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上午10点到公司办理入职,将入职需要的所有东西装进一个文件袋里,9点半从家里出发,走20分钟到公司楼下,提前10分钟进公司大门,跟前台说了声来入职的,简单交流了之后,带我去了一个小的会议室,交完了所有的证件后,就由设计组长领我到自己的工位上。
这是一家中型的设计公司,夫妻店,老板管业务,老板娘管财务,我的上司的上司是设计总监,手下有4个设计组长,每个组长管3个设计员,同时还要经常跟老板出去见客户,谈项目,应酬。
公司的组织架构分为业务部、财务部、设计部、工程部、人力行政部,全公司包括所有工程部的同事在内,82个人。
公司在这栋写自楼的12层租了半层,大部分情况下工程部和业务部的同事是不在的,业务部的同事每个人都有工位,但工程部的同事没有固定工位,每次都只是来开会,如果不开会早上打个卡就走了,或者哪里有空位就在哪里坐一会儿。
公司也有一个供员工吃饭的茶水间,有三张圆桌子,桌子四周放了四五张椅子,工程部的同事如果没有事情的话,就会坐在这里休息。这个茶水间的位置比较偏僻,在公司的最右边,有一整面的落地窗,光线和窗外的风景都不错,茶水间用1.2米左右的柜子围成了一个正方形,靠墙的部分是整面的柜子,直到楼顶上,最上面的柜子放着一些公司的文件、物品等,都上了锁。剩余的比较矮的柜子放的都是员工的杯子、茶叶等私人物品。
公司的前台在最左边,进门后是几个大小不同的会议室,过了会议室就是领导们的独立办公室和财务室,再往里走就是办公区,业务部在左边,设计部在右边,右边办公区离玻璃墙还有一条很宽的过道,由于是玻璃墙,像一整面的落地窗,所以整个右边采光非常好。所有设计师都是苹果一体机,设备都比较新。公司的绿植很多,特别是设计部这边的落地窗底下,放了一整排一米高左右的绿植,再加上桌子上的绿萝和其他小植物,整个办公区错落有致且绿油油的。
我的上司是个腼腆的男士,28岁左右,说话细声细语的,笑起来的时候两边还有两个小酒窝,给人很温和的感觉,人也比较通情达理。
上司的上司是个很有主见、非常强势、长像偏胖的大姐,说话语速很快,每一句解释的话最后都是升调,如果她发现你没有认真听她讲话,就会再复述一遍,然后再问一句:“你理解我意思了吗?”我们这些设计员都不敢跟她正面交流,因为常常本来心里是有想法的,但哪怕只跟她说到一半,很可能就被否决了,而且她的反应太快了,常常我们还没有反应过来,她就跳到下一个话题了,好在我也不太需要经常跟她沟通,设计需求都是由我的直系上司来传达,最多也只是在设计部开会的时候,会偶尔说一下自己的创意,还有一点就是,总监常常要见客户,也不在办公室,所以在她不搭理我们的时间里,我们都还算比较轻松自在的。
工作日上班,周末偶尔加一下班,完成了随时可以走,有空就去西湖转一转,周边爬爬山,再就是加一些乒乓球、羽毛球的群,约着时间一起打打球。平常很少逛街,也没有打扮自己的欲望,所以也没有特别聊的来女性朋友,唯一聊天比较多还是房东阿姨。
来了杭州不到半年,体重降了六七斤,人也变的精神了不少,再有空的时间,就呆在房间里看看书,把拍来的照发到空间里,逛逛QQ空间,日子悠闲而自在,不觉得孤独,很充实并快乐。
房东阿姨姓王,是桐庐人,老伴大部分时间在桐庐的茶园,王阿姨家有十几亩茶园,每年都产两种茶,分别是天尊贡芽、雪水云绿,价格也卖的不错,有专门的人来收,不用考虑销路,只管种植和制作就好。家里有一儿一女,都在杭州买了自己的房子,儿子开了一家贸易公司,女儿是中学英语老师。
我住在这里的这段日子里,从来没有见过她的儿女,只是偶尔看到她的老伴,所以王阿姨常常一个人吃饭。
