闲谈西游（6）《西游记》到底是崇佛抑道还是扬道贬佛？

闲谈西游（6）《西游记》到底是崇佛抑道还是扬道贬佛？

《西游记》到底是崇佛抑道还是扬道贬佛？历来颇多争议。表面上看，崇佛抑道是明摆着的，本就是一部和尚取经故事；而扬道贬佛说持相反观点，认为《西游记》是一部借取经故事来弘扬道教的书，理由是书中大量描写了道教修炼长生的方法。

我个人认为整部小说抑道到不如说毁道是明显的。

抑道之处很多，最能说明问题的是作者对待三清的态度。第七回的“安天大会”，如来降服猴子，玉帝亲自带领群仙来致谢也就罢了，可是书中写到：“不一时，那玉清元始天尊、上清灵宝天尊、太清道德天尊……向佛前拜献曰……”。众所周知，三清是道教的至尊，竟然在玉帝的率领下前来拜佛，道教尊严何在？更有过分的，第四十六回车迟国降妖，悟空八戒沙僧弟兄三人假扮三清，居然还把三清神像推到粪坑里去。如果作者是道教徒，这就是数典忘祖大逆不道了，可见，作者不信仰道教，且因为后文所说的原因鄙视道教。

从作者的背景考察，小说抑道是有渊源的。吴承恩所处的年代是明嘉靖年间，作者自小禀赋异常，满腹才华，但更多的时间用于阅读研究神仙鬼怪故事，所以，在以孔孟之道为核心内容的科举中屡试不第，到40岁才勉强补了贡生，等着朝廷安排工作。但恰在此后，嘉靖帝在其执政的前二十年的励精图治之后，骄傲自满了，便开始模仿秦皇汉武，转向祈求长生，沉迷炼丹修道，把朝政扔给了严嵩。由于无钱贿赂严氏父子，吴贡生一直等了6年，才补了浙江长兴县丞（八品官）。后又遭诬告，愤然弃官而去，一生穷困潦倒。这种情况下，老吴同志对道教能有好感吗？上文说的亵渎三清神像等于就是在骂道教祖宗。

既然抑道，为何书中又大量描写道教修炼长生的方法？有人说是描写的道教内丹法，其实不一定，作者不信道教，所以在作者眼里是不分内外丹的；另外，当时虽然已经有不少道士因为外丹的毒性转而开始修炼内丹，可是仍然有一部分道士是相信外丹的，今天都有相信外丹的，网络上就有这样的文章，但从史料上查看，至少道士皇帝嘉靖是因服食外丹而死的，所以不能说当时就全部修炼内丹了。其实从根本上说，内丹法的词汇都是传承自外丹法，只不过用人体的各种器官取代外丹中的鼎炉、药材。

《西游记》本身就是一部神怪小说，中国的神仙鬼怪故事大多基于道教，从印度传来的佛教在中国以传法为主，神话故事并不多。小说的诸多素材也一定多取材于道教，而炼丹、长生不老是道教永恒的主题，所以，关于道教的修炼方法也就很容易被搬到小说中了。

再者，明朝因永乐、嘉靖两位皇帝大力推崇道教，尤以嘉靖帝身体力行，所以当时的社会炼丹修道蔚然成风，大有唐朝风范。而讲述道教内丹法的《悟真篇》和《性命圭旨》就成了当时的畅销书，想必老吴同志也拜读过，《西游记》里大量描写炼丹修道的文字皆出于此两书。

小说明显抑道，但也未必崇佛。

姑且不论小说中也有企图抢夺锦斓袈裟的观音院败类，单说作者为了衬托孙悟空，把一个历史上举世无双的佛教高僧唐玄奘描写成一个愚笨不堪的糊涂蛋，这就是明明白白地丑化佛教，其讽刺力度不亚于贬低道教。

其实，作者只是借助于早已流传民间的西游记故事来完成一部文学巨著，自身对佛道未必有太多兴趣，故事本来源于唐僧师徒（历史上的师徒，非小说中的师徒）撰写的《大唐西域记》，自然要正面写好取经故事。同时，为了突出主人公孙行者的无比高大智慧的形象，自然要选取参照物做对比，而这个作为反面衬托的任务不幸落到了唐玄奘身上。又因为作者的落魄遭遇，顺便踩一下道教也是可以理解的。

《西游记》是一部文学名著，本身没有宗教任务，出于作者本人内心对世事的不满而发泄，仅此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