偶然刷到的视频标题是《算命-唐小雁》，封面上的女人上了些年岁。我又向来迷信，觉着讲述的应是某位神婆的传奇一生，于是点下播放迫切而期待。
女人生动起来，脸蛋仍算得上标致、鼻梁俏挺、嗓音微微干哑，侧对镜头，斜睨着远方，满眼故事。
镜头里灯光不算明亮、仰拍视角、房间生活化且略显简陋、电流声刺啦啦响。这样环境中她轻描淡写，不能自控，最后痛哭失声。唇齿动作间，碎钻鼻钉隐隐闪光。
《算命》
她说她二十多岁的时候，天真、爱玩、有钱。
她说她二十多岁的时候遭遇性侵。刀架在脖子上，直到逃脱后，大脑都是一片空白。“太怕了，怕到不行。”哪怕是回忆，都带着深深恐惧。从此，她开始恐惧孤独。
而后镜头一转，是她正打着电话。似乎在警告对方什么，不同的是，神情言语间泼辣而市侩。
现在她有了一家按摩店，电话那头正是纠缠的客人。客人登门闹事，她拿起棒子追着就打，满是“我不怕你”的狠劲儿。
我开始了解，这并不是神婆纪实。
《算命-唐小雁》
直到她算命改名，才知道她名唤唐小雁，先生说，雁字十二画正好破了她怕的孤独命。
应先生话，后来唐小雁认了干女儿，过了个不再孤独的新年。她给干女儿取名唐晓蕊，给干女儿四千压岁钱，抱着干女儿哭到发抖，酒精上头熏得脸蛋通红。母亲重病、少时经历、家庭重担，她在重重灰色里讨生活。
画面一转，便是《美酒加咖啡》的悠扬歌声里，“一杯再一杯”中，她举针引红线穿过肚皮，下手利落。留看客心中一紧。
余韵中，背景模糊，字幕交叠，写道:没过多久按摩店被举报，干女儿供出了她，唐小雁蹲了监狱。出狱后，她兑了店子，下落不明。寥寥几幕，长达十几分钟的纪录片片段宣告结束。
《算命-唐小雁》
《铿锵玫瑰》小声和着结尾，不凄凉，倒有些江湖传说的余味。
我一直鲜少涉猎纪实片或纪实文学。觉得它们太实了，太真了，离平常生活太近，衬得本就苦的生活也没什么盼头。但是唐小雁不一样，她太鲜活，太真，不同其他题材的压抑麻木，她真到可以生出勇气来。
她化为芸芸众生的苦难缩影，哭笑里生活。
她一分世俗圆滑，二分标志美貌，三分江湖侠气，剩下四分都是满满的倔强。她的纪实不是喂你苦，是把苦嚼碎了咽下去，给你吐出一口真，然后继续活。
这是理想文学所没有的，也是中青年麻木生活“坑底躺平”原则所没有的。
《算命》
后来，我了解到，这是纪录片《算命》的片段，主人公正是给唐小雁改名破孤单命的算命先生厉百程。作为记录片导演的徐童在拍摄厉百程时，结识了前来改名的唐小雁，二人结缘，据说后来唐小雁入狱也是徐童凑钱保的人。为了报恩，唐小雁出镜《算命》。后来开始学习拍摄，制片。现在已经是圈子里小有名气的摄影师、制片人。
至此，才算真正松了口气。在某部更重要的纪录片里，唐小雁终于得到了属于她的美好结局。虽然大团圆结局俗套老旧，但总归是让人心生希望。
网友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