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到北京的大多数外地人都生活在社会的最底层,虽然身份低微,但心中都有自己的梦,为了自己的梦,做工作兢兢业业,做事情本本分分,郑三块也不例外。
郑三块是我给他起的名字,他来北京已经五年,以烙大饼为业,一张大饼卖三块钱。
俗话说打江山容易,守江山难,开一个小店容易,长期开下去且做大做强却不容易。
在这样一个几千人聚居的小村落,店铺摊位有上百家,平均分割着这里的有限人口,有的店铺经营的好,老板越做越卖力,经营不善者,短则几个月,长则一年,就改换了主人。
比如这里的理发店,两条主街道,分布有七八家,每次去理发,店主没有换成新面孔,那么可以给他点个赞;小超市算起来有十几家,店主大多是本地人,经营好的超市人来人往、络绎不绝,但有些超市就是摆设,物品不过保质期算是庆幸了。
在某一段时间他们还要玩一玩猫捉老鼠的游戏,所以郑三块有好手艺,想靠烙大饼在这里活下去不难,但也不那么容易。
他的烙饼店开在街东口,几平米的狭小空间既是厨房又是店铺,大饼卖完一张烙一张,一直到晚上,玻璃柜中也不见有剩余。
系在他腰间的围裙比沾满油垢的墙面都要黑,可他满不在乎地说:“这怕啥,只要我的饼好吃就行!”
你还别说,他烙的饼真叫一绝,薄厚均匀,大小适中,刚出锅时,热气腾腾、香喷喷,一层金黄的表皮,略带焦脆,还没嚼,口水就已经像瀑布飞流直下三千尺了,所以他总是自豪的说:“吃我一张饼,省你两盘菜。”
晚上下了班,想吃上一张他烙的饼,得等上半小时,如果等到七点没买到,他烙完最后一张饼,准点收工,不多做也不少做。
你看,大饼卖的好也能这么任性。
有人说:“老郑,人家的大饼不好吃也能卖六块钱,你的那么好吃才卖三块钱,不涨价儿有点对不起你这手艺呀!”
他先是愣了愣神儿,眼睛一打转,然后淡淡一笑,不说话,继续烙自己的饼。
有一次我和他闲聊:“老郑,你的饼卖的那么好,怎么不租个宽敞的店呢?”
“我也想租个大点的,或者想开个分店,可现在赚不了几个钱,开不起啊!”
过了春节,大鱼大肉在家吃腻了,就想吃他烙的饼,可是其他店铺都开张营业了,唯有他的店店一直关着,直到过了正月他的店门才开,这真是赚钱的不急花钱的急。
开门第二天,我跑到他店里买饼。
老郑说:“打今儿个起,咱这饼涨价一块钱,物价都涨了,我不涨不赚钱呢!但咱也不是那不厚道的人,价不是白涨的,你看我这饼,比去年足足大了一圈,厚了半分,亏不了嘴。”
我笑着说:“涨一块钱也得吃啊,谁让你把大家的嘴给养刁了呢!”
老郑得意的笑了笑。
刚烙的大饼香喷喷的,快刀切成小份,装进袋儿里、拎在手中,沉甸甸地,分量很足。
回到家迫不及待的打开袋子吃起来,刚咬上一口就觉得,这涨了价、增了量的大饼味道变了,没了焦脆的口感,没了咀嚼的筋道,咸淡也不够均匀。我认为是老郑偶尔有两张饼走了味,并没太在意,直到后来又吃了几次,味道大不如之前。
从那天之后,我去的少了,渐渐地发现之前排起的长队也消失了,每天只有零零散散几个人去买饼,玻璃柜中原本空空如也,而现在烙好的大饼堆成了平顶山。
每天下班经过店旁,总能看到老郑坐在店里,一脸的茫然,眼睛呆呆地盯着外面。
这种状况不知持续了多久,在一个周末的上午,我发现老郑门前的玻璃柜上赫然写着四个大字——三块一张。
我不自觉的走过去,老郑热情但略显尴尬地向我打招呼:“来一张吧,刚出锅,还是三块一张。”
我好久没吃他的饼了,老郑又热情招呼,不好意思拒绝,便要了一张。
依然是快刀切成几份,装进袋里,拎在手中,忽然觉得分量轻了,咬上一口,嘴角立刻上扬。
我回过头对老郑说:“你的大饼不仅是价格回来了,味道也回来了。”
老郑说他这段时间感受到了什么是门前冷落车马稀。“折腾这么一回,钱没赚着,还白白损失了那么多老客户,真是赔了夫人又折兵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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