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曾经嫌弃过家乡的落后与逼仄,那个贫穷的小县城里不过三条街两道路,儿时没有好的休闲娱乐方式,最喜的事便是“压马路”,和三五好友说说笑笑,谈谈心思很快就到了头。大街上走一圈,抬眼就碰到了熟人,转个圈又见了,双方都不好意思了。小地方的人耳朵也“长”,家长里短不用隔夜就飞遍了全城,实在没有什么隐私可言。
尤其不喜的是人们陷在柴米油盐里的计较里。住在村子里,左邻右舍离得近,总能听到咬牙切齿地咒骂,或是悲悲切切的埋怨,起因不外乎一根针,一颗菜或一把米罢了……贫穷似乎耗尽了人们的温情和耐心,都不会好好说话了。那时自己实在年轻,不懂生活里的艰辛,不懂那些沉沉地压在身上的担子只有这样才能发泄出来,才能继续生活下去。
大学开始回家的日子就越来越少了,尤其近两年来,把家安在了别处,生活、工作、孩子总是挤占着时间,回去的日子越来越少。但每每回去,那些似乎遗忘的记忆瞬间就活泛了。曾经嫌弃的事情也都成了带着甜味的回忆。
夏日的家乡分外凉爽,我喜欢带着小儿四处逛逛。儿时在奶奶家住的窑洞已经塌了,门前通往山顶的小路也埋了,只有那棵大槐树还茂盛着。当年小伙伴们爬高就低的热闹的后村已渐荒凉,人们都在前村盖了楼房,靠近马路,出行更加方便。

当年调皮,常常从破窗户中翻进去偷看的八路军纪念馆早已重新修缮变成了著名的红色旅游景点。隔壁新修的文化园和对面的八一广场都成了人们常去娱乐的休闲的地方。人们的生活方式也更加丰富多彩。

县城中矗立三百年经历战火纷飞依旧如初的千佛塔还在守护着家乡的人们。记得高中毕业时,一群好友坐在离校门口不远的塔下,哭哭笑笑,恋恋不舍地为自己的青春岁月画上句号,从此便天各一方,很少相聚了。如今,母校已搬离旧址,变得更阔气了,却和自己没了关系。
最大的感慨还是村里的人,那些当年顶天立地的“大人们”都白了头发,驼了背,猛然认出了你,还是要热情地拉着手话话家常。但不认识的人居多,人有生老病死,村子也有。坍塌的房屋在默默地倾诉岁月的变迁,人也会老去,会离开,可不会停下前行的脚步。家乡依然在荒凉中寻找生机,不断发展。
如今的家乡熟悉又陌生,但任岁月无情,都抹不去它刻在血液里的印记,好的,不好的都是最爱的家乡。偶尔听到它的名字还是会抑制不住的兴奋,聊起来依旧可以絮絮不止。因为那儿有你的欢笑和泪水,有你成长的足迹,有融进你血液里的痕迹。
“人有克制不住离家的欲望。”曹文轩曾这样写过。可人又有克制不住回家的欲望。斯嘉丽每每遭遇重大挫折都迫不及待重回故乡,汲取“明天又是新的一天”的精神力量。“悠悠天宇旷,切切故乡情。”无数游子在诗句里倾诉的对家乡的思念已成为中国传统文化里的精神佳肴。家乡也成了人们前行动力和歇息的驿站,不求衣锦还乡,只求疲惫不堪时,邀老友一起吃一碗灌肠,配着老店香气四溢的麻辣烫,然后四处逛逛,话话家常,人生一大幸事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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