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书

Part 1

“如果做不成恋人的话，连朋友也不要做。”

“诶？那么，连朋友都算不上，是么？”

她抬笔在信笺上写着结尾，想了想又划掉，只留了个句号。

“恩。就是这样的。”

Part 2

她还是住在老城区破旧的房子里，因为妈妈说这片旧宅很有可能会拆迁，如果现在卖掉的话，会损失一大笔的。但是，从拆迁的小道消息散布开来到现在，大概有三年的时间了，这些千疮百孔的老房子却依旧顽固的屹立不倒。

他住在离她家不远的地方，这片区域唯一高级的住宅，无形中挂着等级分明的标志，就连大门口保安的那条猎犬也一样趾气高昂。

林旭站在徐嘉的家门口，旁边一只脏兮兮的流浪猫冲他直叫唤。徐嘉把门吱呀一声的拉开，堵在门口，没好气的说道：“大少爷，你不会又想到我这来蹭饭吧。”林旭咧着嘴笑，推开徐嘉就往屋里窜，一边喊着“让着点啊，我闻到屋里糖醋里脊的味道了”

徐嘉看着林旭吃的狼吞虎咽的样，想打发走他的话到了嘴边又咽下去了，但是心里又堵得难受，于是把碗筷放的哐当响。

“噎不死你。”最后还是倒了一杯水递过去。

“这什么菜啊那么咸。下次记得少放点盐啊，还有待会吃完把碗给洗了。”

“吃你的，哪儿那么多废话啊。你是我妈啊。”

徐嘉突然意识到了什么， 赶紧闭了嘴，神情尴尬地在一旁坐下来，气氛变得很沉闷，心里却在犹豫着要不要问出来。看到林旭没有什么特别的反应，刚想鼓起勇气张开嘴巴，却又红了眼睛，话语却又被空气冰冷的冻住。

风透过门缝往里蹿，开了暖气饭菜也很快就要凉掉。徐嘉想，这大概又是一个很难熬的冬天。

“林旭你...”

“怎么了？”专注于吃饭的林旭抬起头望着徐嘉。

“没什么。”徐嘉摇摇头。

想问的话始终没有开口，能说得出来的亦不过是一些无关痛痒的话题。房间的温度刚刚好，手掌开始慢慢回温，呼出的气看不见白雾，被冻住的水管开始往下滴水。电视里又开始扯一些煽情的桥段：男主角抱住失魂落魄的柔弱女主角，轻拍她的背。

“不要怕，有我在。”他说。

徐嘉趁着洗碗的空隙调了台。沾上洗洁精的遥控器，簇集着小团小团的泡沫，慢慢破裂消失。

Part.3

林旭和徐嘉是青梅竹马，从小一起长大。但是关于林旭的一些事情，徐嘉大多都是从大人那里旁敲侧击才知晓的。连他妈妈去世这件事，也是从家人口中听到的。林旭虽不是沉默寡言的人，但关于自己的事情却很少提起，就目前为止，徐嘉所知道的关于他的事情也只是他的生日，身高，鞋码，喜欢的颜色之类的，但是这样的小事经常会被暗恋林旭的女生们刻意问起，徐嘉也渐渐觉得这应该是作为青梅竹马的特别福利，也暗自认为这是引以自豪的资本。

也是因此，徐嘉经常是作为传递情书或者礼物的角色，和一些女生建立起良好的关系往来，同时也因和林旭走的太近，绯闻什么的无法避免，也多半会被疑心的女生当做情敌来看待，何况林旭听到这些传闻时也只是很无奈的耸肩，并不去反驳什么，这种暧昧不明的态度反而只能加快传闻的传播。

对于徐嘉来说，林旭越保持沉默，自己的内心反而更加踏实。有时被女伴开了玩笑，徐嘉也就笑笑而过，但是次数越多，徐嘉便开始怀疑自己当初所认为的友情是不是有所偏离轨道。并且，之前有试探性的问过林旭喜欢什么样的女孩。林旭的回答则是有缘分的，日久生情的，默契的，会做很好吃的料理，体贴的女孩子。徐嘉咬着吸管，在脑子里把这些与自己一一对号入座。再之前，徐嘉送给林旭的生日礼物，信物，书籍，甚至只是超市购物抽奖奖品钥匙环之类的，林旭也把它分类的放好在特定的储物盒里。再往前推一些时间，曾经因不喜欢的追求者而烦恼的时候，徐嘉打着哈哈向林旭抱怨“像我这样普通的女孩子真不知道别人看上哪点”的时候，林旭无心的一句“徐嘉你人很好啊，喜欢上你应该是件很正常的事吧”的回答而心漏跳一拍。

