饭桌上的事

记得住在老房子那会，家里过得苦。农村人赚钱都是靠山吃山 靠水吃水，以前父母做点小生意养家糊口，因卖鱼风湿过重，早出晚归，家里农作物又没人看管，刚好附近开采煤矿，母亲与父亲就在那里做临工。

那时两个姐姐还未出嫁，说明我不过十岁，一家人围着一个菜要拌完一碗饭，在我的记忆里，我最讨厌两个菜:夏天吃南瓜汤，冬天吃霉豆腐。我宁愿吃干饭也不想动筷子夹盆里的那碗极其讨厌的南瓜汤，在父亲眼里，只要能填饱肚子，石头也要把它嚼碎。常常说我们身在福中不知福，说他年青时有米糠粑粑吃就不错了。

哥哥估计也厌食，只是敢怒不敢言。带我去池塘里改善生活，一上午的时间抓了两条手掌大的鲫鱼，丰收的喜悦无以言表，心里却一万个担心怕被父亲揍，他一直叮嘱我们有水的地方不要去。姐姐立马露一手好菜，葱蒜辣椒调料是两条鱼的几倍，只想一家人能吃上一顿好的，我们吃饭有个规定，必须父母上桌，我们才敢动筷子，姐姐嘱咐过我，好的东西必须给大人享受，因为你还年轻。尽管我有点生气，但从小懂事又倔强的我还是听进去了，因为父亲是我们的。两条鲫鱼真不够分，姐姐把鱼夹给父亲，父亲夹给生病的哥哥，我服，因为鱼是哥哥抓的，是他的功劳。姐姐又夹一条给父亲，父亲夹给我，我立马从碗里拨弄到他碗里去，我懂父亲给我的意思是我是满崽，正在长个子，见我懂事，他又夹给母亲，母亲用手挡碗不接鱼，让父亲吃，我眼里一直盯着鱼，哪怕我的筷子夹过那条鱼递父亲那一瞬间，我舔了舔筷子，真鲜。就这样看着他们在桌上传来传去，互相推让，我完全可以先把饭吃了，好像又在等待什么，耳边又回响姐姐的话，低着头莫不作声，后来父亲发话了，好，你们都不吃是吧，我来吃。他端起菜碗往草坪里走去，倒在了下坡路那，还说我吃了，你们满意了吧。我们围着桌子都不敢大声喘气，我心知没戏，硬着头皮三下五除二把饭吃了。

一碗饭的事，看似父亲的做法有点不解，但我们懂你，我的成长过程中，你一块钱当作十块用，省下来给哥买药，又不想亏待其他子女。父亲，你比女人心还细腻，你用不同的方式爱着我们，把自己置身事外，从没一刻关心过自己，农村人表达爱的方式从来不言语，但一次次让我们永生难忘。我怀念小时候，怀念有父亲在的日子，父亲在，我们就是孩子，父亲去，谁当你是孩子？上天待我们不公平，我父亲很苦，常说苦尽甘来，常说长大后回报父母的养育之恩，试问子女对父母的报恩又报了多少？父亲从来就是付出，我们索取的多，回报为零，嘴上说行动，真正算起来屈指可数。我恨自己陪父亲最少，总以为再过几年，等孩子大点，手头宽裕点，要好好陪伴两老，结果等来的是父亲走了，我们说等，而他们等不起。父亲，我对不住，我的父亲，我很想你！我一直骗自己你在世界的另一角落看着我们，我一直骗自己有期盼，我有父亲，我相信他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