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上公车的时候,我正坐在座位上听约翰·丹佛的《乡村小路》,耳机塞在耳朵里,细微的颤动颇为舒畅,就好象歌手缩小成格列佛游记里的小人国居民,在我的耳洞里对着耳膜歌唱一般,这是听短波收音机与音响无论如何也体会不来的。当然,耳机的好处还不只如此,只消戴上两个精致的耳机,就有如在四周落下了厚重的紫丝绒幕布,身边的世界一瞬间便不复存在了,只剩下我与自己耳洞里的歌手,无论是感动还是忧郁,都是孤独的,无人知晓。感觉何等的惬意。
和以往的大部分清晨一样,我坐的是8路车,因为我常常在车上思考人生的缘故,所以对这路车的线路和每个站台其实并不太注意。我只知道它每天都有空座位,每天都会在在衡阳路堵上一小会,仅此而已。
但是今天因为她的出现而有了不同。那是一个长发翩翩的,面容姣好的,身材高挑的女孩。我注意到她手里的文件夹是粉红色的封面,她的手指修长而且白皙,是那种自然的、沉静的白色。
那时候我仍旧被约翰·丹佛的歌声占据着。整个公车之于我是一个全无声响的世界。在这样的世界里,一个拥有修长手指的女孩子,白皙的手指与无声的世界融为一体。不仅没有丝毫的不协调,反而有一种超越真实的立体感,一如童话里的白雪公主。黄色的连衣裙缀着无数蓝点,斑点的尺寸自三厘米到五点五厘米不等,两只裸露的手臂自无袖连衣裙两侧伸出,从肩头到指端都都荡漾着生机皮肤洁白耀眼。手臂摆动时,那种白色超脱了单纯颜色的意味,带有一种安静的韵律感,好象那双手是维纳斯女神所遗失的。彻头彻尾的白色,只能这么说,别无其他形容。
对我而言,这是一个“百分百女孩。”在南宁这个城市里,每天有数不清的的女孩被人称作美女,但是能配得上的并不多。
从看见她身姿的那一瞬间,我的胸口便如发生地鸣一般的震颤,口中如沙漠干得沙沙作响。
我想和她说话,哪怕3分种也好。想打听她的身世,也想全盘托出自己的身世。而更重要的,是想弄清导致2013年3月最后一个早晨我们在公车上相遇的原委,里面肯定充满和平时代的古老机器般温馨的秘密。
我观察了下周围的环境,发现车上的座位已然坐满。只有一个例外——就是我身边的那个。感谢主!虽然我以往并不信教,但是那一刻我感恩心是如此的虔诚。
她在向我走来,她的脚步在叩击我的心扉。
问题是,我到底该如何向她搭话呢?
“你好!和我说说话可以吗?哪怕3分种也好。”
过于傻气,简直像劝人加入保险。
“请问,你是哪间学校的学生呢?”
这也同样傻里傻气,而且显得我像是一个浪荡子。
我和她之间的距离只有三四米了,我强作镇定,大脑却早已超负荷运转。
然而她看了我一眼,然后转过身,把手搭在吊环上,留给我一个美丽的背影。
我嗅到了四周荡漾着的玫瑰花香,我甚至能感觉到她转身时的小小的气块儿触到了我的肌肤。
她竟如此无情!陷入这般境地,让我有点不知所措。这一打击说不定使我一蹶不振。我已经26岁了,所谓上年纪归根到底便是这么一回事。耳机里响起了《威廉·退尔》的序曲,房租,工作,生活,都仿佛渐渐离我远去,留下我一个人在这音乐的世界。 片刻之后,我掏出包里的眼镜,缓缓戴上。虽然镜架不算太大,但是能多遮一点也是好的。
最终这一辆8路车,载着我的希望和失望,驶向了路的尽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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