还有很多诸如此类的小细节，徐嘉这么想着，更加笃定林旭对自己的情感也并非友情那么简单。结论就是：他一定也是喜欢我的吧。一定是的。那么现在的自己，只是要等他开口就可以了。

然而暧昧不明这种界定模糊的情感，也不过薄薄的纸张，一戳即破。

Part.4

可是最近徐嘉总觉得林旭比较奇怪。比如说，曾经放学后无论怎样被徐嘉拉着逛街也不肯去的林旭，最近好像也没有太反感逛街这件事，反而很大大方方的就答应，而且还请徐嘉去甜品店吃她最喜欢的芒果冰沙。虽然徐嘉一直很在意林旭的这点变化，但是始终都没有问出来。

下午放学以后，徐嘉照旧收拾好东西之后准备和林旭一起回家，却只是去上了个厕所的时间，教室里就已经空空荡荡的了，走廊上只有留下来值日的学生，也不见林旭的影子。徐嘉朝着林旭的座位看去，他的书包还塞在抽屉里，鼓鼓囊囊的好像里面装了不少书。

其实徐嘉的心里一直很佩服林旭，虽然他平常爱和自己斗嘴开玩笑，但是做起事来却是一个十分认真的人。上学期临近期末的时候，一天早上因为快要迟到而匆匆忙忙的徐嘉一不小心从楼道上摔了下来，虽然其它地方没有什么大碍，但是腿骨折至少还要打一个月的石膏。虽然徐嘉家离学校不是很远，但是也有十几分钟的路程，上学很不方便。于是林旭就自告奋勇的表示帮徐嘉记笔记，后来徐嘉也觉得学校的新课基本上已经停了，剩下的也只是复习月，况且还有林旭帮忙，这么想着就向班主任请了一个月的长假。之后，林旭每天放学都会到徐嘉家里来，把当天的笔记给她，徐嘉翻开之后，发现上面的内容详细到解题的每一个步骤和思考方法通通都有，还把重点的部分用马克笔标注了起来，甚至还亲自整理了一份复习资料给她。让学习上一直很马虎的徐嘉特别羞愧，同时也暗暗赞叹起林旭的认真细致。

所以说，自己喜欢他也并不是没有理由的。反而这种喜欢的心情随着他身上的优点渐渐地快要溢出来。

徐嘉把林旭的书包从抽屉里拖出来，余光却瞥见连带着从抽屉掉落出来的东西。

淡蓝色薄薄的一片掉落在地下。

是一封信。

Part5.

一月的天气非常寒冷，连这座靠南边的城市也不例外。夕阳的红橙色光芒被街对面高大的建筑物遮挡大半，在它所能触及到的范围点染成柔和的轮廓。男生走在女生的斜前方，穿着宽大的校服外套，上衣的拉链拉到胸前，露出浅灰色针织毛衣的一部分。

离他相距不过半米的徐嘉，能够很清晰的看到林旭的侧脸。可能是天气的太冷的缘故，他的脸颊被冻得泛红，也或许是刚刚打完球，气息不均地呼出白色的雾气。他的脸上有着这个年纪的少年所拥有的朝气蓬勃。徐嘉渐渐放缓了脚步。

是什么时候，他的个子比她高出了一个头，他的脸庞变得棱角分明，他的力气已经足够保护她，又是什么时候，那个小时候经常被喊作“胖墩”的小男孩已经成长成现在这个身型颀长的少年。

走在前面的林旭注意到身后消失的脚步声，于是转过身来。

“怎么了？”

“没什么。”徐嘉这才反应过来，自己离他的距离有些远，赶紧跟上他的脚步。

“看到本帅哥在前面走不动路了？”林旭笑咧咧地望着徐嘉。

“没个正经。”

“好了。走走走，请你吃冰沙去。”

依徐嘉的性格会回一句“大冷天你想冻死我啊”，可是这个时候她只单单吐出了一个字。

“好。”徐嘉皱着鼻子笑笑，把口袋里的东西往里塞了塞。

A中的对面就是一条步行街，因为地处闹市区，附近也正好有几所学校，所以一到放学时间整条街很是热闹。和林旭逛街的时候，徐嘉显得心不在焉，甚至有想要逃离回家的念头。林旭侧眼看到她对着商品架上的饰物出神，不由得凑到女生旁边来。

“喜欢这个？”林旭接过徐嘉手上拿着的东西，原来是一对情侣手机链。拟人的卡通铁塔模样，一个红色一个蓝色。

“没...”

