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川寻梦》之二
徐怀清//记
红川寻梦,讲的是我们服兵役的那些事。其实,红川,就是一个大的、长的、深的山沟,就是一个地域概念;寻梦也不过是青春经历的俯拾,年青时候的梦想是很多的,梦想与现实交织以后,会产生出许多的情味和生命的印记。但随着时间的流逝,一切又都淡谈的消失在虚空中,只有记忆的碎片时不时的在恼海里闪现,经过寻觅捕捉、剪辑拼接,生发出别样的梦的景象,也是一种慰藉。 在这里,我想讲讲自己亲历的红炉班的故事。 我们当兵的时期,都把部队当成是"革命的大熔炉″,这种说法是很普遍的,部队里自己也这样讲,社会上其它行业也如此认为,这不能不使许多的青年人有无限的遐想,而踊跃去当兵,因为大熔炉里煅造出来的是光荣和自豪。 命运对我的安排也算是很眷顾的,我从新兵营训练结束后,下到正规连队的时候,我们连队里恰巧就有一个红炉班,而我正好又成为了一名红炉班的铁杆战士。这也是从我应征入伍的那天起,而所有的梦想中所未曾想到过的事情。 我们的连队是一个特别的连队,是为了一个工程的需要而特殊重新组建的,各班的工作分工都有不同,我记得有电工班、电焊班、木工班、粉刷班.....等等,我们红炉班更是特殊中的一个特别班。如此说来,部队真的是人才济济,什么样的角色都不缺,天南地北的人聚在一起,不一定什么时候、什么人就会出奇不意的给你露上一小手。 我们红炉班的核心人物,是73年的四川兵,四川大足人士,当时任副班长。他这个人在大家看来是有点乖乖的、很随意的,他的性格很单纯,不象是在部队有过几年经历的那样老道和成熟。他有着一副娃娃脸,很有些孩子气,其行动举止是很好玩的。他的学历不高,上过几年小学,家里也穷,从小就学了一手打铁的活计。他的个子矮小,腿也稍为有点罗圈,带兵的能把他招到部队上来恐怕全凭的就是他打铁的一技之长吧。 我们的班长是天津武清的,为人很实在,有点文字功底,年终写总结特别细致条理,与连指导员也算对脾气,但连长有点武老粗,就不太对口味了。班长的性格很随和,对我们新战士是很细心关照的,我有过几次过分的错,都是班长担待的,因而也常使我心存感激。 我们班的战士也算是天南地北了,我记得,有两个是四川的,一个胖大个子,脑子一根筋,说的话很呛人,还有一个瘦小的可怜,但很乖巧;有一个湖北的,口才好,很会说话;有一个林县的、有一个辉县的,我们焦作的同批兵最多,一共有四个,有谢兄、司兄、李兄和我。后来连队又经历了两次班、排调整,同班的人还有同批兵王兄、买兄、冯兄。王兄进步很快,两年里就升任了副班长。买兄是回族,因我对肉食没有兴趣,大凡连里改善生活(吃肉),我被特批与买兄同餐,因而连队的回族饭没有少吃,也算是占了买兄的光了。 我们红炉班,说白了就是打铁的。 在连队住地的河对岸,过了木板桥左手拐下去,有操场、有猪圈,还有河滩上开垦的小菜园。而离猪圈不远处搭了一个简易的小房,里面有电灯,砌了一个炉子,安装了一个电式鼓风机,另有一个木墩,木墩上骑了个铁砧,铁砧上闲时总放一把小榔头,而靠墙的一边树着的是米把长的两把大锤,另散的活件就堆放在木墩傍边,这就是我们干活的全部家当了。 打铁还真是个技术活,首先,活件要在红炉中煅烧,火候是一大关键,铁件要烧的恰到好处,不能硬了、不能熔流了,硬了无法打造,熔化了可就报废了。而火候的把握,全凭的是打铁人的两眼的观察和经验感应。活件烧到一定程度后就从火炉中夾出来,要放在一个专用的铁砧上面,需要一个师傅(掌钳子的),两个打下手(抡大锤的),轮流在着力点上锤打。师傅一手拿钳紧夾活件,又要不停地翻动活件,而另一只手则拿一把小的榔头,在着力点上指示、修正;打下手的两个人,需要全神贯注,站稳脚跟,双手紧握大锤的把头,双眼紧盯着师傳的小锤落点,提起劲,抡圆了双臂,交替锤打。小锤起处便是大锤落处,真的是指哪打哪,锤锤更替,锤锤命中,起起落落,锤不落空,锤打一阵,活件成形。这时候抡大锤的就可以稍时休息,擦一把脸上的汗水,喝一通壶里的凉水,一边站着去了。然后,拿小锤的师傅再经过对活件的反复修整,重新入炉,如果不成活,就烧了再打;如果已经成活,就要烧到恰到好处,然后将活件成形部分迅猛地放入事先准备好的凉水或油液里,这叫淬火。淬火是最后的结果,也是技术的高超部分,活件的强度、硬度、韧性、耐力,就凭淬火这一瞬间而造就;所以,没有高师的点拨、没有多年的经验,是很难成手的。因而,每当淬火的时候,掌钳的副班长都会满脸堆笑、夸夸其谈,很是得意;这是在显示他的成果,也顺便对自身的才能加以炫耀。这就是他的值得钦佩之处,于其也是他的轻佻可笑之时,他的性情、格调在这里就都表现的淋漓尽致了。 叮当当,叮当叮,叮当叮当当当叮....打铁真的很有节奏,也有韵律,如一首诗,似一曲歌,充满两耳,振奋全身。刚开始我打下手时,也实在很累,又很别扭,一天干下来混身的不自在。久而久之,习惯了也就很平谈了,有时还觉得挺有趣的。 红炉上的活件,大多是工地上使用的,而我们班除了红炉上留下几个人之外,主要还是工地上的任务。因而,我们班的几个战士是轮流跟副班长打下手的。但又因为各人的性情、素质的差异,适应打下手的也真没有几个。两个四川兵,一个力气是有,就是笨胖,大锤往往抡不到正地方,所以不堪任用;另一个瘦小无力,抡大锤实在是难为情。有一个湖北兵,抡过几天大锤,兴趣不大,也不再强求;林县的,到是有把子力气,但也多在工地上工作;李兄也瘦小,不过也能抡几下,也多在工地。剩下的就是一个辉县的和我们几个焦作兵了。我是很羡慕谢兄的,谢兄打下手是有些板眼的,因为他在入伍前就有过工作经历,虽然不是打过铁的,但一般分寸把握的还是恰到好处的,他的处事为人也算老道,与副班长处的也不错。再说司兄,人很精明,眼到手到,一点就通,打下手是不在话下,开始干的也很出色;只是司兄的性情比较高傲,心气也盛,与副班长的保守、小心眼是各各不入的,直到最后两人搞的分庭抗礼、互不相让;再后来他有一个绝好的机遇也被副班长给搅黄了。辉县的战士,我记得是姓王,很能吃苦,干起活来是不太让人的,他打下手时间比较长一些。而我是自愧不如的,我的力气不大、耐力也差,只是灵动性还可以,与副班长能说得来,他星期天闲时喜欢拉胡器,我也不太好动,就陪着唱歌,一来二去他还真把我当知音了。其实,我也感觉到了,战士们的心思实在都不在打铁上,也不可能有人真真正正地想把副班长的技艺学到手,当作一技之长。人们心中另有追求,只是隐藏着不愿明说罢了。 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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