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

《犹如故人归》

事实证明，人的生存能力都是很强的。

埋的土层比较浅，估计是嫌费劲，加上一堆树枝杂物的堆积，所以没一会儿，赵云就摸到了孩子的脚。又看了一下，头部大概是墙角的位置，三人一起上手，很快孩子上半身就出现了。张钊和书生一起用力，把孩子抱了出来。

看到孩子被抱出来，周磊连忙脱下外套，找了一块平整的地上铺下，招呼他们把孩子放下。待躺平之后，赵云的心终于放下来一些，是言言。

孩子被发现时是脸朝下趴着的，在搬动过程中，就像睡着了一般，软软的，一动不动。看着眼前的孩子，这几天日思夜想的孩子，赵云心里说不出什么感觉，好像很放松，又好像彻底空了一块。就像那年姐姐走的时候，空了一块，现在那个地方又大了一些，本来这几年因为看着言言长大，已经补了一点点的，只是现在……

赵云抬起头，想提醒自己不能哭，却看到众人都看着她，那神情都是悲悯。这太熟悉了，爸爸妈妈那次，姐姐姐夫那次，都是这样。这时她才感觉到，自己脸上是湿的，满脸都是泪水。是呀，这世上，与她有血缘关系的，只剩言言了。因着这个缘故，在这次的行动中，她屡屡卡顿，经常性的失去基本思考能力，被情绪完全覆盖。前边那两次她在被通知时都是不信的，但结果呢，他们都不要她了，都走了。就像现在，孩子看上去没什么反应，她就已经崩溃了。

周磊在出发前从医务室带了个医生，想的就是这一刻，在经过基本的诊断后，看了一眼周磊，默默提起医疗箱，退到人群里。大家心里都是一紧，心中的微弱希望都落空了。

赵云更是像失了魂一般，身体摇摇欲坠，书生见状，连忙上前搀住了她。周磊也想上前安抚几句，但这步子是实在迈不出去。他以最近的距离，再次见证了她人生中最重要最难受的时刻，他心疼她，还有她那些殉职的家人，更敬重这些前辈们。他在心中暗暗发誓，一定要将那些人绳之以法。

人群中年龄最大的是老黄，他心情也十分沉重，但眼见停在这里不是办法，就想招呼着，先把人送下山去，却看到那个刚上山时对接的，那个驻地的连长，朝着孩子走了过来。刚才没留意这人，以为就是上来劝慰的，正想着客套两句，就发现这人和守在边上的张钊对视了一眼，就在孩子身边蹲下，开始检查孩子的身体状况。老黄本想制止，又想起来自己这边的医生，只是单位医务室的，说不定这位连长可以挽回点什么。大家都在看着他，心中都期待着会有奇迹。解放军嘛，都是能排除万难，解决问题的。

这位连长，就是褚杨。他先是掰开孩子的嘴，查看口腔情况，然后一套急救流程下来，在他逐渐加大心肺复苏的力度时，原来一动不动的孩子，突然间咳凑起来，咳了几声，然后又昏了过去。褚杨伸手探了孩子的鼻口，有呼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