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许是因为疼痛,也许是因为寒冷,朦朦胧胧中,向前听到了救护车的呼啸,然后就被人抬上了汽车,然后就什么也不知道了。
当向前再次醒来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下午,他迷迷糊糊睁开眼睛,发现自己躺在一间洁白的病房里。旁边,有一位护士正在为其输液,他轻声问护士小姐:“护士同志,我们那两个司机师傅泥?”
护士轻声细语告诉他:“你现在正在输液,不便告诉你,输完液我再详细讲给你”。
向前听吧,用左手一把拉住护士哀求地问:“护士同志,我求求你告诉我,那两个司机到底怎么样了?”
护士见向前如此着急,也只能实话实说:“我告诉你了,你可不能过于激动,那位年轻的师傅就是因为剧烈振动暂时昏迷,输两天液就好了”。
“那位年长的师傅呢?”向前急切地问。
“他,他,他”。护士有些闪烁其辞。
“他到底怎么啦?”向前开始激动起来。
向前看一眼插在手背上的输液管,深深的呼吸了一口气说:“你讲吧,我没事的。”
“他,他撞断两根肋骨,肋骨又刺破了心脏,所以,所以没有抢救过来。”护士的声音越讲越低,直至最后如一只蚊子飞过。
向前虽然没有听见最后一句话,但他什么都明白了。面对一个灵魂的凋零,回顾昨日凌厉的鲜血,展望如此惨淡的人生。他一句话也说不岀,眼睛直勾勾的看着天花板,犹如一尊被人推倒的雕塑。沉默片刻后,自言自语的说:“这可怎么办呀?这可怎么办呀?”突然,向前又似乎想起了什么?问道:“护士,我们的车呢?”
护士愣了一下,然后似梦初觉地跑出门外,领进一个穿着警服的人,对向前说:“你的汽车现在在哪里?让这位警官告诉你吧”。
那位警官拿了一张凳子坐在现场床边,又从口袋掏出一个小笔记本说:“我想问你一些问题,关于昨天夜里你们交通事故的问题,没问题吧?”
向前没有直接回答他的问题,而是反问道:“我的车现在怎么样了?现在在哪里?”
那位警官告诉他,汽车现在在他们队里,不会有任何问题。向前才含泪讲述了这场噩梦般的,他这一辈子都不想再提起的交通事故。
向前讲至痛心处,再也抑制不住自己的眼泪,竟放声嚎啕大哭起来。正在警官安慰向前的时候,病房的门被推开,向军领着宋师傅妻子和欣然还有一位稍年轻些的妇女——可能是年轻司机的妻子,迎面走了进来。原来昨天晚上,120急救中心赶到时,发现向前抱着手机躺在马路边,就用向前的手机给向军打了电话。
泪声俱下的向前看见弟弟和欣然哭的更加伤心了,见向前哭的如此难过,欣然也忍不住抽泣起来。旁边的警官见状, 马上站起来说:“你们都别哭了,事情已经发生了,现在协商一下,看怎么解决?”
向前停止哭泣,用袖子擦一下眼泪,给弟弟介绍道:“这位是交警队的警官,负责处理我们这次的事故”。向军匆忙抻岀手与警官握在一起,并自我介绍说:“我是事故车的车主,这是我的哥哥”。说完警官领着向军,到外边的走廊讨论事故解决方案去了。宋师傅妻子和那位年轻的妇女站在地上环视一下病房,轻声问向军:“我们家老宋在哪里?我怎么没看到?”年轻妇女也向向前提出了同样的问题。
向前没有正面回答他们的问题,而是扭头对护士说:“这是那两位司机的家属,你领他们去见一下司机吧!”护士立刻心领神会,引着他们两个出去了。
不一会儿,走廊里就传过撕心裂肺的哭声:你怎么就走了呀?老天爷呀!让我和孩子们怎么活呀?是宋师傅妻子的哭声。……骤然,向前的心被揪起,被揉皱,很疼很疼。他的眼泪不觉得又潸潸而下。这突如其来的遭遇,即使放在一个男人的头上,怕是也会彻底崩溃。何况一个柔弱的女子。
向前躺在床上听着宋师傅妻子悲恸的哭声,突然一种“风萧萧兮易水寒,壮士一去兮不复还!”的悲壮涌上心头。
“百年修得同床渡,千年修得共枕眠”。有人说夫妻就像一个人的两条腿,少了任何一条都无法正常行走。毕淑敏也说,失去丈夫的女人,就如齐斩斩折断的琴弦,每一根都在雨夜长久的悲鸣。我也想说,今天的事故,也一定会像一根刺一样深深的扎在向前内心,怕是要疼痛半生遗憾半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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