“喂，林旭林旭！”身后陌生的女声打断徐嘉的话。

两个人闻声寻过去，对面寿司店门口的两个女生一边走来一边朝林旭挥手。她们穿的校服和徐嘉他们的不一样，走近后徐嘉才看清他们校服上的标着C中的名字。是一所实力和A中旗鼓相当的省示范学校。之前招呼林旭的那个女生显得大大咧咧，束着琐碎的马尾。她旁边站着的娇小一点的女生，头发服帖的披在肩上，围着米白色的围巾，她只是轻轻颌首和林旭打个招呼，没有开口说话。

“哟，你女朋友？”马尾女生总算注意到徐嘉的存在，扬了扬眉笑着。

“陈梓涵你瞎说啥呢。徐嘉是我朋友。”

一旁低着头的徐嘉略带惊诧的抬起头望望林旭。林旭没有注意到她眼神的变化。继续说着：

“你又拐带小楠逛街啊？”林旭指着那个娇小的女生。

“自家妹妹，有什么不能带的？”说完陈梓涵就踮着脚朝另一波人群那里东张西望，“不和你瞎扯了啊。前面那几家店今天打折，我得赶紧去抢购。回见啊。”

陈梓涵拉着那个娇小的女生从徐嘉和林旭身边走过去的时候，徐嘉能明显的感觉的到那个娇小女生朝着自己这边看了好几眼。

徐嘉蹙眉。一路低头不语地跟在林旭的后面。

他叫那个女生“小楠”。他每次叫她都是只喊全名“徐嘉”。他在C中也有认识的人，并且关系很熟络。他第一次很清楚的反驳“徐嘉是女朋友”的观点。

这一切不同于以往的反常，即使是感情方面再迟钝的人，也能够窥探出些许端倪。更何况，徐嘉还是女生，对于这方面更加细腻而敏感。这些繁琐的细节，沉闷在徐嘉的胸腔中，发出低吼的回音，逐渐被拉伸的敏感警觉像是水藻一般缠绕进她的思维，萦绕不去，让徐嘉很是烦躁。

“好远。”走在回家的路上，徐嘉冷不丁的冒出来这句话，把自己也吓了一跳。周围静谧无声。

“快到你家了啊，喏，过了前面街角就是了。”走在前面的男生丝毫没有发现女生的异样。

好远。

林旭。我觉得你离我好远。

五岁那年，我被别的小孩欺负，你二话不说上去就和对方打架，打的全身脏兮兮，还被台阶上的碎玻璃划破手心，那个伤疤现在都还在；八岁那年，学校组织春游，你买了我喜欢吃的零食带在路上，还叮嘱我要抓紧你的手，不要跑丢了，那个时候你的个子还没有我高；十四岁那年，你成绩一直很优异，和我说想考A中，我怕我没有办法和你上同一个高中，所以那一年我拼命学习，熬夜看书喝咖啡喝到想吐；十五岁那年，你生日的时候，我送你的黑色围巾，是我亲手织的，之前我一点也不会，织的歪歪扭扭的，我拆了又重新织花了一个礼拜；十六岁那年同学聚会上，我知道你有胃病，喝酒会烧胃，我硬是帮你挡下了好几杯酒，回家之后胃部翻江倒海，我瘫坐在马桶旁吐到大半夜。

现在，我认识你十七年了，可是我觉得你离我越来越远。

Part6.

辗转反侧，徐嘉毫无困意。那封浅蓝色的信睡在外衣口袋里，却好像一颗随时会被引爆的炸弹。脑海里总是会浮现出电影里那些手拿剪钳的拆弹专家，在最后十秒中的时候，闭上眼睛剪开红绿两条线的其中一条。没有剧烈的“嘭”的一声，有的是喜极而泣的拥抱。

红色的，绿色的。现在无论哪一条被剪开都会引爆炸弹。

小心翼翼的掏出外衣口袋里淡蓝色的信，借着窗外的微弱月光，能看得到上面娟秀字体：

林旭收。

封口粘贴的并不是很严，稍稍一用力就能完整的打开。散发出苦涩的，静谧的，酸楚的空气，以及。

“砰咚，砰咚，砰咚......”很有规律的起伏跳动着的，并不是轰然的爆裂声，而是轻微地敲打和跳动声，在静谧的深夜能够听得异常清楚。从胸腔里发出的最真实的声响。

夜色逐渐褪去的时候，徐嘉疲倦的睡着了，她半梦半醒间仿佛看到林旭在前方的路口处等她，穿着宽大的黑色T恤向她招手，还是那副痞痞的笑容。窗外鱼肚银白的光带着晨间清冷的温度覆上她的眼皮。

Part7.

