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四的下午,因为第二节没课,我在办公室批改学生的习作。低头过久,脖颈有些麻木,我站起起身来 ,摇晃了几下发胀的脑袋。
隔着窗,我望了望远处的天空。此时,春日的阳光正斜斜地洒在北边的教学楼上,楼身的涂料看上去泛着柔和的橙黄,“诚信守纪”四个大字显得更加赤红。几朵闲云正慵懒地浮在灰蓝的天上,静止了一般。
去外面透透气吧。我的办公室在二楼,我的班级却在一楼,每天除了上课来回上下楼,盯课间纪律也需要往复多次。平日里,膝盖就时常隐隐作痛,尤其惧怕爬楼梯,我总是担心腿疾的隐患会给我的未来生活带来阻绊,退休后我可是要去游历祖国的山山水水的呀。
教室在一楼的拐角处,处于最靠近楼厅门口的位置,一有动静就会传到大厅,因此这是眼皮子底下最关键的监测要道,当然这也就成了校领导最轻易发现问题的班级了。虽然,这个位置对于班里的学生们来说相对暴露,但对于我的管理却是极为有利的。当我潜在后门窗户处向里面窥视时,没有人能够立刻发现我。因为这个有利地形,我成功地捕获了一个又一个伺机而动的捣乱分子,并且时常把呼呼大睡的瞌睡虫轻轻摇醒。
讲台上,数学小戴老师头戴耳麦,正激情澎湃地讲解着方程的种种,大部分同学聚精会神地注视着老师列出的方程式。再看南排暖气片附近的座位上,两个小脑袋几乎贴在一起,前排的洪磊半仰着身子,手里紧握着一瓶可乐,正惬意地畅饮着。
行啊,小子,又把饮料带学校来了。记得有一次我去查班,他正把三瓶不同颜色的饮料整齐地排在桌子上,乐滋滋地看着,并向身后的浩然炫耀。看我冷不丁走近,他吓得一把抄起两瓶往书桌抽屉里藏。我厉声警告说饮料喝多了对身体有害无益,下不为例。
他垂着一张犯错脸,一副低眉顺眼的样子,言之凿凿地保证绝无下次,不然随便老师打罚。
这才几天功夫他又有了"下次",而且看起来还挺潇洒。
我隔着玻璃静静地盯着他,我知道不用太久他就会察觉,因为那个眼观六路耳听八方的蒋同学就在后排靠近教室后门的位置,一有风吹草动哪能逃得过他的法眼。这不,他迅速地发现了我,并会意地发现我的眼神的目的地在何方。他一下子从方程的无趣中快乐起来,掩不住的幸灾乐祸顺着他的嘴角漫延,我似乎听到了他愉快的窃笑声。
终于,洪磊同学感应到了。他机警而准确地捕捉到笑声的方向,并像做线段的延长线一般把目光准确地做了延长,当目光落到后门玻璃上时,他一下子怔住了。像被哪个武学高手瞬间点了穴,他定在那里,嘴角还残留着褐色的可乐汁,镜片后面的小眼睛倒是一个劲地直眨巴。
我冲他勾了勾手指,用唇语告诉他:你,出来!
他向小戴老师打了声报告,低头走出门来,又用那惯有的“低眉顺眼”试图来博得我的仁慈心。来到我的办公室,我让他坐下,他说站着就行。我告诉他这次不说喝饮料的事,咱谈上课不听课的问题。他说老师我真听不懂,不是没听过。我问他对于听不懂这个情况有没有自己想想办法去克服,还是听不懂就放任自流,得过且过了?他咬了咬下嘴唇,小眼睛转动了几下,想说什么到底没有说出来。
我从他的现状到未来可预见的人生的几种发展方向一一谈起,或许这个话题对他来说有些深远,但应该可以明白一二。此时处于青春迷茫期的部分孩子,多需要有人给他拉个警报啊?哪怕他有一念的走心,也不枉我苦口婆心的劝诫。
此时,阳光正从窗子透过来,照射在洪磊的脸上和身上,也照射在他的眼睛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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