平常下班回来,差不多都能看到阿姨在客厅吃饭。以前在义乌习惯了下了班先回宿舍洗洗脸,换个鞋子衣服,晚上吃了饭再出去转一转,来了杭州后还是继续着这个习惯,所以常常到客厅的时候阿姨刚好在吃,进门撞见了,免不了要聊几句,加上我们两个还挺喜欢说说话的,所以聊着聊着,阿姨总喊着一起吃饭,一开始实在不好意思坐下来吃,时间长了,熟悉了,脸皮也厚了,就偶尔会跟阿姨坐下来一起吃,渐渐的,周末只要没事,阿姨也会喊着一起去市场买买菜,再回来一起洗菜、切菜,一起做饭,有的时候阿姨会让我来炒菜,换换口味,就这样蹭吃了一个月左右,越来越不自在了。一开始的时候跟阿姨商量,如果这样吃,以后每个月付些饭钱,阿姨不同意,她的想法是,她偶尔也要回一下儿女家,再有就是老伴在桐庐,有的时候也想回去看看,所以如果她不在这边的时候,想让我帮她管一下空房间的钥匙,如果有人想看房,会留下我的电话,在下了班或周末的时候来看,让我给领一下。
本来我是不同意的,因为自己平常会把生活安排的比较满,常常也不在家,如果老是有看房的人来,就不方便出去了,但又不好意思拒绝,就先应承下来,看看情况,如果真的很影响,再跟阿姨沟通。
答应了之后,阿姨就更喜欢喊我一起吃饭了,有的时候还故意等我,一到周末也是常常来敲门喊着一起去买菜,心里过意不去的时候,就会自己提前买好菜、油、肉之类的东西,算是一些补偿吧,但也会尽量出门,能躲一躲就躲一躲,只是计划定下来之后会跟她说一声。
这种温暖而自在的日子过了1年后,对面的房间终于迎来了她的主人。
那是一个炎热的夏日,星期六,我穿着短袖短裤躺在床上,吹着空调,看着书,电脑里放着轻音乐,悠闲自在到觉得时间过的刚刚好,不觉得快,也不觉得慢,很舒适,很享受。正沉静在这美妙的时光里感受着,听到了楼道里阿姨在往我的房间走的脚步声,到了门口,气还没有喘匀就开始敲门,并喊了我的名字:
“小林啊,在吗?在吗?我要出去一下哟,把钥匙给你呀。”
“好的,阿姨,我在,你稍等一下”,我应了她。
开了门,阿姨走进来,接过钥匙。
阿姨:“小林啊,我今天晚上不回来哦,家里有点事情,这两天刚好周末,麻烦你了哦,我尽量明天下午回来,你要是做饭的话去我厨房就好了,菜什么的都有。”
我:“好的,阿姨,交给我吧,你慢点,注意安全,如果有人看房,我给你打电话哦。”
阿姨:“好的好的,辛苦你了,我先走了”
我:“阿姨,慢点”。
阿姨走后,关上门,钥匙放在桌上,看了看QQ信息,回复了一下羽毛球群,这周末打不了球了,于是又爬到床上继续躺着看书,直到下午2点多,太阳正暴晒的时候,手机响了,接通后,传来的是一个女生的声音,非常轻柔,说话很慢,仿佛几天没有吃饭,还喘着气。
她问了一下这里是不是有房间出租,我回了一下“是,稍等一下,我马上下来”,马上爬起来,穿好拖鞋就下楼了。
从下到客厅转角可以直接看到门口的台阶开始,就看到门口站着一个瘦弱、长发的女生,中等身高,差不多1.56米的样子,身上背着一个硕大的黑色行李包,手上一边提着一个大的编织袋,看上去沉甸甸的,那样子仿佛是三个行李包在一点一点把她往中间挤的越来越渺小,站在远处看就像一根干枯的分叉树枝上插着三个大大的南瓜。脸上没有一点血色,满脸是汗,嘴唇发干,脱皮,喉咙仿佛干的要冒烟了,衣服的前面因为身体出汗的原因,有部分都贴在了皮肤上,上身是蓝色T恤,中间有一个不规则的圆形的花纹图案,下面是一条看似深蓝色的牛仔裤,但中间部分已经洗的泛白,显的很旧,还有一些小破洞,隐隐约约中都能看到一双腿的轮廓,瘦的从上到下都快成了平行的直线了。
我走近她,看了她一眼,楞了那么1秒才开始问:“你是想租房子吗?要不先把行李拿下来吧?”
