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长时间没以文字的形式与东微联系了,文姐关切地问我,怎么不写点什么?我回说被短视频废了。其实废我的何止于短视频,每天不是玩石头就是鼓捣葫芦,像个不挑食的人,见啥玩啥。
既然文姐问我要写的事,那我就以文字的形式,细一点说给文姐听吧。
瞎玩,写下这个题目,我自己都笑了。如其说是笑这个题目,倒不如说是笑我不严谨的生活态度,更为确切。
我贪玩,一生无正事,又十足的不会玩。别人的玩,前面都有一个“文”字,有了“文”字,人高雅了,飞溅的唾沫也有了墨香。
这年头,文化还是吃香的。当玩具变成文玩,即使是一对核桃,也会弥足珍贵的让一般人高攀不起。什么狮子头,什么官帽,什么公子帽,都是出了名的玩家贵族,那身价绝非一般人可想象的。
我也喜欢核桃,不是去文玩店,或是文玩摊上淘一对。而是在枣园市场,得意地扛回一棵核桃树苗,栽在楼下,看它青枝嫩芽逐年长大。
这应该是一种怎样的痴心,三年不开花,我等;五年不开花,我等;每年的春天都仰着头,在树下,我等了它八年,终见花开。
我手上也有了核桃,不是纸皮的,是厚壳的,这正是我想要的。在一树核桃里我挑了两个,其余的都成了子君的零食。
没有名堂的核桃是算不上文玩的,我也不知道那些玩文玩核桃的人,是怎样的一种心境。但我知道我,常常看着手里无名的核桃,欣赏它在掌心里逐日红润,探测它藏在褶皱里的八年秘密。
走在街上,玩核桃的人多,手腕上带串的人更多。带串与带表的人不同,带表的人,用表昭示人的尊贵与气质;而带串的人似乎不太追求名利。像是,说淡泊,言养心。
我也有手串,在东兴口岸费十元买的。这么低微的身价,我都不好意思说它是文玩。至于卖家越南姑娘的说词,不过是把自己的商品向高大上里靠,挂了文玩的名分,方便忽悠财运。
在串界,以海南黄花梨和小叶紫檀为尊。我也常见小商贩把木串儿投入水中,沉下去,以证贵族身份。每每看到小商贩如此表演,我就想:此证足可证,又非足证。因为我的价廉的串儿,也沉水,我试过。看卖家认真的以水试货,只好笑笑,信不得。
我曾经捡了一副手串,二十几年了,依旧散发着淡淡的土沉香的味道。在家吃茶时,我会拿在手里把玩,那幽香与茶香弥漫在一起,甚为惬意。
我喜欢各种串儿,但我出门,从不戴在手腕上或是挂在脖子上。我以为这样的恋物,私下里把玩最好,若是戴之示众,心里总觉得不自在。
我钟情苍老至丑陋的风化木,臆想这些都有故事,也曾试图解读这些无言的刻有岁月的物证,自知愚钝,读不懂一二。其实,不懂的人也多,他们也就误以为我心通灵巧。
老李似乎悟出了我的肤浅,常常嘲笑我:
马未都在玩,玩到富甲天下;民间好多人在玩,手里玩的都是名堂;你也在玩,不过是玩了个寂寞。
想想老李说的也对,不过谁又能说的清呢:到底是我一玩误平生,还是我平生把一个“玩”字误。
那天近九十的岳父来我家,看墙上的木版画。许久,岳父说,这块板我垫着劈柴用了几十年,后来找不到了,原来在这儿。
这块寻常的木板,不知藏了多少风刀,其伤痕历历在目。我在木板上画了拄拐的百年老人,左上角写一禅字,看上去如庄子的逍遥游,意境深远。
儿子的书房没有笔筒,似乎是种遗憾。对于经常玩木头的我来说,不会惦记着去商店买。
我在母亲那儿,早已留意邻居有一颗要枯死的石榴树,拧着身子,长得疙疙瘩瘩的,是一个做笔筒的好材料。每一次过去,我都要看看这棵渐枯的树。邻居以为我贪吃石榴,或是为树的将亡而惋惜。他那里懂我的期望,是不能启齿的秘密。
邻居的石榴树终被连根拔起,失了踪影,但我马上判断出树的去向。从小区的院墙外把它扛回了家,经过一番锯、凿、抛光上蜡,书桌上有了一个十分耐看,可赏可把玩的笔筒。
每一次走进儿子的书房,看到无字的笔筒,总能从上面念出应景的词句,以得自乐。不知道儿子游山归来,是否能从笔筒透骨的裂缝里,听到风雨声,读出自己的文章。
我不是玩家,尽管手指拨动串珠儿;我不是匠人,在一块木材上看不清它最本真的灵魂。
即使这样,每到一个新的地方,我还是查阅资料,看看有没有可玩的石头,或是木质类的东西,供我消磨,无意义的光阴。
这一生不是在玩,就是走在去玩的路上,文姐问我,无以言对,只好搪塞:短视频误我。
网友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