这个城市的生活速度很快，徐嘉有的时候会站在站台，看着面前一班又一班的列车出神，车内和站台上拥挤的人群相互交换，每天都要反复无数次的进行这样的场景。广播里毫无生气的机器声音播送着“列车即将到站”，随后黑暗的车道里划过一抹橘黄色的光。

很长一段时间，徐嘉对这抹光亮感到深深的厌恶。

徐嘉一家在三个月前参加了林旭母亲的葬礼。葬礼只通知了林旭家的亲戚和关系不错的朋友，整个过程也非常简洁。徐嘉跟着母亲走在送葬队伍的末尾，在肩与肩的间隙中，能看到走在最前面的林旭的身影，穿着孝服缓慢行走，两边站着两个亲戚家的孩子，比林旭矮一个头。

所有人都踏着沉重的步伐，好像这段路长的可以走完一个世纪。带着白色的，黑色的，灰色的记忆。

告别厅里，徐嘉看见了面前透明的玻璃棺材，里面躺着林旭母亲的遗体，穿着红色的寿衣，脸上化了妆，看起来很安详。在这之前徐嘉见过林旭母亲的次数，两只手就能算得过来。为数不多的见面中，她给徐嘉留下的印象也仅仅是普通的已为人母的形象，话也不多，但眉目间很和蔼的样子，举止间也没有长辈的架子。事后听到林旭母亲是因为长期依赖吗啡，加上用量过度导致中毒身亡的时候，徐嘉甚至不敢相信，就好像是在听某天的晚间新闻一样。

告别厅显得很空荡，整个哀悼乐和人们的哭声让徐嘉感到浑身不自在。玻璃棺材的后面站着一个殡仪馆的工作人员，扛着台小型的摄像机，先是对着林旭母亲的遗容拍了几秒，接着转向跪在棺材前的人们。他转镜头的一瞬间，腕上的金属手表反光闪了一下，徐嘉条件反射闭上眼睛，别过脸。在那一瞬的闭眼中，她好像看到了一抹橘黄色的光。

令人生厌的光。

Part8.

怎样的生命才是完整的？踏着铃声走进教室，端坐着却想着昨晚熬夜看的小说情节。下课谈论“谁谁和隔壁班的班长在一起了”的女生和争论着“最后一个BOSS用什么技能组合才能打败”的男生。放学下楼梯不小心摔倒是件很丢脸的事，那么，恰好被暗恋的人看见更是如此。收到情书或是暧昧的小纸条时，脸上浮现出的惊讶与喜悦，当然还有许些骄傲的心态。放学途中来来往往的人群，街边小吃摊的香味。毛衣穿反了，直到放学回家才发现。晚饭桌上父母又在抱怨因为雨季，菜价又长了不少。

如果每个人能活到八十多岁的话，这样似乎完整的一天，算不算是完整生命的三万分之一。

徐嘉想，她一定是不停地重复着这三万分之一的故事情节，以一天为循环的周期，在这单调枯燥的旋律中掺杂一些可有可无的波澜。

生命归为一条无尽的时间轴，像远古时候结绳记事那样，在这条粗糙的轴线上打下一个又一个深刻的印记。对于徐嘉来说，浓重的印记，除了出生，成人典礼，父母最激烈的那次 争吵，以及，那件事情。

徐嘉清楚的记得那是十二月十三日，期末考试结束后准备放假的日子。放了一个学期的出操晨练的歌，终于不知道被哪个救世主换成了流行乐曲，随之还有释放完压力后一脸轻松的学生们。徐嘉穿梭在一堆“刚刚那题选A还是C”，“对面那条街开了家新的饰品店”，“晚上通宵刷本一个也不许走”的热烈讨论中，整个学校比过节还要热闹。但是在这样拥挤的情形下，当徐嘉好不容易拨开人群时，还是一眼看见了她。穿着黑色的呢子外套，裹着那条米白色围巾，只露出了半张脸。徐嘉不知为什么下意识的想后退，但最后身子晃了晃还是站稳了脚跟。