她:“嗯,好的,你们这里有房间出租是吗?我想要租个便宜点的,要求不高,能睡觉就行。”
我:“现在确实有一间,也挺便宜的,你可以上去看看。”
于是她放下了两只手上的编织袋,再放下背上的背包,跟着我上楼了。
从她跟在我后面的那一刻开始,对她的好奇心使我一直想走到她后面去,想先从外貌上多了解一点这个女孩,甚至有点担心,她走在后面会不会突然摔下楼梯,而我会根本来不及扶她,于是在转角的位置,有意让她走在前面。
她走的很慢,每一个台阶都很费力,靠近扶手的一边,有一只手一直抓着扶手往上爬,每走一个台阶都在喘一口气,这种感觉完全不像20几岁的年轻人。
好不容易到了我对面的房间,我拿上钥匙,打开了房门,她先站在门口打量一番,看了一下房间的全貌,然后慢慢走进去,看了一眼窗外,就重重的坐到了床垫上。
这个房间很小,只有8平米左右,没有卫生间,所有家具物品都是从二手市场低价买来的,放在一个房间里,非常不搭,而且买来一年多没有人用过,表面都落满了灰层,所有的家具一眼就能看完,一张1.5米的床,一边靠墙,一边对着窗边,跟窗边隔着50厘米的距离,床的对面是一张小桌子,跟我们以前读初中时的单人的桌子差不多大,桌面下面有一个大抽屉,桌子的前面是一把红色的快餐店里常用的带靠背的椅子,椅子的靠背边缘已经磨的看得到白色的塑料材质,桌子的旁边是一个1.2米宽的小柜子,原木色,打开柜子,里面分上下两层,上面可以放一些小被子或冬天的衣服,隔板的下面是一根杆子,用来挂衣服,即使是一件大衣也不会拖到柜子的底板,所以底板的上面还可以放一层衣服。
女孩没有花多少时间来看这个房间里的东西,我站在旁边也只是看了看她,之后就尽量躲避她的眼神,她在房间里坐了多久,我就在旁边站了多久,她没有开口说话,我也不着急开始问问题,感觉她好像很需要休息,但在休息之前最好先吃一顿饱饱的饭,我这样想着,也就耐着性子站着。
差不多10分钟左右,她开始问关于这个房间的问题,价格,卫生间,怎么交房租,最少租多久,我按照房东交代的内容一一回答,价格是300元,卫生间是两个房间共用,在楼梯的左边,房租费是压一付一,最少租一个月,不可以养宠物,可以做饭,第一个月的液化气费用是50元,之后自己换……
于是她问我还可不可以再少一点,可不可以先交一个月房租,等过几天再交押金?我说我也是房客,做不了主,但是可以打电话问一下房东。
她说好的,于是我拨通了阿姨的电话,阿姨好像在忙,回了一句说最少280元,不能再少了,可以先交一个月,押金一周之内必须交齐。
我把电话放外音,让她自己听。
挂了电话就没有再补充了,让她自己先坐着考虑一会儿,我说我在对面房间,你考虑好了可以来找我,然后转身回了自己的房间。
大概过了15分钟左右,她敲了我的房门,非常虚弱倚靠在我的房门口,吞吞吐吐的说今天晚上可不可以让她先住在这里,明天她把房租费想办法凑齐。
我从电脑桌前站起来,想过去扶她,又觉得做出这样亲密的举动好像有些不妥当,于是又退回去半步的样子,放低声音并柔和的问她身上现在有多少?
她说有190左右,然后开始掏口袋里的钱,一张一张仔细的数,最后数出来是193.5元,她说这是她现在身上所有的钱了。
我看了看她手上那一叠零零碎碎、皱皱巴巴的钱,心里很不忍心,可是又不好同意她住在这里,今天阿姨不在,实在是做不了这个主,即使再打电话给阿姨,像这样的情况,估计她肯定也不会同意,于是对她说:“真的很抱歉,我做不了这个主,今天房东不在,要不你留个电话,明天房东回来了,我打个电话给你,你想租的话可以再来。“
她站在门口身体就开始往下滑,直到整个人蹲到了最低的位置,就差坐在地上了,然后哭起来了,声音很微弱,但能听得出来。她先是看着自己的脚哭,声音渐渐大了之后,开始用双手去捧自己的脸,尽可能的不发出声音,我站在原地不知所措,进退两难,只好回到桌子上拿了纸巾盒递给她,然后在中午去超市买的东西的袋子里拿了一瓶水、一个香蕉,一个面包,递到她的手里。看了一眼房间,只有一把椅子,也不好让她坐床上,于是走到对面的房间把那把椅子搬进来,让她先坐一会儿,我则退回到自己电脑旁的椅子上,关掉了音乐,静静的等着她开始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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