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天,是永恒高原最令人愉悦的季节。
环境恶劣的土地并不能扼绝生命的栖息,身披铁甲的野马,嗜血狂暴的深渊巨人,速度超然的裂齿豹…没有神府境的实力,永恒高原的内区基本上有去无回。
然而春天来了,还是会给贫瘠的暗红色的土壤上带来一抹亮色。
在外区的大部分地区,地表在春天都会生长出一种淡蓝色透明的最多只有膝盖高的植株,在夜里也会发出荧光。成熟后,在秋天结束之前,植株上就会生出三到五枚的银白色果实,随后就会完全枯萎干枯。据说这种植株只靠吸收月光得以生长,因此被称为月华草。银白色的果实因为蕴含有少量月之力,而被称为月华果。月华果没有坚硬的果皮,大约葡萄大小,无核,但只要没有被吃掉,据说第二年都会发育成新的植株。
于是每年春天永恒高原月光海洋中月华草发芽时,都会将暗红色的土壤变成一片蓝色的海洋。吸引无数少男少女在春天来到这里,定下永生不忘的誓言。
因为有月华草的存在,永恒高原上才顽强生存着十几种族类。
神血杉是永恒高原唯一的树种,成片的神血杉林一般只出现在大势力的后花园或者域空界中,而一株生长在小镇中心的神血杉往往不得善终。
神血杉一般树干呈紫红色,叶片为绿色,每增叠十年才结一次不足百枚金红色的神血果。而年份越久的神血杉,树干的颜色逐渐出现金色,据说在永恒圣城的中心,有三株自永恒圣城出现之时就存在的神血杉,更是每近万年才结一次果实,每一枚都已经不能普通地用珍宝来形容。
永恒高原上每年都有大量的降雪,集中在冬季的三个月中,但由于西方与南方的坡势较缓,暖风气流回溯,造成西南部与东北部有时仿佛置身两个季节!
雪化后的春天,就是人们庆祝的时刻,人们载歌载舞,庆幸自己熬过了一个恶劣的冬季。
春天对任何一个物种来说,都意味着“繁殖、新生与希望”,发情的动物互相追逐嬉闹,掠食者们则悄然在红铁岩上磨尖了利爪。
繁衍,就意味着有更多的易于捕捉的猎物降生。一些村子里一年也打不到几只猎物的猎人,都摩拳擦掌,准备在新生幼崽结束一个月的哺乳期之前,为村子储备更多粮食。
无论如何,新生总是令人愉悦的,起码能够缓解一些视觉疲劳。
一道道如同刀锋朝上而形成的山梁上,一行五道身影钉在了那里。
头发飞扬一身水绿色长裙腰间系一条红色的绳子,悬一块刺有“锋锐”字样腰牌的女子皱着好看的眉毛道:“是轩德圣地的臭味,隔着几百里都能闻到。”
身穿半黑半白衣裳的人,打开折扇,露出八颗整齐的门牙,摇头晃脑道:“各位施主,贫道掐指一算,东南北三面皆是大凶之兆啊!如今我等不可擅行,且待一线转机…啊啊…女施主!饶命啊…!”
“三妹,且饶你二哥一命吧!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何况…等到了潭青帝宫再打也不迟啊…”腰间斜挎两把制式直刀,身穿靛蓝色衣甲的男子笑道。
“哼!”琅琊圣地圣女顾宁乡收回飞在天空中的十六把飞剑,“说个卦象也要磨磨唧唧阴阳怪气的,如果你想成为不男不女的话,我也可以伸出援手。”
黑白道君易孤禅擦了擦额头上的冷汗,他心道,“亏了贫道我修炼的第一本法门就是《阴阳遁法》,不然今天不仅是小兄弟,恐怕小命都不保。”
八岁半的余颖儿挠了挠自己聪明的小脑瓜,道,“哥哥姐姐!那我们就应该向西边去啊!”
白衣少年摸了摸她的小脑瓜,笑了笑,抬头望向了西方的山坳。
“你们听!那边有马蹄声。”听海崖凌矢寒也望向西方,道。
顾宁乡环抱双手在前胸,极不淑女地用肩膀撞了下“贫道”,“哎,想不到你还蛮有用的嘛!有没有兴趣跟我进锋锐?看在咱们义弟义姐的份上,一进门就是小队长,待遇自然好得不得了。”
“真的么?贫道也有希望进锋锐?”虽然感觉哪里有点不对劲,但他还是相当高兴的。
“听上去只有一匹马,那些杂碎们不会是想一个单挑五个吧?”顾宁乡嘀嘀咕咕道。
易孤禅双目之中略过一道白光,稍纵即逝,“不是尾随而来东俞圣地或罪恶领域的人,也不是飓风之城的来客,他的身上似乎有着浓郁‘月’的气息……”
凌矢寒的眉头微皱心道:“难道是苍月宫?!”