“你有空么？” “诶？” “你有空么？我找你的。”

地点是在学校旁边的饮品店，坐在靠窗的位置，玻璃被蒙上一层白雾，之前被人在上面写着“XXX和XXX”名字中间加了一个心形符号，已经看不太清。对方点了杯热腾腾的奶茶，徐嘉也打消了点冰饮的念头。

说起来，徐嘉也是第一次仔细地看清对方的五官，上扬的眼角，高挺的鼻梁，肤质并不是很好，明显地看见冒出的痘痘，斜刘海几乎要盖住左眼。事实上，长得并不怎么样嘛。徐嘉在心里默默地想。

就这样双方像在谈判现场一样对峙了一会，陈楠咬着下唇，似乎想了很久之后说：

“你还给我吧。”

“诶？”徐嘉警觉地望向对面的人。

“那封信。你知道是我写给林旭的吧。所以，还给我。”女生坚定的口吻里带有一丝愤怒，徐嘉即使不看她的表情，也能揣测到这个细节。徐嘉像是一个被发现的小偷，佯装镇定地看着冒着热气的奶茶，保持沉默。

“我知道你和林旭是青梅竹马，也知道你喜欢他。但这并不代表他也必须喜欢你吧？”

「诶，徐嘉其实你真的不错，不知道现在追你来不来的及啊，哈哈。」

“我和林旭虽然认识的时间不算太长，但是起码我符合他的所有要求。有缘分的，日久生情的，默契的，会做很好吃的料理，体贴他。这完全够了。”

「我这个人很懒的，没人做饭估计能饿上三天。所以啊，我经常来你家蹭饭，当然咯，徐嘉你的手艺得到了我这个资深吃货的完全认同。」

“林旭愿意和我一起看电影，一起逛街。比和你在一起的时候开心多了。他会把我送给他的礼物，即使是很不值钱的玩意都好好收藏。”

「我这个人啊就是有个收藏癖。票根啊，钥匙环，杯子之类的都会分门别类的收藏起来。总觉得是件很有成就感的事情。」

“你看，这是我和他的情侣手机链，我是红色的，他是蓝色的。你们有什么？”

「徐嘉喜欢这对手机链？喜欢的话我买给你。」

奶茶已经凉了一半，指尖触到马克杯的冰凉让徐嘉缩回了手。窗外拥堵的车流在墨色里就好像印染的红色颜料，在玻璃上融成斑斑点点的圈印。对面的女生还在滔滔不绝地说着这样或那样的佐证，徐嘉已经不太听得进去，只想起来初中的那场辩论赛，林旭作为主辩手把对方说得哑口无言，赢得了在场所有人的喝彩，那时候自己不知从何而来的自豪感，现在已经减半殆尽。

“别傻了。”徐嘉抬起头看着对方。

青梅竹马也好，礼物也好，情侣手机链也好通通都已经无所谓了。事实上就连喜不喜欢都已经并不需要多在意了，完全能够明白的，在看见那封情书的那一刻，自己就已经明白的。

“我说你别傻了。够了，别再想了。”徐嘉起身离开座位，冷掉的玻璃杯里有难看的渣滓。

十二月的天冷得很彻底，很多商家都已经开始准备圣诞节的促销活动。落地玻璃橱窗上贴着“50%sale”或者“满800减200”的红白色促销海报，挡住了后面展览台上的圣诞老人玩偶。徐嘉一点也不喜欢这样的冬天。

“徐嘉！打你电话也不接，你跑去哪儿了？”徐嘉转身，看见林旭在离她不远处晃了晃手机。蓝色的铁塔挂件，在徐嘉看来要比3克拉的钻戒还要闪得刺眼。

“手机没电了，我到处逛了逛。”

“我们回家吧。圣诞节的时候再带你出来好好玩。”

“好。我们回去。”徐嘉吸了吸鼻子，把脸埋进围巾里，跟在林旭后面走。路过一家常去的书店时，挑了几本一直想买的书，塞给林旭一本，林旭一直嚷嚷着以后有钱了要垄断整个图书行业。徐嘉笑了笑，骂林旭痴人说梦。

“别傻了。”徐嘉说。

前面的街道看不到尽头，被黑压压的人群填补得满满的，只能望见到处闪烁的霓虹灯。徐嘉知道，一切都将以没有任何波澜的姿态进行着，在这个冬天即将进入最寒冷的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