亲打电话,让他找个收割机,别自己割麦了,父亲在说那样收的不干净,浪费的多。但是,终究拗不过我,父亲还是口头上答应了。可当我回家,听邻居说父母去割麦子了,我匆忙赶到地里,看到的却是父母佝偻着年迈的身躯,在麦地里挥着镰刀收割麦子。我赶忙上前,顺手抢过母亲手中的镰刀,一边割着麦子,一边埋怨父亲,说好了找收割机,为什么又自己割。父亲直起腰,边敲打自己的腰边笑着说,那样会掉落好多麦粒,浪费了,心疼。望着前面那片金黄,父亲说道:麦子,在秋天种下,熬过了寒冬霜雪,也经过炎热风雨,才能有今天饱满成熟的麦穗。你也一样,在外边工作要铺下身子,踏踏实实,迈过坎坷,才能长大成熟。不论什么时候,你都是咱家麦地里的一棵麦子。
望着父亲黝黑的脸庞和已渐斑白的双鬓,蓦然哽咽,这或许是身为农民的父母对子女最大的期望吧。
网友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