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道新冠是在腊月二十九，工厂车间内，同事口中，他迅速收起手机，待查岗的几位领导走过，走远后，忧心忡忡地说。在场四人中只有一人有所附和，我与其余三人依旧聊天扯皮。新冠，人传人，武汉，这些词随着运转的设备声流入我的耳中，而我更在意的却是对面武哥口中那关于扣肉的制作过程。其余二人亦听得津津有味。
我不确定在四线小城这是否已是传的沸沸扬扬的事情，当日我是做公交车来的，确切地说是挤。快到终点站的时候车上的人渐少，我发现有几个戴口罩的年轻人。我旁边一个老人一阵耗尽气力的咳声，完完全全吸引了他们的注意力，离得最近的一个女孩压了压高鼻梁上的蓝色口罩，起身走到车门的位置。老人收住咳声气色不是很好，在我侧身相让后，他扶住车座把手，又在公交车路过西地的一个急转弯后，才蹒跚落坐。那时我仍在想咳声响起时女孩眼中厌恶与紧张的神色。这用耳朵捕捉到的信息，就如她亲历了一场重口味的大事件。
年三十，同样是小夜班。工厂生产相较节前更加紧张。闲下来的时候，有几个同事说起新型冠状病毒，相互交流着一些信息。食神武哥也神色凝重地听着，并与我一样用手机百度着相关报道。记得当时确诊应该是四百多人。
大年初一，我没敢贪睡，早早起来，乘公交去父母家，他们打算初三去大舅家拜年。我学着同事的样子，忧心忡忡地对他们提起这件事。希望能够引起老人的高度重视。并强调死的几个被感染的人，都是有慢性病史的老人居多。
老爸一副看淡生死的样子，一边撩起衣服往满是老年斑的大肚皮上打胰岛素，一边说：“你们注意点就行，我和你妈没事。”
妈下午要去上班，她那个扫大街的工作确实需要戴口罩。年三十凌晨三点他们这些人就把负责的路面扫了一遍。因为环卫领导说那个时候会有上层领导驱车过来发红包。但我妈没有领到那五十元红包，她习以为常地说车子只在市里转了转，并没有来这边。
我懒得在她面前像往年一样抱怨不公。只是提醒她戴好口罩。
由于晚上还有夜班，我回去的比较早。老婆收拾出两个大包，让我装进后备箱，定在明天早上带孩子回门。我由于工作缘故，从结婚至今未随她回老家过过年。为此小姨子去年在电话里还和我急眼了。我并非无情，不通事理，只是三天的加班费舍不得放下。还有过年期间请假，确实有个领导上眼药的嫌疑。
夜班，同事有一人老家在青龙，和我老婆家很近。他问我今年媳妇回不回去。
我说明天一早就走。
他一脸不信邪地说：“够呛。”
当晚我看了一下新冠的最新消息。确诊人数已经上涨到2078人，河北已有8例，其中一个在宽城，其家属也被隔离。后来我又赶紧查看了几家网购店铺，口罩已成奇货，不是售罄就是价格高得离谱。
下班后，我赶紧赶公交回家，车上有二十几个人，只有七人没戴口罩，皆岁数偏大。我微信给老婆，让她在楼上用钥匙把后备箱打开，我要把东西搬回去，有些生鲜最好还是放冰箱里。
老婆执意要回去。新冠确诊人数一夜间涨了六百多。我迈着刻不容缓步伐冲回家里，当着老婆面，给丈母娘打电话，简短拜年后直接切入正题。
丈母娘正准备出去打牌，口罩也没有，问闺女什么时候回去。我说：妈，村里没封路吗？
她用秦皇岛特有的口音说：没事地啊，这边没有能耐人从武汉来，放心吧。
我撂️电话，老婆坐在沙发上开始慎重考虑去留问题 。
我说即便你回去，也不能四处乱窜，就老实在家眯着。我当时想也许农村确实比城市要安全。
她慎重考虑后，又与老家小妹通了语音。最终决定回去。我又拎着两个大包下楼。老婆打着车，我坐进后排叮嘱儿子，他懵懵懂懂地应着。
老婆扣了会儿手机，突然把火熄了，回身举着手机给我看。
老家小妹发微信说路被封了。
我心说着就他妈的对了。
大年初三，夜班。当晚工作群发来消息。市内所有公交车停运，厂内厂外通勤停运。领导叮嘱上班人员自行安排好交通事宜，有困难尽量克服一下，交接班基本就是来一个走一个。如果有人来不了，那就坚持干。
快下班的时候炉长问我怎么回去。我说不行我就走着。
他说让我洗完澡去西门，他开车拉我还有建军回去。
下车后，我没有立即回家，而是马不停蹄去了超市和药店。据说北京一卖天价口罩的老板被抓，罚了三百多万。
大型福满家超市，平日里总能见到特价的货架上，已大部分恢复了原价。有些货物还留着特价标签被扣掉的痕迹。土豆，白菜，大萝卜等易存放的菜在开门的头一个小时就被抢购一空。一戴口罩大哥推着一车的萝卜白菜去称时，隔着口罩我能看透他自豪的神情，和旁人没有抢到的失落感。
一瞬间我想起了非典时期断货的板蓝根，还有福岛事件后的抢盐热。每个人心底都压抑着恐慌，甚至是愚昧。但就今天而言，我想屯一些食物的想法，我不知道在未来来看会否也会成为一种愚昧。
入超市前，有戴口罩的工作人员用类似手枪的仪器对着顾客的脑门测体温，没有戴口罩的顾客被拒于店外。被告知体温三十二度后，我将此定性微形式主义。
我买了一箱鸡蛋，两箱奶，几样不打折扣的叶菜。几名戴口罩的工作人员忙碌地不断往货架上摆放方便面，有些则被顾客成箱搬走。家里还有不少挂面，但我还是买了一些，随众，又求心里慰籍。
东西很多，我没让老婆开车来接，一路走走歇歇拎回家。
昨天老婆带孩子出去溜达一圈，回来后我有些生气，因为她把两人戴过一次的口罩扔了。我捡回来，打算带到厂子里接着戴。因为家里口罩有五十多个，但我觉得并不宽裕。
今天，外面已经没有儿童外出。微信里的几个群主比较紧张，不断下发市区的防疫通知，和不要造谣生事的文件。群员附和不绝。就在当天，我所在的一个跑步群，还有几个人跑步打卡，其中两个还跑了半马。我慎重思考后，没有出去跑，就在家做了三十个俯卧撑。又在室内和儿子互动，增强其免疫力，颇有点临阵磨枪的意思。
下午老婆带上口罩出去溜达了一圈，回来后十分放心地说，她方圆数十米内根本没人，口罩也没扔。
除了不定时更新的冠状数据。我已不在网上关注任何言论。
希望数据可靠，增长幅度越小，控制力越强。希望那不断增长的数字停止，一切恢复正规。
希望2020年以后国家更具凝聚力。有些人确实需要管住自己的嘴。因为你不知道某一时刻自己的吞吐是否会与世界息息相关。但要记住，我们时时刻刻都在于全人类同呼吸共命运。
长期睡眠不足导致我思维不能长时间清晰，甚至入细入微思索后，大脑会更加混乱。如果不是偶尔爱写点什么，这一点还是很难发现的。但就生活而言，没有特效的办法。我们可以跳出一个圈去思考，因为思想无疆。生活到处都是牵连。
人要往好了想，新冠过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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