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逃课)
“操,无聊”,建民一脚把一个易拉罐瓶子踢到了路旁的垃圾桶附近。
“是啊,真他妈没劲”我蹲在一家超市门口,把嘴里抽剩下的半截烟头弹在了地上,看着它在地上翻滚几圈之后,被过往的行人一脚踩灭。
“如果有钱人的生活也是这样无聊的话,真让我失去了奋斗的激情”建民走到我面前,一本正经的说着。
“别这么想,就算你夜以继日的奋斗,也成不了有钱人”
“好吧,我也是这么认为”建民把眼镜摘下来,用T恤擦拭一下,“我们还回单位吗?”
“不回”
“那我们干嘛去,难不成在这儿蹲到下班儿?”
“肯定不行,那样的话我们和咸鱼有什么区别”
“说的对,我们要把有限的生命活出无限的精彩”
“去石路吧”
“去那干嘛?”
“随便,你说去哪儿?”
“听你的,还是去石路吧”
这是九月初的一个下午,天空湛蓝,阳光微弱,秋风习习,路两边的树枝被风吹得左右乱颤,叶子飒飒作响,来回的路人显着精神饱满,油光满面,这种气候简直让人舒服极了。
我和建民背着书包,从一个个商铺门口走过,所到之处的外围玻璃上都掠过我们俩匆匆的身影,有那么一瞬间,这种场景把我的思绪带到了初中上学那会儿。
初中那会儿,我成绩特差,班里三十多名同学,我每次的考试成绩都潜伏在那多出来的几名同学的队伍里,不往上增,也无地可减,可谓是稳中求胜,后来班主任以优胜劣汰,培养重点学生为由,把我从中间的位置发配到了后门儿靠近垃圾筒的位置,还曾课下单独找过我,语重心长的对我说:希望我能服从安排,不要自暴自弃,当务之急是奋发图强,暗度陈仓,待下次一鸣惊人考个好成绩,在把我调回中原。
我对他说的这些话全当是放屁,我认为之所以把我由中央调到地方是因为前些日子我调侃他儿子的事儿,我们班主任姓黄,叫黄伟,他有个不成才的儿子,叫黄军。有一天课间休息,黄军和几名其他老师的傻儿子在楼下玩儿弹球,正当他们玩的不亦乐乎时,黄军把弹球弹到了我的脚下,我弯腰把弹球捡起来放在裤子口袋里,然后对黄军说:快说,鬼子在什么地方,说出来就把弹球给你,说不出来我就代表党和人民把你的弹球给没收了,你爸可没少没收我的东西。
谁曾想这丫挺的转身嚎啕大哭的找他爸去了,所以他爸为了给他儿子出气,就以学习为由把我给办了。
还有就是我的课桌离垃圾桶之近,算得上是浑然一体,每当我有好好学习,专心听课这种觉悟的时候,总会有从不知哪个地方扔过来的一团刚擤完鼻涕的卫生纸掉在我的课桌上,有时,也会在我上课熟睡的时候,飞过来一个明显是刚被啃完的苹果核砸在我脸上,更甚是,我课间去趟厕所的功夫,回来之后发现桌子上布满了瓜果皮屑,仔细去看的话。还能发现板凳腿上有一口不知是谁吐的浓痰,恶心至极。
这种环境别说学习了,连生存都是问题,尤其是夏天,垃圾桶处苍蝇横飞,臭气绵绵,那种气味闻久了会使我头晕目眩,胸闷发慌,如同中暑,这导致我不得不带个口罩才能上课,碰到班主任的课,我就竖起耳朵听上几句,然后装模作样的在课本上乱画一通,如果是其他老师的课,我必须在上课五分钟之后就得睡着,以此避免大脑细胞在处于清醒的状态下遭到“化学武器”的腐蚀。
戴口罩的好处是可以避免一部分垃圾桶里传出来的气味,坏处就是,带久之后,当我摘下口罩,口鼻之处明显比其他地方的肤色白了很多,如同小浣熊。
哪里有压迫,哪里就有反抗,在我被囚禁于垃圾桶旁多日的一个午后,一种逃课的念法在我脑中一闪而过,随之,这种想法来势汹汹,势不可挡,我仿佛听到了一种声音在向我召唤,让我走出这所误人子弟的破学校,去感受外面的阳光,空气和自由。
