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客

        烟雨朦胧的江南，下过一场雨后只有19度的天气。地铁在经过乔司的时候我抬起头看向外面，远处的青山被一团薄雾围绕变得模糊，山下的房屋错落有致，弥漫着缥缈的感觉，车窗上的水滴不时滑落又聚集，整面的玻璃都很美，在它框住任何一处风景的时候。

　　我恍惚间有一种错觉，我觉得自己似乎曾经来过这里，在这里留下过记忆，脑子里充满了想象，这种难以言表的熟悉感让我觉得诧异。虽然不是第一次出现，但从未如此猛烈，这份强烈驱动我没有办法挪开视线，同时在心里拼命的回忆过往的片段。可地铁的速度很快，我还没看清她的全貌，出现在我面前就只有自己的面孔。

        深夜的时候，时间流淌的飞快，我总是期盼夜晚，大多数人喜欢晴天，我却总是在盼望下雨，每到下雨天，我就收起了自己平日里伪装的模样，一个人沉默也好，无聊也好，外头的暴风雨越来越大，我坐在窗户旁边就会越安心。我想也许是因为这样的天气可以给我很好的借口——我垂头丧气只是受到了天气的影响，也不会因为丧气脸让别人感到困惑或者麻烦。

　　家里停了电，天气降了温，门口搞活动，超市大促销…生活里都是些无关紧要的琐事，我变得懈怠愚钝，慢慢的变得没有生机，渐渐地开始抱怨生活，就算知道这样的抱怨并没有什么实质性的作用，我仍然控制不住咒骂它。前些天朋友来见我，他向我讲述了自己最近的遭遇，说是遭遇，也不过是在平平无奇的生活里发现的几件还算有趣的事情，比如他的猫丢了三天又自己跑了回来，比如打折促销购买的洗发水竟然出奇的好用，他越说越有兴致，似乎发现了什么不得了的事情，眼睛闪着光，绘声绘色的向我描述。

　　奇怪的事。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我成了别人眼中最好的倾听者，无论好坏，到了夜里的我就像变了个人，我藏起自己的锋芒，甚至话都不怎么说，但听的很认真，我能清楚的意识到他们需要什么，能真实的认识到到我所能做的是什么，来和我交流的人越来越多，我却越来越孤独。

        我在去车站的地铁上遇到了一个人，他就站在我旁边，从我上车开始，他就一直在左顾右盼，我以为他在寻找某个人，但他只是用目光扫视，并没有停留在某个人身上，而且过了几站，他都没有动过，我只是疑惑的看了看他，也并没有在意，一直到他下车，我才突然意识到什么，地铁车门打开的时候他第一个走了出去，接着就直直的站在那里，开始左右观察，一直到车门里不再有人进出，蜂灯响了几声，地铁又重新发动，他才缓缓朝前走去，我站在地铁里不明所以，几秒钟之后我就看不到他，我到现在仍然不知道他在寻找什么，但是那殷切祈求的目光，让我感到熟悉又刺痛。

　　后来，我遇到了一个喜欢的人，慢慢明白了那个怪异少年让人错愕的举动。如果要我回忆，在我现在仍然能记起的事情里捡出和他相似的部分，我大概会拼命拒绝。尽管对于那些，我清清楚楚的记得，恐怕穷尽一生都没有办法刻意忘掉——那时候的我曾经努力过，而且可以不用做任何掩饰，应该算是最洒脱的时候，可我却不想再经历一次，那种情绪轻易就被人改变的状态，实在让人喜欢不起来。

        我在想很多年后，如果我再收到她的消息，从别人口中断断续续的传过来，好的坏的，不同的人和我说了不一样的现状，我也许会忍不住去询问。在这之前，我总是在傍晚的时候想起她，在忙碌的工作中不经意的往外一撇，看到天空变暗，雾气蒙蒙，矗立的高楼上有几户人家点亮了灯光，一种无法言喻的孤独感瞬间袭来，我不由得回忆起和她见面的日子，外头是黑色的世界，我的脑子里却无比憧憬色彩。

　　她居住的城市，和我这里存在着巨大的差别，但她经历的时间，还是和我的一样，在夜幕覆盖之前，在照亮黑暗的霓虹灯闪烁之前，这样似是而非的夜色，正在贪婪地吞噬着属于白昼的光明，我永远都不会晓得她在想些什么，但是如果抬起头，眼睛里的光亮渐渐散去，我想她偶尔也会发出感慨，像我现在这样。只是这多余又无聊的念头，我永远都不可能对她讲。

      今年的春夏秋冬四季轮替匆匆忙走了一遍，得到的仍然只有日渐沧桑的脸庞，美好的留不下，做乱的又接踵来，那些让人害怕的东西，总是躲在角落里，时不时探出头恐吓一番。死了这个念头吧。它一遍遍警告我，的确没有办法充耳不闻。

　　人总是喜欢用多余的麻烦来折磨自己，那些原本不应该有的东西，去强求，然后得到一个糟糕的结果，其实应该一开始就该意识到这些，患得患失，就好像我喜欢你的时候，明明都还没有拥有，却特别害怕会失去。

　　定安路是我来杭州到达的第一个地铁站点，我在最后离开的时候也应该是那里。定安，虽然我也想寄托这些美好的愿望给你，但自觉无法做到，所以好听的话我都收起来了，本就多余，现在更加冗长了。

        毕竟…

        成年人的忽略就是拒绝。