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儿时的印象里,我们村和邻村有很多边缘人物,他们身体上或多或少都有伤残。不知道小时候村里为什么会有这么多这样的人,现在却越来越少了。
一只脚有6个脚趾的李雪花,88年左右生人,是个智力不高的女子,只上了两三年学就回家去了。我只在上一年级时见过她,她当时留级了两三次,留到了我们班。我当时坐在她前面,有一次,她伸出脚让我看,我扫了一眼,看到她的6个脚趾时,说不出的震惊,她看了我的反应后,大声笑了起来 。她总是蓬头垢面的,穿着臃肿衣服,让人喜欢不起来,但笑声却很有感染力,让我记到了现在。这一次的一年级她没来几天,就彻底辍学回家去了。听说长到十六七岁时,她被自己的亲哥哥绑去卖给了一个老光棍,挣了几千块钱,她经常偷跑回来,她哥哥会找来好几个小伙子绑着她,给她再卖出去,反反复复的卖出去了很多次。后来听说,她又被她哥打了,还扔进了水塘里,奄奄一息,至今不知是否还活着。
智力伤残的张新玲,跟李雪花差不多大,同样留级了两三次到了我们班,她跟李雪花是同桌,她的习惯是吃鼻嘎,跟李雪花一样,她也爱在我们同学面前表演自己的特技。眼看她将手指捅进了鼻孔里,在肮脏的一堆鼻屎里,抠出来了最大的,用手指捏了捏,刷一下不带犹豫的扔进了嘴里,一边咀嚼,一边冲我们傻笑,好恶心的怪癖。后来,她跟李雪花一起不上学了。她的命运没有李雪花惨,长大成人后,她嫁了个差不多的人家,虽然很穷,但生了两个孩子,日子还过得去。
智力伤残的老聂家的儿子,跟前两位一样,留级到了我们班,他与前两位不同,他家里比较殷实,所以整个人总是立立整整,干干净净的,他长得很白,身板很瘦,佝偻着背,眼神总是唯唯诺诺,呆若木鸡。学习实在跟不上,一二年级他也辍学回家去了,自此一直待在家,从未出来过。前几年听说他家给他找了个媳妇,生了个儿子。后来他好像因为疾病去世了。
有精神疾病的圆圆妈,我爸说她年轻时是个远近闻名的大美女,年轻时喜欢上了一个男人,但遭到父母反对,激烈地争吵后,强制着将二人拆分,圆圆妈就疯了。疯了的美女,没人要,圆圆妈就被父母安排嫁给了圆圆爸,圆圆爸又穷又老又丑。生了圆圆哥和圆圆后,圆圆妈就一直艰难的生活在村子里,游走在人群的边缘直到今天。
隔壁村有个哑巴女人,记忆里的她总是咋咋呼呼。每次从学校回家经过她家门前,经常看到她站在门口啊啊啊啊啊地叫嚷,每次啊啊啊啊啊的对象都不同,有时是他丈夫,有时是他儿子,有时是隔壁的邻居,有时是我们这些路过的孩子。有一次,我骑着自行车路过她,正跟好朋友说话时嘴里没注意进去一个小飞虫,我就赶紧吐口水,想把虫子吐出来。哑巴看到我吐口水,就疯了一样追着我啊啊啊啊啊地叫,吓得我狂蹬自行车才逃脱。后来,跟家人说这事才得知,冲哑巴吐口水是骂哑巴和嘲笑哑巴的意思,从此以后,再不敢在哑巴面前吐口水了。
隔壁村有个疯子,喜欢拿着铁锹追着人打。我上中学时,隔壁村突然出现一个精神不正常的人,他叫杨四裘,是个高个儿,消瘦的年轻小伙儿。他家挨着主街,我们上学要经过那里。每次经过他家门口,看到他不是蓬头垢面,衣衫褴褛的站在墙头上望着主街的行人,就是拿着铁锹追着人打,我们小孩子都很怕他。喜欢招惹他的是些调皮捣蛋的男孩,男孩们经常辱骂他,拿石子打他,他急了就会从墙头上跳下来,拿起铁锹追着他们打,很多男孩都被他打过。如果追不上男孩,他急眼了会看着谁过来打谁,我被他追过两次,不过一次也没被打到,幸亏我自行车骑得够快。听说,零几年时,杨四裘考上了大学,父母不让上,撕了通知书,他才疯掉的。后来他离家出走了,再也没有回来过。
除了这些我接触过的边缘人物,还有一些我没接触过的,比如小路和他的妈妈,傻媳妇一家,浑身烧伤脸上只剩下两只眼睛的男人......
作为旁观者,我用冰冷的语气记述,但内心充满悲悯。他们经常被村人提起,戏谑着、嘲笑着,然而他们的苦痛和心酸又有几人知呢。好在随着经济的发展,医学的进步,这样的人越来越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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