不时,一名年轻骑手骁健的身影已在他们的目光中出现。他只有陨气境修为,在修士之中只能算作最弱小的存在,甚至只能算是入门。
他附身下马,从怀里掏出一块玉佩,随即向东方单膝跪地,双手托起至头顶大声地恭敬地道:“来自飓风之城的英雄们,属下奉少主之命,来恭请几位前往少主的马车一叙。是有关潭清帝宫的事。”
说着,那块玉佩突然发出蒙蒙的绿光,从年轻骑手的手中飞向了附近一座最高的山顶上。
年轻骑手默默叹了一口气,朝那座山峰恭敬地低头行礼,随后翻身上马,在一行尘烟中略去了踪迹。
凌矢寒伸手一招,那块玉佩已经在他掌心之中。
“潭清帝宫?他怎么会知道?拿来我先看看!”这时一只手探过来,骤然发作,眨眼之间玉佩已经易主。
凌矢寒无奈地笑笑,没有阻拦。
顾宁乡反复瞧看,翻来覆去足有好一会儿,瞪着一双美丽的眼睛,目光近得快要钻进去了。她分出一缕力量探入其中,却感觉除了其中涌动着一股如烟一般绿色的雾气之外,那雾气中盈满了生机,正在不断吞噬周围的力量。
她的试探别无结果,她烦躁地将它的表面封闭住,暂时阻止了雾气的吞噬。
然后她在玉佩的空洞中看到一张朝她灿烂笑着的脸,她越来越感觉那笑意中隐含着浓浓地得意和鄙夷。
“哼!臭道士,本小姐的确不知这块玉佩有什么玄机,这回你高兴了吧。颖儿,这块玉佩喜欢么?姐姐送给你了。”她一把塞进余颖儿的手里,然后就感觉自己的脸已经红透了。
“三妹你怎么能这么想我呢,你看二哥我也不是那样的人啊!”易孤禅这时的样子显得颇为无辜,可谁都能看出他说得有多违心。
等我到天象境,看我不把你打得满地找牙!我要当姐姐,你才是小三呢!顾宁乡以自认为极为蔑视的眼神白了他一眼,在心底暗暗发誓道。
事实上,这样的誓言最近她已经发过至少五十次了。
“贫道”则笑眯眯地接下了她动人心魄的白眼,还极为享受的样子。
余七年从妹妹手中接过那块雕刻着繁复花纹的青绿色玉佩,蒙蒙绿光再次泛起。逐渐耀起的光芒似乎像是找到了归宿,纷纷钻入他的手心,最后消失。
余七年摆摆手,示意他没有事。
他的手心中玉佩的下面,也渐渐泛起一个由一道道各色线条密密麻麻构成的图案。在其中一个角上,浓郁的绿色逐渐覆盖之上,几根细微的纹路微微颤动,似乎激发了其中的力量。
不时,玉佩中的绿色雾气消耗殆尽。
表面的纹路都已淡去消失,在当中徒留一弯新月。
“是苍月宫。”余七年的回答很果断,也很简洁。
苍月宫是人族有名的势力,在广袤的东域大地上占有一席之地。位于枯木走廊尽头苍月湖上的苍月宫,由于屹立在黑雾森林与枯木走廊之间。每一代苍月宫主人都是大陆之上位居前列的存在,威慑占据东域三分之一无边无际的黑雾森林中的野兽不敢作乱。
因此当人们谈论起苍月宫时,常常饰以神秘、敬畏、莫测等等猜想。世间的强者对其也是讳莫如深,不肯多言。
“看来是苍月宫的少主人邀请我们呢,我们几个有那么大的面子么?”顾宁乡低声道。
“看来他们也知道我们获得圣物的事了,此事……颇为不妙啊!”易孤禅摇头晃脑,“除非——”
“除非什么?”余颖儿大大的眼睛看着他。
“除非我把圣物交出……”余七年解下背后的布条,将一柄剑鞘灰暗破旧的剑取在手中。
他缓缓将剑身拉开一道缝隙,一缕寒光直射云霄,森寒的剑意令除了余颖儿的其他四人浑身都是一颤。
剑鞘随即合上。
虽然只是无意识的一缕剑气,却是在场五人完全不可匹敌的。
余七年幽幽一叹。
“大哥,二哥,三姐。整片永恒高原怕是都已经知道圣物已经在这里了,我不想连累你们。替我照顾好我妹妹,她还太小,不懂事,希望你们能够迁就。”说着他把余颖儿禁锢在原地,推进了顾宁乡的怀中。
“哥哥!你不要丢下我!我不要你走!我不要……”余颖儿作势挣扎,然而全身动弹不得,只能急得眼泪大滴大滴流下。
“七年,你不要做傻事!有什么事大家一起抗!”
凌矢寒的态势坚决,他的气势迅速攀升至天象境巅峰,身后一片垂碧汪洋的虚影伴随着呼啸般的浪涛声隐隐浮现。
“四弟,我们来一起撕碎那帮杂碎吧!”顾宁乡撑起十六柄飞剑,极锋锐的气息,令人不由自主的感觉浑身刺痛。她整个人都像一把出了鞘的利刃,势不可当。
相比之下,易孤禅的气息内敛,黑白双色衣裳表面两种颜色的界限渐渐模糊,就连面容也有些混沌不清。然而在这种普通的几乎令人忽略的灰色之下,隐藏着与之不符的绝强力量。
数个呼吸之间,在三人强大的气势之下,脚下的山梁隐隐龟裂,时刻有崩塌的危险。
余七年定定地看了看他们三人的眼睛,目光中都是诚挚、无畏与坚定。
他的眼睛里突然变得有些潮湿。
然而他转身就跨进一道光门之中,那道光门随之崩碎。
然而光辉散尽,又哪里有他的身影?
啪嗒!
一块青绿色玉佩径直掉落下来,碎成了两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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