想到这,我坐立不安,心烦气躁,和我同一战壕的兄弟(最后一排,我的左边)付东来得知我的想法后,表示对我坚决拥护,并希望我能把这种想法贯彻到底,付之于行动,得到他的鼓励,我更加坚定了逃课的想法,我看了下课程表,还有一节生物和地理,并无班主任的课,预防期间,我跟付东来商讨,如果其他老师询问我的去向,就让他说我爸刚来学校找我,我跟他一块儿出去了。付东来的意思让我安心逃课,他会做好掩护工作,听到这,我不由得心头一热,对他说了句好兄弟,然后趁老师不注意,猫腰从后门儿走了出去,继而消失在楼道里。
第二天一早,我问付东来,昨儿老师有没有询问我的动向,付东来告诉我,老师从未像我这看过一眼,仿佛在他们眼里,压根儿就没有我这么一名同学,我狡辩到,可是我的课桌在这呀,东来说,你的课桌现在就是一个标志性事物,同学们以前扔垃圾,不得不多走几步才能扔进垃圾桶里,现在方便了,只需锁定我的课桌,随手一扔即可。
听到付东来的反映后,唯一使我感到悲痛的是,没想到班里同学的视力已经被教育毒害到这种地步了,因为,就在东来说话的时候,我眼角的余光发现他的课桌前边的位置,有块儿被人嚼过的泡泡糖,和几个瓜子皮,而他是不吃这些零食的。
下午照旧逃课,我一个人晃晃悠悠,漫无目的的在路上走着,天气太热的时候,我就去商场溜达,做扶梯从一楼到四楼,再从四楼到一楼,如此反复循环无数次,等到太阳西去,稍微有些凉意,我便会站在天桥上,看着穿梭的车辆,过往的行人,以及眼前的高楼大厦,幻想着在不久的将来,没准儿就有一幢是我的,想到这,我心里不禁一阵窃喜,而现实却是我身无分文,连买根冰棍儿的钱都没有。
晚上吃饭的时候,我以全班统一购买学习资料为由,问我妈要了一百块钱,用于日后逃课时的花销。
好景不长,在我还沉浸在逃课带给我无限快乐的幸福中无法自拔时,东窗事发。
我每次逃课的借口都是让付东来跟老师说我爸来学校把我叫走了,可我万万没想到,有一天下午,我爸真他妈来了。
原因是我爸头天晚上把设计图纸拿回家研究,第二天一早上班忘记带了,而刚好下午又需要用,由于匆忙回家,他又忘了钥匙在同事老赵那里,因为老赵在饭前借了他的挖耳勺掏耳朵,总之错综复杂。
我爸满头大汗,急火攻心的回到家后,发现没带钥匙,回单位去拿,单位又比较远,去我妈那拿吧,我妈单位更远,二十多公里呢,想来想去就只有来我这了,从我家到学校骑自行车蹬的够快的话,十分钟就够
那天下午,我爸到了我们班没找到我,便问付东来,当付东来得知此人是我爸时便乱了阵脚,为了撇清连带责任,他声称自己课上认真听讲,课下忙着做一些笔记,到了世人皆醉他独醒的地步,完全忽略了外界的存在,当然了,也包括他同桌的我。
后来我爸找我们班主任要人,班主任经过走访基层,从门卫大爷的嘴里得知,是有个其貌不扬的同学下午背着书包出去了。
总之,这件事情的败露给我带来了很多负面影响,在家里,我爸妈再也不认为我是个听话懂事的好孩子了,尤其是我妈,居然让我尝试着刷锅洗碗,买菜拖地,面对她的这种不人道做法,我也只有完全妥协,不敢有一丝埋怨,因为事发后的一天晚上,我去厕所撒尿,听到我妈在客厅对我爸说要控制我的财政支出,剥削我享有零花钱的权利,听到这里,我心头为之一颤,差点一头栽进马桶里,幸好我爸补了一句再看看吧。
在学校,我名声狼藉,臭名远扬,每当老师提出一些反面教材的人物时,总会把我给牵扯出来,什么害群之马,滥竽充数之类的成语成了我中学那会儿的标签,一些成绩较好的男同学或是比较听话的女学生见到我后都避之不及。
虽然敌众我寡,处境不利,但我还是凭着自己不屈不挠的精神学会了喝酒,抽烟,而且还给一个高年级的漂亮姐姐写了几封情书,这段在黑暗中寻光明,在艰苦中求生存的岁月为我日后在大学混日子打下了坚实且深厚的基础。
那些无忧无虑的美好光阴,那些天真烂漫的精彩岁月,虽离我而去多年,但是,我依旧可以感受到他切实的存在,仿佛就发生在昨天,令我无比怀念,向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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