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天悄悄到了，外面有了浅绿的草，不起眼的小野花，菜园里白菜抽苔了。想着女儿工作好歹也是有着落，桂兰还是开心的，掐菜苔煮了菜饭，奶奶吃着高兴，又挪到门口坐着呢。
有时候桂兰也朝以前老家的方向看看。小时候春天粮食不多，沙地上挖野菜回去煮稀饭。现在菜地里菜都吃不完，田野里花草也长起来了。她看看田野，远处都是山，山那边有条河，一条大沙河。
自从那年之后，大沙河再也没有发大水，可是，她的家不在那里了。那里现在是一片沙田。
打电话给小妹妹，说老娘就是老打瞌睡，动作慢了些，别的还好，老了，都是这样子。等闲了来看看。
说想回去，她一个人连坐车的勇气都没有。和向东一起回去也不现实。可是有了这个念头就放不下。
这天晚上刚睡下，电话响了，桂兰就坐了起来。她睡得早，一般八点就坐在床上了，这个点，他们都知道，很少打电话的，打电话就是有事情。
是她兄弟，声音平静：“大姐，睡了？”
“怎么这时候打电话？”桂兰想是不是小四的事情搞定了？
“妈妈脑子有点出血，在住院，想你回来看看。我跟青梅说了，她明天一早回去接你过来。你看可行。”
那不是中风，脑溢血？心砰砰地跳，想说话说不出来。她听见兄弟说：“没事，就是想你回来看看你跟你说说话，怕回头厉害了不能说话。二姐那边我也打电话了。你们明天一起来吧。”
桂兰看看窗外，一团黑，问：“真的没事？”村里有人脑溢血几天就走了，那时候她听人说挺羡慕这样的，不拖累人，现在她怕这样的想法，这样的想法是有罪的，只要活着就好。
“妈说话不清楚，一边身子有点软，她想看看你们两个。”
“你别着急，把家里安排好，来住两天。”
“好。”
“我让腊梅帮着照顾一下了，按理，她也该去还有红梅，也该去看看，拖着几个就难出门。”
向东起先坐着，后来站着，看她挂了电话，两个人站着，桂兰的眼泪就出来了。
“狠吗？”
桂兰摇摇头，她说不清楚，她第一次后悔嫁到这里来。如果当年嫁在家附近，发大水一定跟着一起走了，妈在哪里她也在哪里。过年过节去，平时跑一下去说句话看一眼也好。
这怎么就过去了这么多年。
“急也没有用，你把衣服收一收。”
对，捡洗换衣服。走去箱子边，这暗红的木箱，还是当年的嫁妆，摸起来光滑冰凉。
打开箱子，桂兰看着里面的东西，有点痴痴的，伸手在里面翻着，眼前却想着上次和母亲说话的情景。那时候母亲已经有些老了，前几天妹妹说她老是瞌睡。那时候想起来了为什么不回去呢。
手在衣服上揉搓。
“你捡衣服啊。”
“嗯。”收拾了几件衣服。
这天晚上的时间滴滴答答的很慢，又打电话给二姨，二姨家老两口，家里还有牲畜。二姨说兄弟打过电话了，叫明天等小四带她俩回去，应该没什么大的危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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